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女帝的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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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恐惧

待到重新晒到了日光,我像是一个在冰冷和黑暗之中挣扎了良久的人,对着那一点日头拼命地伸出手去,试图用双手去掬起日光洒在自己的身上,驱除那无形的恐惧。

小丁不解地看着我,他递给我一条方巾,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额前已经满是汗水,在人所不能见的地方,亦沁满了冷汗。

我无心对他解释什么,只是接过方巾擦拭着汗水,贴身的里衣被汗水浸湿,贴在了脊背上,有些难受。

心神愈发不宁,我现在甚至失去了去见洛公主的勇气。

但俗话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去,也许更好。定了定神,我向女牢而去。

如今嫣朝是女皇当政,女子的地位今非昔比,洛公主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妹,虽然涉罪被押却亦不能轻侮,所以她现在所处的牢狱,比起孟远彦来,那真是天壤之别。

不但隆冬时节有火盆御寒,室内一应用具俱全,牙床卧榻,妆台镜奁,虽比不上她平日用的奢华,但也足够富贵了。而洛公主就坐在妆台之前,手执一柄玉梳,慢慢地梳理着她的一头秀发。

镜中反射的容颜倾城绝代,只是没有一丝笑意,破坏了整体的美感。她同阿焱本是一样的绮年玉貌,柔弱的肩膀上却都承担了太多不可承受之重,令人叹惋。

这次我没再屏退小丁,虽然我是奉了谕旨而来,名正言顺,但瓜田李下,还是谨慎些好。

有人小步上前开了牢门,我缓步走入,洛公主对声响毫无反应。她这是向我示威么?叹了口气,我躬身拜下,“臣见过洛公主!”

洛公主依旧梳她的发,但我看到她的手在抖,一缕发丝绞在了梳齿之间,随着她的动作,无声地收紧。

她不开口,我亦不知说什么,只得直起了身,在那里不尴不尬地站着。小丁随侍在我身旁,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气氛一瞬间冰冻。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只听见“啪”的一声,我和洛公主同时一惊,原来是她的梳子因为承力过大被拗断了,锋锐的断口划上了她白皙的手背,顿时鲜红的血如同珊瑚珠子那样冒出来,像是雪地上空然绽放的红梅。

洛公主的视线终于抬了起来,透过镜子和我相对,那种眼神不同于以往所见的任何一种,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心痛,却莫名的令人沉醉不已,我痴痴地看着,有如堕落深渊。

小丁“呀”了一声,我如梦方醒,长声唤道,“小丁,公主的手受伤了,还不快去传人来为公主处理伤口!”

小丁犹豫着,看看我又看看她。

我怒斥,“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办!莫不是我不是你主子,使唤不动你么?”

这时候,洛公主终于开口,她截断了我的话,“罢了,沈侍君何必在这里教训奴才,况且本宫待罪之身,也使不得什么人伺候。”言罢,她顾自从袖中取出了一条丝巾,一圈圈地裹在手上。

我顿时难堪至极,洛公主这个人和孟远彦在性格上很像,表面上看起来柔顺知礼,实际上总是会让人下不来台,她刚才的这句话说的好得不能再好,只言片语不但骂了我,也把小丁绕了进去。

总之让我很是没面子,想来舌灿莲花也不过如此。

洛公主慢条斯理地包扎好了伤口,清冷冷的一对眸子看了看我,随即转到了小丁的身上,“本宫有一事相求,还请丁公公成全。”

小丁慌了神,忙跪道,“公主吩咐就是,奴才哪敢当公主一个‘求’字。”

洛公主哂笑一声,“丁公公起来吧,这本是个不情之请,本宫料想今日算是难以周全了,只望临行前能看一看沈侍君的佩剑,烦劳丁公公去取来。”

这……我的脸皮更加挂不住了,洛公主你这是诚心让我下不来台么?要看我的佩剑竟然不先问过我的意见,反倒是和一个奴才说什么“相求,烦劳”的,难道当我不存在?

心中的怒意一盛,见小丁还在那里支支吾吾,偷眼看我,不禁更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就吩咐,“小丁,公主的话可听到了?速去速回,莫让公主久等了!”

小丁得了我的首肯,这才低声应了,起身小跑出去。

这下,这间牢室内就只剩了我和洛公主两人,我呆呆地立了一瞬,忽然想起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一个问题——这洛公主,她要看我的佩剑做什么?

如果说是想要支开小丁,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看刚才她的气势,就算是直接提出来要和我单独谈谈也无不可,我还范不着为了这点小事驳了她堂堂公主的面子,可要说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间真是难以猜测。

我索性就不猜了,直接问道,“公主要看臣的佩剑,为什么?”

洛公主答非所问,“怠慢了沈侍君了,先请坐吧。”

我环顾了一下身周,这里虽然床榻俱全,却并没有一桌一椅,想来她是犯人,关押之时哪里还有客会来,所以根本没有备下这些。我却因此难为情了,难不成让我坐到她的床榻上去么?传出去要说有多骇人就有多骇人。

所以我讪讪地笑着推辞,“不必了,我说几句话就走,不久留,也便不坐了。”

洛公主没再追究,只是转过身来,点点头。

“公主可知此番罪责之大?”沉默半晌,是我先打破了僵局。

“勾结南蛮,图谋帝位,谋刺帝君,条条都是死罪吧,纵使我是公主,天皇贵胄,也难逃一死。”说起生死,洛公主居然毫无动容,仿佛所说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自己。

像她这样的反应,不是已经绝望,就是根本对此嗤之以鼻。

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我这个“死过了不止一次”的人,对这句话有着非同一般的敏感,迟疑了许久才道,“公主是帝妹,陛下念及旧情,会……”

下半句还未脱口,已经被打断,小丁手脚麻利,从皇城一个来回,居然没用多少时间,此刻他正双手捧着我的佩剑,气喘嘘嘘地进来。

我顺手接过来,让他退下了。

剑,就横在我的双手之间,没有出鞘就有一种凌厉的杀气,这把剑曾经在我和孟远彦对决之时饱饮了我的血,再见到的时候我心中有一种惶惶不安,似乎那些曾经被我杀死的魂灵们都聚集在剑中,大啖我的血肉。

无声地握紧,手指都因此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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