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王刚掀开那只红木箱的盖子,一柱珠光宝气便升天而起,直射夜空。这只箱子里放满了大小不一的夜明珠和蓝田美玉雕成的各式玩意儿。纵是享尽了荣华富贵的众人,也不曾见过这样豪奢的贺礼。一连十只大箱子,令在场的人纷纷咋舌不已。
“海王爷,你来,哀家就很高兴了!又何必这般破费呢?快来,这边坐。”太后见东方云海送来了如此贵重的贺礼,连忙喜不自胜地起身相邀。
“哎!区区薄礼,又何足挂齿。皇嫂啊,你可是越活越精神了。今天我这些抬箱子的属下,也挺辛苦的,皇嫂能不能赏我个面子,也让他们听一出戏,开开眼再走?”东方云海粗豪地抱拳作礼。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此重礼相赠,这么小的要求,太后哪有不应之礼?太后笑着点头应道,又赶紧吩咐人看座。
“皇嫂,看座就免了吧,免得呆会儿他们行动起来,又不方便。”东方云海讪笑着说道。
众大臣见东方云海如此大手笔,又讨得了太后的欢心,都对这位财神爷笑脸相迎。王有谦与东方云海寒喧了两句,便知趣地让出了自己的座位。
东方云海也不客气,大步走上前去。不曾想却踩着了,已然看呆了的吕仙儿的小脚。
“哎哟!”吕仙儿尖细的呻吟声,尽数钻进了东方云海的耳朵里。东方云海定睛一看,正是温润滑腻的吕仙儿。他稍稍一个愣神,才笑着说道:“得罪了!”
吕仙儿知道东方云海来头大,又哪敢怪罪于他。自己反倒起身向东方云海一福身,娇滴滴地说道:“仙儿不碍事的。能让财神爷踩上一脚,才好让我们也跟着沾点财气。”
吕仙儿今晚本就是刻意打扮过的。上身穿着一件桃红色的小祆,下配一条墨绿色的百褶石榴裙,在这日渐萧瑟的秋景里,显得格外地惹眼。东方云海恍眼间看见吕仙儿曼妙可人的身子,脚下不由便迈不动步子了。两眼更是禁不住直直地盯向,吕仙儿耸得老高的****。
“咳!”花姑姑使劲地咳嗽了一声,才把东方云海的魂,从吕仙儿丰满的身子上招了回来。
东方云海礼节性地向东方金乌请了安,然后便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太后身边。却总想趁人不备时,偷偷溜上吕仙儿两眼。
云破月仔细看着东方云海的身形,听他说话的腔调,老是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突然他猛然想起,这位出手阔绰的海王爷,正是与花姑姑在‘福寿宫’的徊廊里偷情的那个中年男子。而在‘东风楼’外,横行霸道的富贵商人也正是他。云破月的心,不由得收得更紧了,她深知东方云海,今日必定是来者不善。
花姑姑向太后复命后,便站在太后身旁,气鼓鼓地瞪着吕仙儿。
“请班主登台开锣!”肖公公站在戏台上郎声说道。
少时,一个一袭青衣,清瘦的中年人走到了戏台正中。他留着两条醒目的胡须,远远一望,像是长了四条眉毛一般。班主向四方团团一拜,卑微地说道:“鄙戏班不才,承蒙太后老神仙抬举,才有幸进宫表演。小的们一定竭尽全力,为太后老神仙唱好这出戏。”
不大一会儿,昆曲《游园惊梦》便咿咿呀呀地唱开来了。当唱到杜丽娘那段经典台词时,太后又是一阵触景生情,泪眼迷蒙。
她喃喃地念叨着:“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先皇啊!你我的欢娱,怎么这么短哪?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过活,让我好生凄凉!倘若有来世,我在三生石上,再也不写你的名字了。”
太后原本就是出身优伶,因姿色而得宠。到如今她享受了半世的荣华,也苦守了半世的空房。
东方云海跟戏台前的树王对了一眼,大笑着对太后说道:“好嫂子,你就别伤心了。反正你马上就要见到我皇兄了。”
“海王爷,别安慰哀家了。”太后擦了擦泪水,心酸地说道。
“本王可说的是真话、实话哟!”东方云海放肆地盯着太后说道。
太后这时才觉出其中味道不对,她看见了东方云海的眼中,露出了冒着邪欲、戏谑的目光。“东方云海,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太后警觉地问道。
东方云海并不说话,举起手中的茶盏,冲着树王点了点头。树王当即会意,向身后的随从把手一挥,疾声高叫道:“兄弟们,诛妖后,清君侧,重振朝纲,就在些一举了。”
那些随从冲到大箱子面前,甩开顶盖,从里面取出一把把明晃荒的钢刀。只听得唏里哗啦,一阵铿锵之声响过后,这二十名抬宝箱的随从,转眼间,就变成了二十位手执钢刀的铁甲武士。
原来那海王爷抬来的那十个箱子里,除了那打开的第一箱是珠宝外,其余九只箱子里,装的全是铠甲和兵器,难怪会看起来如此沉重。这也是东方云海得知王大敖的死讯后,临时想到的招数。
树王随手拿起一把钢刀,冲到王有谦面前。只听得‘咔嚓’一声,王有谦叫都没来得及叫,便一命呜呼了。他这辈子的赏心乐事,算是彻底了结了。司马南山见状想溜,也被树王一刀劈死。他俩的污血,如水一般汩汩地流了出来,交汇在一起。‘松鹤厅’内,立即就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令人中者欲呕。
