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高手对决
我以前从不知道，孟远彦居然会武，而且武功一点不弱。坊间传言，孟左相的独生公子以诗书风华名扬天下，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居然在剑术上有如此高的造诣，但看他执剑的动作，轻柔却丝毫不失刚劲，舒缓却一点不落先机，风擦过剑刃的时候，顿时声音大作，像是鬼神怒吼着向我扑过来。
而我，已经很久没有用剑了。
并不急开战，高手对决，先要屏息以待。况且，我还有话要问个明白。
“孟远彦，在我的汤中下红花和麝香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是我。”他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而且声音中没有一丝波澜，“冬至那夜赏梅之时，也是我！”
“你——够——狠！”咬着牙说出这三个字，虽然从刚才看到他挟持阿焱开始，我就已经猜到了，但毕竟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效果非同一般。
这个人，表面上风神俊秀，实际上他的心已经朽坏，竟然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他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畜牲！”除了这两个字，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词更适合来形容他。
“无所谓……”他伸手弹了弹剑刃，“如果是你，你也会的。”
“不可能！”无论是为了什么，都不应该下这样的赌注，我和你不一样，孟远彦！
“沈慕伊……”他的眼神瞬间雪亮，就如同他手中的所持的剑一样，“你这个人就是太虚伪，明明骨子里是个下贱到极致的人，你却比谁都道貌岸然！你能忘记对她的伤害，我却不能！所以我要你爱的人依样还来！沈慕伊，你不明白了是不是？没关系，等到我用剑剜出你的心的时候，我会让你明白！”
我确实不明白，他说我能忘记对她的伤害，这个她，是谁？阿焱么，不，不是，如果说我曾经伤害过阿焱，那么我绝不会忘记。那么，这个她，到底是谁？我又是怎样伤害过她？
也许沈慕伊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我却不知道。不，现在我就是沈慕伊，没错！我就是，彻底忘记我是苏铭吧，既然我们已经合为一体，我就应该带着沈慕伊的爱恨和苏铭的过去完全地分离。
就在这一分神的刹那，那把剑已经带着雷霆一击的力量，冲，不，应该说是刺到了我的面前。
心中的怒火在这一刻被熊熊点燃，无论是为了什么，无论是我错还是他错，他这个人，都不可原谅！他伪装的太好，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锋芒，我们都被他谦谦君子的表象蒙蔽了，以为他是双手干净的受害者，他的无辜和无害都是用来期瞒世人的，他已满手血腥，口中却依旧冠冕堂皇。
想为什么人复仇吗？好！你来吧！以命相搏，我未必会输给你！
我昂头，左脚点地，右膝微弓，虽然明知我敌不过他，但既然剑在手，就不该再犹豫，这一刻我不再是任何人，我只是沈慕伊，我要保护我爱的人。
他已经过来，以我想象不到的速度，剑势凌厉地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半弧，我深知我无力阻挡，但身体却早于思维而动，我扬起了剑，向上横挑，就在两剑相击的瞬间，剑身灵巧地回转，手腕向下，一翻，他的剑已经被我压下，再击，他的剑势被我荡开。
就在刚才双剑交错的刹那，我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愕，没有想到这全力一击会被我化解么？虽然我的状况也不好，虎口被震的开绽流血，下唇因为被我用牙狠狠咬住的原因而破裂，血涌入了口中，腥甜四溢。我全然顾不上这些，只是冷笑着，孟远彦，如你所说，这是生死对决，我不会给你任何的机会！
孟远彦的愕然只有短短一瞬，随即，他以快的我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将剑换到了左手，那里，距离我的心脏更近。剑刃翻转的那一刻我看出了他的意图，但已经没有时间应对，只能在那剑势迎头劈下的时候奋力扭身，“噗”的一声，薄薄的血雾四散开来，喷在我和他的身上。
右肩，已经被洞穿，剧烈的痛是在延迟了几秒之后才铺天盖地而来。
来不及思考，我带着那把仍旧穿在我肩头的剑向前一跃，孟远彦抽手不及，被我重重地撞在了胸前，整个人都撞飞出去。
与此同时，他的剑终于脱出了我的身体，冰冷的钢刃摩擦过骨头，发出令人牙痒的声音。
我立起身，不顾右肩那个血如泉涌的伤口，右手已经无力握剑，我将剑双手握起，强忍剧痛，剑尖在我咬牙中一分分抬起，“再来！”
孟远彦狼狈地站起来，他的眼中已经有了畏惧，从他的瞳仁中我看到了自己，半身浴血，神情却似笑非笑。
