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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父皇,您不能这样撒手不管!不可以!”

“冥暗,你已经长大,这江山交给你,朕,朕放心,你额娘,你额娘要等急了,她从来怕黑……”

“不可以,不可以!额娘才走,您怎么可以也跟着去!不可以!”

“冥暗,你可以的,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父皇终于垂下苍白的手,额娘病逝后一个月,父皇抑郁而终。

那年,我十二岁。

父皇是个痴情的皇帝,后宫妃嫔众多,却独宠额娘,甚至最后,江上社稷不顾,我和年幼的笑天不管,随了她去。

那一刻我便暗暗告诉自己,绝不要像父皇一样,绝不专宠任何一个女人,所以我成了郝国历史上最荒淫的皇帝,夜夜笙歌,而每一个女人,绝不宠幸第二次。

我无情,狠厉,郝国在我这一代,版图从没有过的大,周边的小国早已被我消灭殆尽,而我看到的,便是那隔壁的漠北,处心积虑,只有一个目的,有一天,称霸四方,让这天空下的每一寸领土,都刻上我郝国的印记。

于是我早早便派了人,前去漠北摸底,也便是在那时,我遇到了她。

那日是上元节,笑天兴致冲冲的要上街,起先我是不愿意去的,却不想驳了他的意,他和我是同胞兄弟,父皇走时,他才八岁,我便是他唯一的亲人。

“哥,我最近遇到个女子。”

两个人在街上走着,笑天看着满街的花灯,忽然开口,脸上是淡淡的笑,很温柔。

我挑眉一笑,“什么女子?”心里却开始有了算计,我不容许笑天有任何的闪失,我怕,怕他会像父皇一样的痴情。

“很奇特的女子,很聪明,平常总是一副男子的装扮,看着也是英气的,怎么说呢,”笑天看我,狭长的凤眼里全是笑意,忽然,他目光却是掠过我,看向了远处,脸上的笑意也扩大来,“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转身。

不知道当时心里的感受,后来她有句话,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红彤彤灯光下,她一袭莲青色的袍子婷婷而立,女子娇小的身形,却有股说不出的英气,长长的头发用包巾包住了,两条带子一前一后,随意的搭在肩上,带着份莫名的洒脱。

不知道在看着什么,许是字谜,她神情专注,头微微的歪着,秀气的眉毛略微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乌黑的眸子,璀璨得仿佛漫天星斗都失了颜色。

“就是她了!钟灵儿!”笑天撇下我,急急便向她的方向跑去。

钟灵儿?原来她就是钟灵儿。

早就听说过她的名字,钟楚山的五女儿,出生变命带断掌,说是要克尽所有钟情她的男子,只是还有个预言,却是咸有人知,浴血凤凰,可兴天下,可亡天下。

我是不信那劳什子妖道的话的,一个女子,又有多大的本事,只是笑天,我却绝不会给她任何的机会!

才想着要怎样除了她,她却自动跑到了我的地盘。

沧州战乱,张贺派大兵驻扎于此,谁都以为是我淳于想要吞了漠北,所以在边境闹事,事实也的确如此,只不过,远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样简单。

张贺老儿让我帮他除了彦万年,事成之后,愿意把整个沧州都让给我,我爽快的答应,莫说是这沧州,整个漠北早晚都会是我的,若是那彦万年上了道,我便待他们鹬蚌相争之后取渔翁之利,若是他不上道,沧州集了张贺大半的兵力,没有比这再集中的机会,正好可以一网打尽,先灭了张贺,再取彦万年。

然而彦万年没来,她却来了,只带着两个人,却劫了一队的壮丁。

“那年轻公子道,人是平等的,说是,”

来报消息的探子,话到这里,却慌张的看我。

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说是咱们,咱们有权选择自己的统治者,若是皇帝不为人民办事,人民就可以推翻他!”

我笑,真的是有趣,她不是大家闺秀吗?如何却有了这样的性子?

钟灵儿,钟灵儿,你果然不简单!

半月之后,我集了几千兵马,在城门外叫阵,只有一个目的,引她上钩。

她果然是来了,穿着张贺的兵服,只是那双杏核大眼却是出卖了她,高高的城门楼上,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那个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原来不是她的眼睛出众,却是自己,早深深的印在了心里。

从第一次见面,便印在了心里。

她连夜偷袭,我一早便在帐中等待,看着她一步步走进圈套,心里却带着小小的喜悦,不是为了她中计,却是因为可以再一次见到她。

她机灵古怪,前一刻眼里还有杀意,再一抬头,便可以泪眼朦胧,楚楚动人,我气她,调戏她,当她雪白的肌肤裸露出来时,我却不能自已,真的想要占有她,甚至开始嫉妒,嫉妒那个左沉之。

“左沉之真是糊涂啊,放着如此妖媚的女子不要,居然又要取了那什么劳什子将军小姐!”

