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权势
洛公主看了我一会，向我扬手，“沈侍君可否借剑一观？”
我悚然抬头，这才意识到原本就是她要看剑的，只是我蓦地想到了一件事，有些迟疑着不愿把剑给她。
洛公主像是看穿我的心思，嫣然一笑，“不用紧张，我还不至于到想要自裁的地步，况且……”她顿了顿，抚着自己的长发，“用剑死得太干净利落了，不适合我。”
我点点头，将剑递给她，同时手暗暗地握起，捏起一个诀，她说不会自裁我是不信的，毕竟她想要剑的目的并不明确，在我看来也十分匪夷所思，万一她当真想要在这里血溅五步，我还是有备无患才好。
只是她也并没有拔剑，只是轻轻抚摸着剑鞘上串着的那一挂流苏，莹白的珍珠在她同样雪白的指尖一粒粒捻过，带着一种震人心魄的美丽，那个殷红的同心结也如同饮了血一般鲜艳欲滴。
“侍君知道我为什么要走上这样一条死路吗？”她低着头，问道。
“对于权势的渴望，一直都让人不惜铤而走险，古往今来极少有人能够免俗。不过我很怀疑，权势对于你，真的那么重要？”
你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必对那个位子如此执着？依你的聪慧绝顶，想来也是不会想要把自己束缚到一个永远都不能解脱的高位之上的吧，所以我疑惑。
“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洛公主平静的眸子中无喜无哀，她反问我，“沈慕伊，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那样不计生死地维护阿焱？”
她道出了我的名字，同时也直言不讳地叫出阿焱的名字，我想，她这才是到了想要吐露心声的时候了吧，褪去地位权势，只有人和人平等的时候才能真正敞开心扉。
“也许，只是因为我爱她吧。”直言爱，是因为我无所畏惧。
洛公主突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她死死地看着我，那种目光下我情不自禁地想要向后退。很快，她展颜一笑，“倒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呢，虽然不是我想听到的话。”
我无从去探寻她这句话之后的深意。
洛公主接着道，“那么，我所追求的，也只是为了爱一个人。”
“哦？”我的心中顿时生出了兴趣，以为我离那个谜团的答案，终于不远了。
“沈慕伊，你当年还叫沈慕的时候，是同阿焱一起在皇宫长大的，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母后，也许我会和你们一起，现在，也不至于这样。”她垂下眼眸，掩住哀伤。
有什么……在很快地从脑海中一瞬而逝，“你是说……你所为的，难道是孟太后？”我对这个解释分外惊讶和疑惑。
洛公主微笑，“当然！”
“阿焱比我幸福，不仅仅是因为有你在她的身边，她还有一个足够慈爱的母亲，而我……却什么都没有……”
我由此陷入了沉默，我明白的，幼年的褚洛因为母妃的妒忌心性而从未得到过关爱，孟太后一直为自己没有诞下皇子而耿耿于怀，她也许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唯一的女儿身上，所以她采用的方法太极端，褚洛从此养成了任性乖张的脾气，阿焱一直被压在她的气焰之下，由此养成了过分忧郁的性格，直到我进宫陪伴她之后，这种情况才稍稍有所缓解。
这么多年了，昔日的种种已经化作了过往的回忆，一个母亲会对孩子产生无与伦比的影响，而这，也许会间接地决定她的一生。
为了成全母亲的野心，为了满足母亲对权势的执着，所以，她才不惜赔上自己的青春，用来赌一个并不光明的未来。
我无从去评判什么，因为以外人的角度也许不可思议，而在她，或许是甘之如饴吧。
“从小到大，我都在母后的野心中长大，所以在你们眼中，我是一个骄傲刁蛮的公主，但在她的面前，我从不忤逆她，事事顺从她，做她所说的一切事，那时候的我，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做到足够好，好到她会称赞我，会以我为荣！样的生活令我变成了一个除了权势而对其他都没有任何期冀的人，但是，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变数。”
唯一的……变数么？我？
“我曾经很嫉妒阿焱，就像是母后嫉妒阿焱的母后一样，我嫉妒她能够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在她身边，事事护着她，事事都为她着想，你根本无法想象，你的出现，让我一直都空寂的心中有了怎样的企盼。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明白那种感觉，后来我懂了，那是一种——爱！”
爱！
这个字眼破空而来的时候，我似乎被一阵惊雷劈中全身，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洛公主对我，竟然真的有可以称之为“爱”的这种感情。
太令人震惊，原来，沈慕伊和褚洛之间的牵连，竟然是这样吗？
洛公主看见了我的反应，她的笑容愈发的哀伤，“你不用担心，我爱上的是原来的你。”
“什么叫做……原来的……我？”嗓音沙哑，我艰难地问出这句话。
在听到这个惊骇的真相之下，我所担心的另一件事，被她提了出来。
“记得吗，半年多之前你曾经落水。”洛公主将一直横置在膝头的剑平举在眼前，那一挂流苏就不停地在我和她的眼前晃动，“你说你醒来之后就忘记了很多事，那你是不是因为不愿想起来，你为什么会落水？”
我后退一步，强掩脸上的惊悸，不，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是不愿想起来，相反，是因为我想不起来。那一段记忆的空白，曾经成为了我探查一切的钥匙，我是多么地想要将那段时间重新找回来。
“那……你愿不愿意告诉我，我究竟为什么会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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