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最为闷热的一段时日。京师这几日,夜里无风,而白天又酷热难当。蝉儿们躲蔫答答的柳枝上,一刻不歇地叫着,叫着……叫得人,不禁心烦意乱。
皇宫里每日都要从极寒之地,拉来上千斤冰块,供皇上和后妃们镇暑之用。十二位由秀女变成贵人的小主们,刚到了自已的寝宫,镇暑的冰块,随即就送到了。
小主中,只有黎瑛瑛和吕仙儿的出身较低,夏天还从未享受过如此高的优侍,都不禁有点受宠若惊。吕仙儿更是欣喜得用手沾了一点冰的寒气,点在自已的额际上,闭上双眼,舒心地享受了起来。
“波公公到!”一名太监高声叫道。波公公背着手,躬着高大的身躯,出现在永和宫里。
刚刚才从波公公手中接过绿如意的佳人们,都从自已的寝宫里涌出来,向波公公福身一礼。虽然她们现在的身份,都比波公公高了,成为了这个皇宫里的主子。
正所谓奴大欺主,在波公公这样特殊的奴才面前,诸位贵人们,也不由地敬畏起来。好像是波公公的网开一面,才让自已,有机会飞上枝头。
波公公谄笑着说道:“诸位娘娘新进这‘永和宫’,一切请自便!老奴奉太后老神仙之命,来瞧一瞧娘娘们,究竟住得怎样。奴才们侍侯得是否舒坦。”
云破月眉眼一动,嬉笑着对波公公说道:“波公公,我想要‘含睇楼’的宫女敏佳,来做我的侍女,可以吗?”
“呵呵……香贵人的吩咐,老奴照办就是。请香贵人稍等两日,待老奴把敏隹从‘静女院’,调来‘永和宫’侍侯香贵人便是!”波公公一脸堆笑地说道。
“谢波公公!”云破月欢喜地谢道。
“德贵人,你房里的冰,送到了吗?老奴跟你去看看吧!”波公公若有深意地对吕仙儿说道。
“冰块已经送来了,波公公请!”吕仙儿盈盈地一福身。波公公点了点头,径直走向了吕仙儿的寝宫‘禧和殿’。
一直跟在波公公身后的小福子,自觉地站在了‘禧和殿’的门口,其余的贵人都识趣地回到了自已寝宫里。
波公公进了‘禧和殿’,背着手径直住内殿走去,吕仙儿赶紧紧随其后……
“德贵人,高屋华厦,您可是真风光啊!”波公么背手而立,怪声怪气的说道。
“一切都有劳波公公,放仙儿出人头地,仙儿没齿难忘!”吕仙儿乖巧地答道。她知道,这个波公公是后宫里的幽灵,太后身边的红人,是谁都得罪不起的。
波公公冷笑一声,转回头对吕仙儿说道:“德贵人果然能言善道!钟晓晓小主临死前,也是如此对老奴说的。
波公公此言一出,吕仙儿霎时便明白了,自已为什么能安然地爬出毒沼。但是她哪能想得到,钟晓晓就这样死掉了呢!
此刻,吕仙儿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凄惶。自己不过是想将云破月赶出宫去,没想到白白地害了一条人命。而自己今后,想必也就沦为了波公公手中的一枚棋子。
“波公公,请你救救我吧!”吕仙儿惶恐万分,‘扑通’一声,就给波公公跪了下来。此时波公公却并不言语,只是默默地享受着鱼儿上钩的乐趣……
“波公公,您开开恩。我也是一对糊涂,才铸成大错。您就放了我吧!仙儿他日若有出头之日,一定会衔草结环地来报答您。”吕仙儿诚惶诚恐的说道。
利市的吕仙儿,只听到波公公的一句话,就立即觉察到,整个事情的严重性。尽管她还不知道,宗人府为什么会放过自已,但是波公公显然是一个了解一切的人。与其硬抗着死不认账,不如向波公公示弱,走一步,看一步。
“德贵人快快请起。你这样可就折杀老奴了!咱们都是太后老神仙奴才,可都要听太后老神仙的话,唯她老人家的马首是瞻才对。”波公公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吕仙儿,意味深长的说道。
“多谢波公公的再生之德!”吕仙儿向波公公深深地福身一礼。
“真是响鼓不用重锤啊!老奴在宫中多年,别的不敢说,到是识人、辨人自有一套。德贵人聪明伶俐,将来必定会有所成就。”波公公诡异的笑道。
“仙儿,一切但凭公公吩咐。”吕仙儿敛眉垂首的说道。
“德贵人,皇上的后宫里,何止佳丽三千,可是至今都没有龙嗣。太后老神仙曾夸赞德贵人有宜男之像。你可不要辜负了太后老神仙的一番美意哟!”波公公说完,从袖中取出一粒红色药丸,递给吕仙儿。
