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怡!”他惊呼,迅即地,在她倒地之前捞起露露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脸,唤道:“阿怡,别吓我。”
而露露早已失去知觉,没有丝毫反应,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韩宇宣弯腰抱起她,迅速朝房间奔去,经过曾妈的时候,对她急急吼道:“快叫医生,马上!”
房间里,韩宇宣将露露轻放于床边脱了她的鞋子时,那红肿的小脚和长长短短的划痕刺疼了他的眼和神经,他轻轻褪去她的丝袜,抬头看见露露的眉拧成一团,似乎很痛,嘤咛一声“痛啦!”。
他将褪去的丝袜放到浴室里,打了盆温水搁于床前,小心地移动她的腿,捧着她的脚放入温水中,用毛巾轻轻拭去那些血污,一点一点地如同暗红的小花盛开在水中。
韩宇宣眉头紧皱,拧结成一条纠结的绳,不过半天的光景,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医生很快被请来,曾妈带着医生进房间时,他正蹲在地上,手中拧着毛巾,擦净露露脚上的水珠。
曾妈虽然心里也着急,不过看到冷漠惯的少爷如此温柔地对待妻子,会心一笑退了出去。
“我夫人她怎么样了?”韩宇宣急急问,“有没有事?”
“韩总大可发心,少夫人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在在精神高度紧张地情况下突然放松引起的昏厥,好好休息一阵就没事了。”医生打开药箱道,眼睛却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床上的露露。
韩宇宣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可为什么她还不醒呢?”
“这是疲劳所致,您看少夫人满脚的血泡便可知了,等她休息好了,自然就会醒过来的。”医生拿起棉签沾上药膏,抹上血泡之中。
他深呼了一口气,将露露裸露在外的手轻轻放入被中,轻掩了房门,送医生出去。
“今天夫人去了什么地方?”他问。
曾妈低垂了手叠放在腹前,道:“今天上午十一点钟左右,夫人换了衣服说是要去公司上班,还是司机送去的呢。”
“上班?”他怎么没见着她,那她又去了哪里?
轻叹一口气,他起身将餐厅里的灯打开。灯光乍现的瞬间,刺眼的光芒令他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当他再度睁开眼时,突然注意到摆放在餐边柜上的提袋,那只她回来时紧紧抓在手上的袋子。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韩宇宣走上前将袋子打开,只见一个便当盒赫然入目,他怀疑的将它拿出来,盖子打开。
原来她为他亲手做了便当……
心情在愉快、得意、温暖、忧郁中辗转翻腾,他知道她这阵子都将时间花费在钻研厨艺上头,而这个便当包含的又何只是她这阵子的心血结品,还包含了她对他的真情挚意,可她既然是给他送便当去的,又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看著手上装满了她的心意与情意的便当,他从袋子里拿出筷子,走回客厅沙发上坐下,一口一口的将便当里所有饭菜吃进肚里。
虽然饭菜是冷的,他的心却是热的。
他爱她、在意她的程度,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感到惊讶。可这偏偏只是从四年前阴差阳错的偶遇开始。
爱这种东西,原来就是这样毫无道理吗?
真是不可思议!
“老公……”露露梦呓了出声,小手空抓了两下,“老公,我不要你……不要你死……”
两手紧抱着他送上的手,露露猛的从噩梦中惊醒。睁眼见着他坐在床边,下一刻就把头埋在他胸口,失态的放声大哭,感觉是像决了堤的洪潮突然涌出一般。
坐在那里搂着怀里抽泣着的人儿,韩宇宣两道浓眉紧蹙,听露露泪涟涟的说了一长串,他终于知道她哭着说不要他死的原因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听你和艾秘书的谈话,可是、可是……”她抽抽噎噎,眨掉泪水,眼眶马又盈满眼泪。
“不要哭了……”他帮她擦泪,叹了口气,他的迷糊阿怡呀。
“老公,我已经许过愿了,我愿意不和你永远在一起,只要你身体健康,呜……”头一歪,斜靠在他胸膛,感受他宽阔胸膛散发的温暖,以后她就不能再这么靠着他,今晚她要黏着他,一步都不离。
“如果我健康,你就不要和我永远在一起?”他微蹙眉,佯装伤脑筋,“那可怎么办,我很健康,所以你不要和我在一起?”这小东西的脑袋瓜到底是什么构造的呀,正常人会想到是这个原因让他生病吗?
“我也希望能和你永远在一起啊,可是,因为我贪心多许了一个愿望,害你……害你得了胃癌……呜……我不要你死,老公,我不要你死……”
“我会死。”
此话一出,露露哭得更大声,泪几乎是用喷的了。
可他却很冷静。“没有人不会死,我会死,你也会死,但我相信我们至少能再活五十年,恩恩爱爱一起作伴。”
“真的?你还可以活五十年?是医生说的吗?”这话让露露看见希望降临,坐直身,眼睛亮起来。
“我说的。”他处信满满的笑。
嘴一扁,露露又哭了,“你说的不算,要医生说的才算。”他一定是在安慰她。
“医生又不是神仙,哪算得出一个人的寿命有多长?”
