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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我和张一铭没有赶上陈虎他们,而是单独向城外走,很奇怪的是,淳于冥暗并没追来,原本的设计都没有用到,一切平静的不可思议,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我们的脚步也随之放慢下来,南方接连的雨季,天空总是阴沉的,带着潮湿的闷热,于是索性留在客栈,听着窗外滴答的雨声,听他讲述离奇的经历,直到他拿出碎裂的凤血玉镯,我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其实,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发生的呢?如同我莫名奇妙的来到这异世,什么都带着奇幻。

那日张一铭的确是死了,我抱着他掉崖的那一瞬,凤血玉镯破碎,里面的那一丝鲜红的血液居然真的是流动的,或许是起了什么化学反应,或许是本就是天意为之,那一丝淡淡的血,顺着他的伤口滴入他的身体,于是他奇迹般的复活,奇迹般的成了无花宫的宫主。

“虽是活了,可是身体一直不好,几次想出宫寻你,只是人才走到一半,就昏了过去,老宫主没办法,骗我说你已经死了,让我死心,又闭关帮我练功夫,也是前些日子才出关的。”张一铭帮我到了茶,一如往日的恭敬。

“那你怎么知道胭脂长的像我的?”

“天意吧,无意中听到弟子说的,本来不报希望的,可是终究耐不住,巴巴的赶了来,其实那女子我先前见过,说不出哪里,总觉得不是你,原来真的不是!”张一铭笑笑,“总记得主子的脾气倔犟又强硬,怎么可能会乖乖的待在那里任人宰割。”

“我有吗?我一向自认为温柔贤惠的!”我扬眉,一脸不服气,大眼睛瞪着他琥珀色的眸子,两个人一阵对视,终于都忍不住笑出来,仿佛是来自心底的叹息,满足的喟叹。

“夏天这么热,你还带着那么个厚家伙,不嫌累吗?”看着看着,我忽然伸手,要除去他脸上的面具。

张一铭慌张的躲了开来,头深深的低着,嗫嚅道,“不,不热的!我已经习惯了!”

“若是带,我帮你做个布的可好?”我看着他淡淡一笑,张一铭身子一僵,抬头看我,眸子里却是了然,“罢了,主子这样聪慧,怎么会猜不到,我,我的确面部受了伤,带了它,只是不想吓人罢了。”

“不是猜的,是我也毁了容!那样高的地方摔下来,命都保不住了,怎么可能还顾的了容貌!你现在看见我这个样子,应该也知道了,我的脸早已不是先前的我,只是你还是认出来了不是?容貌其实什么都不算,只要心里坦荡,再丑陋的人,别人看着也是美好的。”

“主子说的是,只是,”张一铭看我,还是带着犹豫。

我了然一笑,“我都说了,带可以,我帮你做个布的便好!还有,以后不要总主子主子的叫了,我们是朋友,你以后可以叫我‘玉’,这是我现在的名字,钟灵儿已经死了,这世上不应该再出现她。”

“怎么敢劳烦主,玉。”张一铭开口,沙哑的声音带着腼腆,小心的念出我的名字。

“不,”

“我来给宫主做!”门一开,媚儿端了托盘进来,上面摆了点心,涟水黑瞳扫了我一眼,将盘子放在八仙桌上,回身冲张一铭展出抹灿烂的笑,“媚儿来给宫主做,媚儿的女红也是极好的!不一定比玉姑娘差!”

“小小年纪,总是这样狂妄!”张一铭看着媚儿,无奈的摇头,“玉的女红,可说全漠北无人能比!你可知当年她做的衣服,京城的王公小姐,都是争着要的!你怎么能和她比!”

“我,”媚儿脸一红,贝齿不自觉咬住下唇。

她的容貌是极美的,黑如深潭的眼睛,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瓜子形的小脸,吹弹欲破的皮肤,不点而红的朱唇,正是二八好年华,漂亮的不可思议,我想任何一个女子站在她面前,都会逊色下去。

之前她常日带着白纱,也是不想因为容貌引起不便的,只是自从我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那层纱就再也没出现过,仿佛挑战,只是我心里只是笑,看着她年轻而鲜活的生命,忽然就觉得她的刁难也是可爱的了。

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从不畏惧,勇往直前,多像曾经的自己。

“当年?”媚儿忽然眼珠子一转,桃心小脸忽然就放出光来,“玉姑娘年岁想来也不小了吧?年芳二十五岁?还是二十六?想来也是有几个孩子了吧?”