嫔妃席中的王月影,眼见自己的爹爹被杀,竟不知死活、赤手空拳地冲上去要跟树王拼命。树王反手就是一拳,王月影立即就倒在了地上。
“这小妮子,倒挺有血性,可真是余勇可佳啊!可惜了,这世上又少了一个美人。”东方云海调笑着说道。
吕仙儿最狡猾,她不跑不窜也不尖叫,把头一抱,就近躲到桌子下面去了。而那些大呼小叫,做猢’两位炙手可热的大臣,当即就命丧黄泉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众人吓得瑟瑟发抖。花姑姑向树王使了个眼色,树王大叫了一声,手中钢刀就向云破月劈来。
眼看着云破月已然无处可逃的时候,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白影挡在了云破月身前。
“啊……破月姐姐,你快走!”东方皓惨叫一声,倒了下去。树王手中的钢刀,全扎进了东方皓的胸膛。东方皓倒在了血泊之中,气息奄奄。
“东方皓,你不该这样的啊!”云破月惊叫着扑在东方皓的身上,泪水夺眶而出。
太后见东方皓中刀倒地,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可是东方皓这一刀,已然伤及要害,仍是谁都回天乏术。
“皓儿,皓儿,你醒一醒啊!看看皇奶奶呀!”太后悲痛欲绝,不断地摇晃着弥留中的东方皓。
东方皓幽幽然启开暗淡的双眸,艰难地说道:“皇奶奶,对不起!我……我从来都不想当皇……帝……”说完两脚一伸,便断了气。太后两眼一黑,哇地一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风小刀一个纵身扑到树王跟前,树王此刻正在为误杀了东方皓而发愣,手中又没有了兵刃,被风小刀一把抓住腰带和脖颈,高高举起,狠命一掼。这个江湖败类,海王爷的狗腿子,便被活活地摔死在地。
风小刀拔出腰刀,振臂高呼:“侍卫兄弟们,快快保护皇上和香贵人。”这声音虽大,却被淹没在混乱的人群中。侍卫们就象谁都没听到似的,就连一直跟着风小刀的小马和小虎,也不见了人影。转眼之间,风小刀就被一群手执钢刀的铁甲武士围在了当中。
“给本王抓活的!嘿,我要那小子活着,谁要是杀了他,我就要他抵命。”东方云海见风小刀出手不凡,又年纪青青,心中便有了招顺的意思。
风小刀是困兽犹斗,他可顾不了那么多。他咬紧钢牙,招招凶狠地向铁甲武士砍去。铁甲武士本来占尽优势,无奈王爷有命在先,他们也不敢痛下杀手,只有拼命地招架围堵。这下倒让风小刀占了便宜。他上劈下砍,接连伤了三个铁甲武士,并且渐渐向云破月的方向移去。
这几下兔起鹘落,期间的变化实在太快。刚才众人还在欣赏昆曲那优雅唱腔,陶然于曲中的美景。一阵刀光剑影过后,立马就变得血腥恐怖,令人心悸……
突然,东方金乌大叫一声:“骆王何在?”
东方金乌话音未落,一位青衣男子就犹如一阵青色的旋风,飘然降临在他面前。“皇上,快走!”原来骆王竟是这昆曲戏班那个四条眉毛的班主。
“骆王,快!你赶快救香贵人走。”东方金乌冲着骆王焦急地叫道。在生死攸关的当口,他把生存的机会,毫不犹豫地让给了云破月。
“不!皇上。我要救的人是你。你才是‘圣元王朝’的未来和希望。”骆王固执地说道。
“骆王,朕求你了。你救香贵人出去,走南门。他们不敢对朕怎么样的。”东方金乌几乎要给骆王跪下了。
这时,铁甲武士虽然死伤了几人,但到底还是制住了风小刀。他们又齐齐地向东方金乌和骆王这边逼来。局势已经容不得再做考虑了。
骆王回头一看,云破月正俯在东方皓的身子上号啕大哭。要过去救她,恐怕也是鞭长莫及。一时情急,骆王一拳打晕了东方金乌,扛起他就向南门奔去。刚到南门,就被一个驼背老太监挡住了去路。波公公带着侍卫队的人早就守侯在那儿了。
波公公奸笑了两声,对骆王说:“没想到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随即把手一招,侍卫们便虎视眈眈地向骆王围了上来。
前有阻击,后有追兵。骆王身负东方金乌这么健硕的男子,哪里跃得起来。无奈之下,骆王只得放下背上的东方金乌,摔出一颗烟雾弹,趁着众侍卫举手蒙眼之际,跃上墙头。
他立在墙上,指着波公公大声骂道:“老阉贼,好好侍候皇上。若是你胆敢损伤皇上的一根毫毛,这小子就是你的榜样。”骆王手一扬,一枚袖镖便扎进了小马的咽喉。
随后,骆王几个急闪,在墙头便没了踪影。波公公僵立在那儿,冷汗早已湿透了他的内衣。
云破月悲痛欲绝地在东方皓渐渐变冷的身子上摸索着,她摸到一个凸起物,取出一看,正是自己送给东方皓的那只铜钱做坠垫的鸡毛毽子。如今这只鸡毛毽子已被东方皓的鲜血浸透,显得妖艳而柔美。一股义愤霎时便冲进了云破月的脑子里,充塞了她的全身。
小佳人把那铜钱在地上使劲一划,缠绕的绵线立刻就断开了。只听‘嗖,嗖,嗖’三声风响,三枚铜钱便向正得意忘形的东方云海射去。这可是燕来教给云破月的绝技。
东方云海哪里会提防看上去娇美俏丽的云破月,他叫声:“不好!”急忙侧头仰身,可还是被打瞎了一只眼睛。痛得他杀猪似的嚎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