“可是,医生至少知道你的胃癌有多严重,可以判断你还可以……可以活多久啊。”
见她又落泪,韩宇宣决定不再逗她,马上将真相托出。
“阿怡,听好,得胃癌的不是我,是艾秘书的弟弟。”
“艾秘书的弟弟?!”这怎么回事?“你该不是怕我伤心,才这么说的吧?”
看着她,他啼笑皆非。“就算要安慰你,我也不可能诅咒别人得癌症。”
“那……真的不是你?”
“我很健康。”
高兴倒数涌上心头,可下一秒,露露又收起笑,谴责的看着他。“既然人家都有家难了,你怎么可以在人家最难地过的时候和她乱来?!”
“我?”韩宇宣的错愕的指着自己。
露露重重点头,心中满是怒气,“本来我想鸵鸟的装做没有这一回事,可是现在不得不跳出来说,你真的太过份了!你骗我!”
被骂得一头雾水的人急忙举手喊暂停,“我没有,你误会了——”
“现在我们结婚了,你却在公司说要委屈她,这样还由得我用一个误会就解释得过去吗?”
露露吼了出来,吼完才明白,一旦猜疑出现了,尽管再努力要自己忘记,都还是会深刻的。
抚着头,韩宇宣又好气又好笑的摇头。“你有那么多疑问,当时却什么都不说?”
他大手一伸,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轻轻在她耳边说:“我好开心。”
什么?这个人太没道德了吧!他可是让她伤心的坏人耶!
“你可恶!你放开我……”露露激烈挣扎起来,却被抱得更紧。
“我开心的是你会吃醋,只是下次吃醋,可以直接告诉我吗?”他无视于她的挣扎,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本来基于公司利益考虑,我是不想说的,可是现在再不说,我老婆就要跑了。我怀疑艾秘书因为要挣钱给弟弟治病,偷了一部分公司的会议记录给其他公司。不过,我还准备留她在公司装装样子,让她帮我演场戏。”
“真的?”露露哀怨的闭起嘴。仔细想来,这段时间的艾秘书的确收敛不少,没再为难过她,而且她的化妆品和新衣服也没那么多了,原来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情。
“嗯哼。”
呐呐的低头,她勇敢的认错,“老公……对不起……”
“误会我都不说,让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板起脸,韩宇宣像在训小孩似的教训她。
“好啦,我下次真的真的不会这样了——”
“还有下次?!”
露露忙不迭的猛摇头。“没有了没有了,真的真的!”
他状似勉强的点点头,又皱眉。“那刚才你说如果我健康,你就不要和我在一起……”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她紧抓着他的手,眉心微拢,还是不安。“老公,你告诉我,胃癌的事,你真的不是在安慰我吗?”
“我的胃是有点小毛病,但医生说只要乖乖吃药,它会很健康。”
“原来是这样。”露露开心的漾开笑。
他让她坐到自己腿上,自后环抱住她。“艾秘书知道她弟弟得了胃癌,很自责没把她弟弟照顾好,所以才坚持要辞职。没想到你无意间听到了,还误以为是我生病。“
“对不起……”
“下次有疑问就直接问我,知道吗?不要给我搞意外,都快吓死我了。”他摸摸她的脸,眼里残留着一丝惊慌,刚才他可是真被她吓到了。原来她脚上的血泡是这样来的,这个小迷糊蛋,怎么就不知道打一个电话给他,他去接她便好。只是,能让她这么做的便是自己,心里终是充盈了欣慰。
“嗯。”露露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偏着头在他的手掌心里磨蹭了几下,朝他淡淡笑了,“对不起啦,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他亲吻着她的额头。
突然,露露惊喊起来。“啊,糟糕!怎么办?我刚才许愿只要你身体健康,不要实现我们永远在一起的愿望了!”
虽然许愿池未必灵验,但她许下这个愿望,心里总是觉得有疙瘩,万一它真的灵验,那她不就真的不可以和他在一起……
见她惶惶不安,他又叹口气,“傻丫头,你下次再扔一个硬币不就行了!”
对哦,她今天真是好笨,怎么把这么简单的方法给忘了。
露露羞红着脸掀被下床,却在落地的那一刻,感觉脚上传来钻心般的疼痛,不由地跌回床上。那些血色小泡终是在此刻彰显了它们的威力。
“很疼?”韩宇宣皱了眉搂住她。
“还好!”露露轻咬了嘴唇,小声应道。说不疼是骗人的,只是在当时走的时候没感觉,时间一拖长,那剧烈的疼痛就前仆后继涌上来,疼得她满头大汗,稍微碰一下下就会让她疼进五脏六腑里去。
“还是这样,你啊,撒个慌都不会。”他的手指轻轻地扭了一下她的鼻子,亲昵而宠爱。
露露朝他嘿嘿地傻笑,在床边晃荡着两条腿,轻轻吐了一口气。有他在身边似乎特别安心。
肚子隐约传来咕噜的声音,她抬头对他嗤笑,“我饿了。”
“我让曾妈送夜宵上来。”他起身,准备开门唤她。
“不要了,我跟你下去吃。”露露扯住他的衣袖,撒了娇,就让她享受他的温情。
“可是,你的脚……”韩宇宣担忧的目光落在露露晃动的两条腿上。
“没事,几个水泡而已。”露露眼睛四处搜索,“我的鞋呢?”
