第四章 练剑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已经醒了,满头满脸的汗,昨夜的那个梦,令我心有余悸。
梦中,我似乎又回到了21世纪,那时的我只是一个单身汉,在一个小公司里做着不大不小的一个经理,虽然衣食无忧,温饱不愁,但无处不在的竞争令人心力交瘁,除了奉养父母,还要为房子车子票子终日奔波,但那种生活是我过惯了的,从忙碌到麻木。
但突然之间,我又仿佛躺在了车轮之下,那一晚有应酬,喝多了酒,站在路边打车的时侯不知怎么的就被一辆从后面呼啸而来的车撞到在地,血流满地,我在意识的最后一刻还在惦记着如何拿到那一季度的奖金。
醒来的时候的感觉就跟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一时迷惘,不知身在何处。
将那一切又重新经历一遍,不啻凌迟。
掀开床帐,天色迷蒙,屋子中的一支残烛火焰摇曳,几乎要熄灭了。
以前为了生计,不得不早起晚归,那时很盼望能有一两天的轻松,能够蒙头睡到自然醒,不过只是奢望,久而久之竟然养成了习惯,就连我来到这里,也是醒的极早,不过听小丁说,真正的沈慕伊也是习惯了早起的,他每天清晨必会练剑。
剑……对!剑!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对剑产生了兴趣,迫不及待地想要拿过来摸一摸。
小丁早已经备好了洗脸水,捧进来,见我醒了就过来替我更衣盥洗。我一直不习惯他近身伺候,但小丁坚持说尊卑有别,奴才就应该尽奴才的本分。我拿他没办法,就只好由他去。
但总是无法习惯。
小丁的手柔软而小巧,说话也是尖声细语的,其实他早已过了发育的年龄,不过因为净了身的缘故一直都显得有些女气,以前在电视看到过太监,心里就觉得别扭,现在由太监服侍,更觉得不自在。
幸好他动作麻利,更衣束发手脚都快,因为我从不出门,所以着装也简便些,也不戴冠,只是用根玉簪将头发一绾了事。他替我打横别上簪子的时候,顺便问我,“主子,今儿早膳想用些什么?”
我坐在镜子前面,别开了眼,总是不敢看镜子里面的那个人,那个人不是我,那张柔和温吞的脸不属于我,那是沈慕伊的脸,而我,只是借了他的皮囊苟活着的孤魂。
“早膳先等等,拿我的剑来给我!”我半闭上眼睛,随口说道。
“主子要练剑?”小丁惊奇,“主子可是有半年多没练过了,今儿兴致好,想要耍耍么?”
“嗯……”
剑取来了,我一寸一寸缓缓掣出剑锋,看着自己的脸投映在雪亮的剑身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剑刃,有一种熟悉的温暖,渐渐地盈益了全身。
我对这把剑,似乎有着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仿佛它天生就是属于我的,我曾经带着它纵横沙场,剑锋饮血,就是我在收割生命。
我着了迷,久久地凝望着那把剑,直到,我突然间从剑上看到了自己的眼睛,一双星眸之中蕴含着杀气……
我一惊,剑从手中掉落,“桄榔”一声撞击在云英石的地板上。
小丁闻声从外面进来,见我死盯着地上的剑大口喘气,不明所以。
“别过来!”我扬声制止了他想要帮我捡起剑的动作,我紧紧地攥拳,遏制着心中的一种冲动,刚才……刚才,我竟然有杀人的想法。
这是一种我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生在法制社会,任何伤害他人的行为都会触犯法律,受到制裁,我也从来没有想要夺取什么人的生命。可是刚才,我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心中的那一股悸动,似乎是极其迫切地,想要让谁在我的面前倒下,血溅三尺。
是……是这把剑在诱惑我!它同样暗无天日地被禁闭在这里,表面虽然锋利,但内心却早已生出锈蚀,它无法忍受没有血肉供养的日子,就如同沈慕伊一样,他宁死,都不愿成为后宫之中的一介男宠,不愿在这里受到束缚和压制,而后渐渐腐烂。
他和它,本自有一番天地,却被命运捉弄。
我惊恐万状地将剑踢开,叱喝小丁,“收起来,以后别在让我见到它!”
小丁不敢多问,依言将剑捡起收回鞘,远远地捧了出去。
我坐倒在榻上,强忍着心中的一阵不适,几次深呼吸之后才感觉到神智稍微清明,可冷汗,已经湿透了重衣。
这一天,小丁看我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的,他是被我吓到了。
说实话,我也被自己吓到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有一些破碎的画面在眼前乱晃,一些嘈杂的声音也时不时地在耳边响起,这种异样我以前从没有碰到过,但整整一天,我都有点坐立不安,拼命地想将那些幻觉和幻听赶出脑子。
午时之后,照例我要看会书,然后午睡,这是近来才养成的习惯。毕竟终日无所事事,我又不能像那些女子,涂脂抹粉,描龙绣凤吧。
可是小丁却没有送书过来,他只是替我宽衣,然后道,“主子,今夜陛下赐宴,晚上可有忙的,您还是趁早先眯一会儿,养足了精神。”
赐宴?这倒没听他预先提起。我想了想,问,“什么晚宴?能推掉不能?”
宫中尽人皆知,沈侍臣从来都不参加宴飨,就连那个女皇帝都恩准我不必晨昏定省,不必拜见几宫的侍君主位。除了祭天大典,我是几乎足不出户的。
小丁道,“主子,这回可不能。今次不是家宴,朝中文武都要来的。这是多年的规矩了,推不掉的。况且一年之期已满,陛下传旨您不必再闭门思过了。”
我认命地点头,“那好,推不掉就去吧。”反正也只是去露个脸儿,尽早抽身回来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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