“媚儿!”张一铭忽然脸色一僵,声音严厉中竟带了惊惧,忽又回头看我,“玉,媚儿还小,你不要放在心里啊!”

“没什么!”我摇摇头,看着媚儿,“你可以叫我玉,也可以叫我玉公子,总不能我穿着男装,你还一口一口的叫着姑娘吧!我这人长得比较老成,今年也就二十岁,有个儿子,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

“我,”

“媚儿!下去!”媚儿才要开口再说什么,张一铭却是大喝一声。

她抬头看看我,又看看张一铭,恭敬的退下,眸子却带了点点光芒。

“对不起!”张一铭看着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话音带着不稳。

“不碍事!她不问,我也打算要告诉你的!”我淡淡一笑,“一铭,你的心意我知道,我同样相信到现在,你也从没变过,而我只能说对不起,我已经有了家世,我有个很爱的人,他一直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我坠崖是他救活的,我能坚强的活到今天,也是因为有他在身边。所以,好好珍惜眼前的人。媚儿这丫头,虽然任性了一些,可是我却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你的,好好珍惜她吧!”

“你误会了!我们没什么的!”张一铭慌忙的解释,“你,你不用顾忌我,我从没有过任何痴想,原来没有,到现在,更不敢奢望!只要你好好的,我就知足了!说了这么久的话,你也累了吧,你先歇着,我出去了!”张一铭不等我答话,已然转了身,仓惶而逃。

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内疚一涌而出,只是,该说的终究要说出口,我不能再给他希望。

又待了一日,我们也匆匆上了路,陈虎他们估计也要赶到码头了,不能让他们等急了,花湘那样的性子,一日见不到我,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了,现在一定又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天天一遍一遍在陈虎耳边碎碎念,想想就觉得好笑。

想他了,心里急切的想见到他,怀念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

“玉公子想什么?这样高兴的?是不是想起家中的孩子?”

马车上,媚儿和我对面坐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说道孩子两字,话语不觉加重。

张一铭脸色一僵,终于收回看我的目光,佯装望向窗外,只是身子又不觉离媚儿远了些,道最后,竟然淡淡道,“媚儿,你出去坐吧!”

刚还洋洋得意的小脸,一瞬间仿佛要溢出泪来,贝齿紧紧咬住下唇,眼睛使劲张着,仿佛用了很大力气,才低低道,“是。”

起身就要走,我却笑着一伸手,拦住了。

“别出去了,和我说说话,不然闷得慌!”

“可是,”张一铭回头看我,欲言又止。

我却笑着摇了摇头,做到媚儿身侧,她身子别扭的动了动,到底没有拒绝,只是看都不看我。

“伤人一分,伤己三分,你又何苦?”我在她耳边轻轻道,只觉她身子一僵,葱段般的小手死死的攥住白裙。

“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媚儿低语,带着恼怒。

“你错了,若是无谓的人,我连哭都不会哭!只不过看你还算豪爽,给你个忠告,不听拉倒!你大可以继续这样抹黑我,你看看张一铭会不会离你更远!”

“你!”

我无谓的耸耸间,一副请便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帮我?”媚儿皱眉,带着怀疑。

“又错!鬼才懒得理你!我是想帮张一铭,若不是看在你真心待他,就冲你这臭脾气,我早把你仍在他的安全范围以外了!”我撇撇嘴,看着她逐渐泛红的小脸,使坏道,“你是真心喜欢他的吧?”

“我,”媚儿的脸更红了,仿佛能滴出血,可是话语却是那样的清晰,“是,我喜欢宫主!我从第一次见他就喜欢他了!我不会输给你的!”语气坚定,毫不犹豫。

这到叫我一愣,本已为她会忸怩一下,没想到真就大大方方认了,对她的好感到是多了一分。

“放心!我都成了亲了!不是你的情敌,你就自己放聪明点儿便好!”

“哼!不,”媚儿看我,又看了看张一铭,终究识相起来,没吐出那句不要你管,道,“你要怎样帮我?”

“到时再说!”我神秘一笑。

这种事情,急不来,我就不信这么个大美人放在眼前,又是体贴入微,一铭那小子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只不过是心里先入为主,总用我挡住了媚儿,早晚一天他会自己发现媚儿的好,爱上她的。

“吁!”外面的车夫一声吆喝,马车停了下来,我挑了帘像外张望,码头就在眼前。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一眼就望见了个高挑的灰色身影,如画的眉眼,紧张的神态,四处张望的表情,不是花湘是谁?

傻花湘,一定是等我等急了,不自觉跑出来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