“波公公,这是……”吕仙儿疑惑的问道。
“这一粒是催情圣药,你留着吧,会有用的。咱们皇上虽然春秋鼎盛,却不太爱亲近妃嫔。德贵人,一切就看你的了。”波公公淡淡地说道。
此刻,吕仙儿终于明白了,自已将要扮演的角色。如今她已然沦为了太后和波公公借腹生子的工具。
一股强烈的屈辱之心,瞬间就溢满了吕仙儿的身体,令她禁不住浑身战粟着。此时,她的眼前,忽然异常清晰地,浮现出云破月娇俏的身影。
明明是云破月半夜与逍遥王幽会,为何举报她的人,反尔有不虞之祸?难道云破月真有什么天助?吕仙儿的牙咬得紧紧的,双手也不由地捏紧了拳头。
“德贵人,你怎么了?不愿意为太后老神仙效劳吗?”波公公冷厉地瞅住发呆的吕仙儿问道。
此时他单独和吕仙儿在一起,言语上虽然尊敬着,可是态度却甚为倨傲。宫中别的不多,就是女人特别多,他能把吕仙儿抬上去,就能把吕仙儿踩下来。
“波公公,能为太后娘娘效劳,是奴婢九世修来的福份。仙儿又怎么会推辞呢?”吕仙儿乖巧地答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德贵人,老奴这就先行告退了。老奴还要去别的贵人那儿看看,你先歇息吧!”波公公说完,便退了出来,领着小福子又转到黎瑛瑛的‘平和殿’里去了。
吕仙儿将波公公送至大门外,望着波公公的背影,她的两眼迸射出刺人的目光……
云破月在自已的‘祥和殿’里收拾着衣裳。一本书重重地掉在了地板上。云破月拾起一看,正是爹爹临走时,非让她每日必读必写的《孙子兵法》。云破月把它压在箱底,几乎就完全忘了。
云破月把这本《孙子兵法》拿在手中摩娑着,心中更加挂念爹爹的安危。云破月低头掐指一算,爹爹也应该到京师了吧!
此时,云哮天的确己到了京师,下榻在皇室安排的驿馆里。他们一行人尚未收拾停当,东方金乌和肖公公便身著微服,双双来访。
云哮天与肖公公已是重逢,他们像老朋友一样作揖抱拳,一点也不拘谨。云哮天却是第一次看见长大成人后的东方金乌,禁不住向肖公公问道:“这位公子是……”
“哦……这一位,便是当今圣元王朝的‘逍遥王’东方启明。”肖公公向云哮天介绍道。
“原来是小王爷驾到。失敬,失敬!”云哮天抱拳相迎,却并不下跪。
其实东方金乌他们并不知道,在吴郡的时候,云啸天就曾见过东方启明,眼下怎么会不清楚肖公公是在糊弄自己。
“云大将军海内扬名,威振敌国,一直让在下敬佩不已。”东方金乌由衷地赞叹道。云哮天知道他们必有要事前来,板着脸,请请二人到内室说话。
“云大将军,令爱已被册封为了香贵人。真是可喜可贺呀!”肖公公抱拳向云哮天祝贺道。
“有这么快吗?”云哮天略微迟疑了一下,转念一想,云破月已然入宫一个月了,也该册封了。只是这个贵人的称号,就注定了自已和女儿从此天各一方了。想到这,云哮天不禁有些戚然。
“不知道两位此时前来,究竟所谓何事?”云哮天凝视着东方金乌和肖公公问道。
“云大将军,明日早朝,右臣相司马南山就要奏请皇上,与‘妖胡国’议和之事。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究竟是战,还是降?”东方金乌试探性的问道。
云哮天抚须笑道:“未将自有定夺。不劳费心!敢问公子究竟是何人啊?可知‘逍遥王’曾与在下有过一面之缘!”云哮天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直接就点破了东方金乌并非是真的逍遥王。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东方金乌单膝跪下,抱拳说道。
“慢着!云某生平还不曾收过徒弟,不敢受次大礼。”云啸天冷着脸说道。
“云大将军可还曾记得,二十年前,在东宫曾教过一个少年云家剑法法?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东方金乌由衷地说道。
“二十年前?东宫?”云啸天反复的嗫喏道。脑中忽然灵光乍现,难道……
“不知皇上驾到,请恕微臣死罪!”云啸天赶紧跪下请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