胸前也是一阵剧痛，喉咙里涌上腥甜的液体，大概——刚才我撞上他的时候，也撞断了自己的肋骨吧？右肩开始微微的麻痹，痛感减弱了很多，他的剑上没有淬毒，只是因为血流的多了，所以才开始有这样的感觉。
无所谓，我受多少伤，你孟远彦就要百倍千倍的给我还来！
这一次，该是轮到我先发制人了！
纵身飞掠，原本一丈的距离快到没有用掉一个弹指，自从当日我与千波阁主对饮，那半杯酒一盏茶已经彻底洗涤了我的身心，身体轻盈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寒光一闪，还没等孟远彦的呼吸换过一次，我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青筋暴起，三寸血脉，尽在我的刃下。而这里，正好是刚才你用匕首对准阿焱的位置。
一场死战居然以这样快的速度结束，胜负已分。
“你的剑法很好。”我对他微微一笑，有一种脱力的晕眩，但我依旧保持着那个笑容，这是对对手最大的羞辱。
“只是还不如你。”他平静地说道，面上并没有多少惊惶的神色，看得出，他早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局。
既然如此，何必行这一着棋呢？明知要败，却还是来挑战，甚至不惜压上这样大的赌注！
“不是因为你技不如人，”我凝视着他的眼睛，“是因为你从没有杀过人，你的剑法虽然精妙，但恐怕你从没有杀过一个人吧，从你开始握起剑的时候，我就看出你的心已经乱了，这是大忌。而且……”我沉默了片刻，“我以前为了阿焱，曾经杀过很多人。”
为了阿焱，我曾经在战场上浴血，死在我的手下的人数不胜数。
孟远彦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的如此的淋漓畅快，根本不像是以往那个总是云淡风轻的他，而且，也根本不像是个将死之人那样，他面对着利剑毫无惧色。
是因为……就要解脱了吗？
我叹了口气，刚想把剑掣下，却突然间听到他说，“谢谢你，沈慕伊。”
这同样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叫出我的名字，从他的眼中我看出了真诚和友善。但是，我却永远都不能把他作为朋友，他是一个无耻的人，为了一个虚幻的皇位而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我更加不能原谅的是，他为了打击和报复，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够牺牲。
想想当初孩子流掉的时候阿焱是多么的伤心，她无法承受亲人一个接着一个地离自己而去，她当时受到的打击令她整个人都消瘦的厉害，精神一直恍惚，但她不曾哭泣，只是因为我告诉她——“不要哭，你哭的话，天都会变阴的。”
就是因为那一句玩笑，她强迫自己支持着走过了那一段晦暗的时光。
我恨自己看着她如此痛苦而无能为力。
仅仅是因为这一点，孟远彦就不能原谅！更不用说，他加诸在我身上的这么多的伤痛。于是我告诉他，“孟远彦，我不需要你的感激，你也根本得不到解脱！”
孟远彦因为我的这句话一怔，旋即，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但突然间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咬牙，直接就向剑尖撞过来，我大惊，想也不想，本能地将剑向回一收，但因为用力过猛，肩头的那个刚刚被他洞穿的伤口再度被扯开，胸口也仿佛被插入了一把利刃一样，痛的撕心裂肺，但我无暇顾及。
剑带着极大的力量脱手，从我的肩膀上飞过，孟远彦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血从伤口中渗出来，染红了他总是不染纤尘的衣领，不过，并不致命。
四周拥上来大批的侍卫将他制住，而他却绝望地哭起来，挣扎着要挣开那些侍卫的束缚，“沈慕伊，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你说你为了陛下而拼命，但我同样是为了阿洛，阿洛她本该是皇帝的，这个嫣朝也是她的，我只是帮她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沈慕伊！为什么你不让我死？为什么你不给我留下最后的一点尊严？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捂住流血的肩膀，“孟远彦，洛公主倒行逆施，你助纣为虐，你们总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我不会动手，因为你要为那些死在你们手下的冤魂一个交代！”
孟远彦瘫软下去，他不再说话，发髻也因为刚才的挣扎而散开，发丝在风中纷飞，昔日的风神俊秀将永远不再。
“带他下去，押入天牢！”我下令，然后就是剧烈的喘息。阿焱已经挣脱了小墨向我飞奔过来，我看到她满脸的泪痕，刚想对她笑一笑，但猛地眼前一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