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年怕中秋月怕半。中秋佳节一到,一年的诸多事由,仿佛都于这中秋明月的照临,无声无息中便泄了气。只可惜,天命所在,有些事,必定只争朝夕,丝毫不敢懈怠。正如今夜,‘圣元王朝’的后宫,便是个群英毕集的大戏台。
皎洁的,带着光晕的中秋月,刚刚出现在夜空,整个夜便有了浓浓的诗意。众星疏淡,纤云如绸。说来也怪,那些原本看上去飘渺无尘的流云,看见天空中这轮明月,都缓缓地向它围过去。
刚开始,明月还在云朵中穿行、嬉戏。它那泛着淡淡晕黄的祥瑞之光,映得云朵们如同一簇巨大的、圣洁的白莲。泛着光晕的月,仿佛便成了这朵莲花中的莲子。当明月升至中空的时侯,渐渐地,流云越积越多,越来越厚,这轮美好的明月,终于被云幕遮住了。
福寿宫
大臣们进献的奇珍异宝堆了满满一屋子,且还有人络绎不绝地送来。那些品阶较低的官员们,一献上寿礼,便知趣地先行离去了。到了晚宴时,唯有司马南山、王有谦等二品以上的大员,留下来侍宴。
太后今夜将满头的华发盘起,衣裳庄重而华丽。她高坐大堂,矜贵地向前来拜献贺礼的大臣或后妃们一一微微颔首。末了,只听太后‘咦……’了一声,疑惑地问道:“他怎么没来呢?”
“老神仙请稍侯,听说海王爷最近为老神仙准备寿礼,忙得是昏天黑地,这会儿,他只怕也在路上了,要不奴婢再去瞧瞧?”花姑姑不愧为太后肚子里的蛔虫,不等太后细问,她便一语道破了机关。说完,她边扭着她丰硕的肥臀,走了出去。
“皓王爷驾到!”太监高声叫道。话音未落,东方皓便轻快地走进了大厅。
东方皓虽然还只是个少年,可是已然有了颀长的身子,样貌又生得是眉清目秀,很是惹人喜爱。今天他穿了身雪白的暗花绸缎,更显得是龙章凤质,英气不凡。
太后见了孙儿,自是格外的欢喜,她笑着走下凤椅,上前搂住比她还要高的孙儿,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皇奶奶,皓儿长大了!”东方皓涨红了脸,退开一步,撒娇地说道。
“好,好,好!长大了就好!”太后一脸欣慰地点着头。
东方皓很有礼貌地对太后行了跪拜大礼后,两只眼晴便在来贺寿的宾客中搜寻着。当他看见云破月时,双目闪烁着惊喜,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破月姐姐,原来你真的在这里呀?我好想你的!”东方皓兴奋地说道。
“东方皓,你也来了。”云破月看见这个单纯的皇家儿郎,心里也挺高兴的。
“破月姐姐,你看,我现在也会踢毽子了。”东方皓兴高采烈地从怀里掏出,云破月送给他的那只鸡毛毽子,一滑手就巅了起来。
原本高高兴兴地太后,气得顿时就变成一幅晚娘面孔,她怨恼地叫道:“皓儿,大厅广众的,你玩这个,成何体统?”
对这个无心权贵的皇胄,众臣皆有所耳闻。没想到他竟然是率性如此。令大臣们不禁窃笑不己。
东方皓见太后不悦,只好收了毽子。又用嘴吹了吹毽子上的灰,这才意犹未尽地揣回了怀里。跟着他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叠鲜红的方纸,递给了云破月。
云破月小心地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幅惟妙惟肖的剪纸图。图中是一位女子正在踢着毽子。云破月知道东方皓剪的就是自己,不由俏脸一红,赶紧娇声道着谢。
东方金乌侧目一看,笑着问道:“破月,你会的不少嘛!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东方皓这才发现,原来皇帝就坐在他面前,他连忙跪下请安。
“皓儿,你父王是我兄长,你我是至亲骨肉,咱们又何须多礼?快快请起。”东方金乌一把将他扶起,微笑着说道。
少时,寿筵摆好了,众位显贵在一番虚情假意的推辞后,各自依宫职高低落了坐。司马南山和王有谦一左一右陪着太后,一串接着一串的阿谀之词,在他俩的嘴里传来传去,直把太后恭维得云里雾里,忘乎所以。
此刻,太后打昨晚就绷着的神经,似乎这才松开了,不禁得意地‘哈,哈,哈。’大笑起来。她招呼着众人挥手下筷,莫要拘谨。
司马南山和王有谦见太后笑逐颜开,相视一眼后,都得意地开怀痛饮。对于苦心钻营官场多年的他们来说,今晚太后的寿筵,简直就是剪除掉了心腹大患云哮天的庆功酒。明日‘圣元王朝’的朝堂上,又是他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舞台了。