一句话,刚才还镇定的人,这一刻却是愣住了。

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再也不想和她周旋,带着惩罚,带着心里不知道的感觉,我将她丢在营外待了一夜,自己也在帐内睁着眼过了一夜。

只是我不知道,原来这一次见她,会变成最后一次离她那样近,崖上那一幕,她那双含恨的眸子,成了困扰我无数个夜的梦魇。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也中了毒,中了她的毒。

四处寻她,她换了容貌,换了名字,却改不了机灵的性子,变不了那双灵动的眼睛。

第一次,我有了私心,对我同胞弟弟,有了私心,我封了胭脂美人,却是为了找个理由留下她,我时常去胭脂的宫中,却是为了可以见到她。

只是我好傻,自己的心已经这样明显,我却还是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爱上了她,又或者,是我根本不懂得爱,不敢爱。

直到听了她对胭脂的话,直到彻彻底底的清楚了自己的心,我却伤她更深。

我做了什么?我居然强要了她,看着她悲愤的眼睛,看着她绝望的表情,强要了她,那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属于我,完完全全属于我。

只是她的身子真的属于了我,心却离我更远。

她对左沉之有恨,有绝决,可是她却对我说,“淳于冥暗,你从未出现在我的眼中!”

多傻,淳于冥暗,你多傻,你看她闷闷不乐,你亲自叫了自己的情敌过来,结果她说,她的眼里从没有你。

那句话像跟扎着我的心,嘴里开始慢慢泛着咸醒,可是我眼里却只有她雪白衣衫上的点点血迹。

灵儿,你当真这样恨我?那便恨吧,即便是恨,我也会把你留在身边,永远留在身边。

可是她连恨都不屑,什么都留不住她,那怕是我们的孩子,那个让我兴奋的夜不能寐的孩子,她却如弃蔽履,当我知道真相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她,亲手杀了她。

可是结果呢,结果连我自己都鄙视我自己。

骄傲如我,明知道是个陷阱,如月早有了反心,却巴巴的赶去,只怕错过她的一点儿消息,骄傲如我,亲口听见她承认就是灵儿,所有的恨在那一刻全化成了喜悦,骄傲如我,口口声声要亲手杀了她,再见面,却是求她回来。

什么都可以不计较,欺骗不计较,伤害不计较,只要她肯跟我回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这样狠心?我舍不得伤她分毫,看着她护着左沉之,看着她为左沉之伤心,难过,心里在颗颗滴着血,却还是不肯伤她,硬生生吃了自己的掌力。

可是她却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刀刺进我手里,生生刺到心里!

为什么她可以对我这样残忍?为什么我的真心,她一丝一毫的都看不到?我的心在滴血,她一丁一点都感觉不到?

罢了,淳于冥暗,罢了,你伤了这么深,还想什么?还期待什么?罢了,从今后,她钟灵儿不关你任何的事,你至少还有不悔,至少不悔是完完全全属于你的!

我又恢复了我,开始了疯狂的杀戮,为了夺回不悔,为了这漠北的万里江山。

要是我可以一直这样坚持,该有多好,要是我再狠心些,该有多好,要是我的绝情,可以对她起作用,该有多好!

得到她被困的消息,那一日,我亲自披挂上战场,一场打斗,杀了一千个人,直到累得动不了,回到大营,倒头便睡。

我不去,我不要去救她,彦万年是下的套,只等我进去,若是去了,就不要想着出来,那女人心里没有半分我,为什么我要记挂她?为什么!

第二天醒来,照旧是杀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去想她,才能让自己恢复理智。

可是没用,到底没有,第三天还没到,我便做了决定。

“笑天,若是我有什么事,你便继位,我已经写了诏书,你要好好收着,万不可让四弟,五弟他们得了空子!”

“皇兄,”笑天不肯接诏书,狭长的凤眼看我,“让我去吧!郝国不能没有你!”

“我以前总是怕,怕你走父皇的老路,怕你也会那样的痴情,却原来,真正痴情的是我!想我淳于冥暗玩乐了十几年,却栽到了她手上,不知道是不是报应!”我自嘲的笑笑,将暗黑的袍子罩在身上。

女人,你得意吧,我到底没忍住,到底还是来了,所以你给我争气点儿,好好活着等我过来!

“哥,”临出帐,笑天还是一把拉住了我,“别,别去!”

我叹息,回头看他,“我活不了了,她若是死了,这儿,就再也活不了了!”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拉出衣袖,“帮我照顾不悔!”

说完,毅然踏上这条不归路。

当真是不归路。

所有的算计都中,我早就知道结尾,却还是会舍不得,看着那死女人吐血,快要停止跳动的心,居然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疼。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力气站起来,有力气站到彦万年面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救她,哪怕灰飞烟灭,也要救她。

当所有的血都从身体里抽干,当自己的身子漂浮得仿佛下一刻便可以飞上去。

我却还是想笑,对着那死女人笑,看吧,到底还是我救了你,你这样不待见我,你喜欢这个,喜欢那个,偏偏不喜欢我,可是却是我救了你,不爱我,你也会记住我了,永远记住我了,真好,多好。

只是,我却笑不出来,好累,没有一点儿力气,好累,随时都可以飘走。

曾经的过往,快速出现在脑海中,然而一切烟消云散后,却是那莲青色的少年,亮着眼睛,微微歪着头。

灵儿,对不起,曾经伤害了你,在我还不懂得爱时,便爱上了你,在你还没有爱上我的时候,便先伤了你,到如今,我想给你的一生一世,没有可能实现,我想给你的唯一,也没有可能实现了……

我现在知道了如何爱,可是我却再也没有机会,没有机会告诉你,没有机会好好爱你,可是我不后悔,不后悔现在的离去,因为你许了我来生。

来生,我一定第一个找到你,比左沉之还要早找到你,然后再也不放手,永远都不会放手,把今生的一切都补偿,你说,好吗?

灵儿,对不起,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