小人得志,焉有不失态之理?待到酒过数巡,王有谦己然半醉了。他居然大声地夸赞起太后当年的舞姿和歌技来,一时间弄得太后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没法搪塞……
东方金乌和云破月就临而坐,身边竟没有一个陪客。东方金乌冷冷地、平静地看着王有谦他们这帮跳梁小丑的表演,神情坦然,一言不发。
众大臣见了他,大都是礼节性的请安了事,一转眼,脸都向着太后去了。东方金乌在宫中的窘迫,由此可见一斑。只有许抱朴等少数骨鲠的大臣,还对东方金乌青眼相向,在东方金乌面前正襟而坐,恭敬有加。
小林子与东方金乌分开几日,刚一见面,就看见东方金乌的黯然处境,不禁心酸的眼眶都红了。东方金乌立即用眼示意他,一定要忍住。
肖公公风流儒雅,一向是宫中重大事宜的司仪。今夜太后的寿宴,便是由他主持。他故意走到东方金乌面前,大声请着安,低跪下就近叩头时。小声说了一句:“‘松鹤厅’可走南门。”说完便起身谈笑自若的走到各桌敬酒去了。
东方金乌闻言,面色如常,脸上并没有丁点的色变。想必肖公公是知道了王大敖的死讯,他能做的,只有在万一大事不利的时侯,帮东方金乌打开一道安全逃遁的大门。
“德贵人,恭喜了!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为皇上诞下个健壮的皇儿。”待敬到吕仙儿面前,肖公公向吕仙儿一揖,不卑不亢地说道。
吕仙儿今日是太后特意请来的。和她就坐的这一桌妃嫔,个个对她是嗤之以鼻,若不是慑于太后威势,可能早就开始对她冷嘲热讽,恶语相向了。
“多谢肖公公吉言,仙儿会多留意的。”终于有人跟她说话了,一直是心怀怨恨如坐针毡的吕仙儿,不禁有点受宠若惊。
也不知道肚子里究竟是不是个皇儿,但是一看机会来了,吕仙儿故意夸张地向前挺起小腹,在一桌妃嫔面前炫耀了一圈。气得这些个腹内空空如也的妃嫔,恨不得上前咬上她两口。
宴罢之时,王有谦已有了八分醉意。不过他的醉容,着实有点怪异,脸色煞白,仅仅是两只眼睛醉得通红,像极一只白羽红眼的母鸡,咕咕地叫着,言语也渐渐粗陋起来。
“走吧,诸位亲家都陪哀家听戏去。今天‘松鹤厅’里请来的,可是全‘圣元王朝’最好的昆曲戏班,诸位可不要错过哟!”太后意气风发地向‘松鹤厅’走去。
一通恭维,二两水酒,令太后走出了王大敖的阴影。只是她对风小刀仍有戒心,并不让风小刀靠自己太近。
“哈,哈,哈……哈”司马南山笑着打了个酒嗝。今晚,他也喝多了点。
“一边赏月,一边……听戏,可真是良辰……美景啊!”司马南山用手指了指夜空说道。
此时夜空中,并无月可赏,只些流云不曾摭住的晕光,披散在云朵的边沿,看上去神秘莫测。司马南山不禁一阵尴尬,结结巴巴地说道:“呆会儿,一唱戏……这月亮就一定会……出来听的。”
“是,是,是……丞相大人说的是!太后老神仙的寿诞,明月哪敢不捧场呀!这可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太后家院。”王有谦学着昆曲优伶的身手,女声女气地唱了起来。他把原本那句‘赏心乐事谁家院’,改成了太后家院。媚骨之态,着实令人做呕。
“呸!”云破月鄙夷地小声啐了一口,猛一回头,正巧看见了王月影。此刻,王月影目光慌乱,看见她爹的丑态,羞红了脸,埋下头去……
到了‘松鹤厅’众人又是一番喧嚣的让座,太后自然是居中而坐,东方金乌与她一桌而隔,刚刚坐下,就听太监禀报道:“海王爷到!”
“哈,哈,哈……为弟来迟了一步,皇嫂莫要怪罪哟!”东方云海带着一大队扛着红木箱子的随从,走到了戏台前。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走路一步三窜,猢孙一样的老者。
风小刀恍眼看见那个猢孙,赶紧把头低了下来,忙手拉了拉帽檐,想遮住自己的脸。原来这干瘪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那时被风小刀捉弄得鸡飞狗跳的江湖败类‘树王’。风小刀心中暗暗叫苦,原本就扑朔的局面,现下又多了一个强敌。
那队人到了戏台之下,这才松手下腰,放下了箱子。这帮随从一个个精悍异常,双眼冒着精光。他们两人一组,在戏台下放下了十只大红木箱子。待箱子放妥后,这二十名随从便整齐地负手而立,面上丝毫不苟言笑。东方云海一拍手,‘树王’便窜到木箱子前,掀开了排头那只木箱的顶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