在床底边,她看见她的那双粉色的兔兔拖正安静地躺在那里,弯腰拾起,套上双足。
有些疼,只要适应就好。
韩宇宣在她面前蹲下,“我背你下去。”
“好!”露露一跃,毫不客气地趴上他的背,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脸颊贴在他的颈窝出,闻着属于他特有的男人气味。
他背着她下楼,装饰用的镜子里,映现着两个亲昵的身影。露露的腿紧紧地勾住了他的腰身。她已经完全习惯依偎在他身边,被他充满男人气息所环抱住的感觉。
突然觉得好幸福,可这种幸福来的却太过梦幻,甚至有点不真实。这矛盾的感受,她到底该如何抒发呢?唉!
“怎么了?为什么要叹气?”
“呃,你这两天怎么都回来的那么早啊?我刚才还以为你会在公司里处理公事,处理得更晚些。”
其实,自从结婚以来,他每天都准时下班,回家吃晚饭,然后把没处理完的公事带回书房处理,有的时候通常都得忙到十二点之后,有时候甚至会超过一点,才有办法回房间休息。
“今天的工作大多都在公司里处理完了,只有两封英文的信要回而已。你为什么叹气?在烦恼什么?是因为疼吗?”他一顿,言归正传的问道,没让她转移话题。
“没有呀。”她说,立刻感觉身子被他背上送了一下。
“不要骗我。”
露露不由自主的搂紧他的脖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赶快老实交代,不然大刑伺候!”他再度问,坚持的语气大有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
“我只是在想,你怎么就讨了我这个笨笨的老婆呢?”露露不疾不徐。
“因为我爱你。”韩宇宣冲口道,将她放到椅子上,她则整个人呆住。
“你……你……”她结结巴巴的没办法正常说话。
“我爱你。”他深情地凝望着她,再次认真的对她说。
露露真的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震呆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对他说什么。
她该跟他说谢谢,还是告诉他别随便说这三个字?
他是这么好的一个男人,要爱上他真的很容易,但是问题是她何德何能能让他爱上,还倒着追?这个问题她是百思不得其解。
喝过洋墨水的他有着双硕士的学位,老板职位虽然是家传,却是个将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的企业家,人长得帅又有钱,最重要的是他做老公的优点一大堆,而且从没花边新闻,让他即使没有家族的光环笼罩,也是个会让女人争相想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而她,到底是何德何能能够嫁他为妻,还让他所爱呢?她真的是愈想愈搞不懂。
“老公,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爱上我哪里?”她歪着脑袋开口问。
韩宇宣闻言朝她皱了皱眉头。“你不相信我爱你吗?”真是备受打击……
“不是不相信,而是想不透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你爱上的。”露露眉头紧蹙的露出烦恼与迷惑不解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了?”
“不是没有自信,是有自知之明。”她说着忍不住瞪他眼,就感觉都是他的错一样。
“自知之明?很好,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不可能会喜欢你?”他不懂。
“很简单呀,第一,我的外表不够出色,不只不出色,老实说还有点儿惨。第二,我的个性也不讨喜,除了迷糊、口无遮拦的老闯祸之外,什么温柔娴熟、成熟优雅、娇媚可人的词,我完全都沾不上边。第三,多得足美丽又成熟的性感美女喜欢你,你怎么可能会选择我这颗外表平凡无奇,内在又空空如也的女生呢?”她轻松的微笑道,笑容中却流露出一种落寞的感觉,让人看了益发心疼。“而且,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的条件有多好。”她撇唇道。
“配不配得上是由我决定的,我说你配得上,就配得上。”他眯眼,顿时恍然大悟,而且觉得难以置信,他俩都已经结婚这么久了,她怎么还有这种疑问?
“我不够漂亮、不够聪明,甚至不够高。和我在一起,你会被人取笑的。”
“那我就争取长得更帅,变得更聪明,也更高。让你和我在一起,会被一堆人羡慕。”韩宇宣盯着她,以睥睨一切的语气说着,“我不乎别人的取笑,而你只需要好好的享受被人羡慕的感觉,这就够了。”
“你……真的不在乎吗?”露露语带沙哑的问。
“五十年后你再来问我吧。”他温柔的掬起她的脸,怜爱的微笑。“而且,你其实也很美。”
“说谎的话,死后会下地狱割舌头的啦。”
“我没有说谎。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对我而言,你的确比任何女人都美,阿怡。”他轻抚着她柔嫩的脸颊,深情款款的对她说。露露只觉得双颊发烫。
“你不要转移话题好不好,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到底爱上我哪一点?”她固执的问道。
“不是一点,是很多点。”
她沉默的看着他,等他一一说明。
“不管在你自己或是别人的眼中,你有多么的不出色或有多少缺点,但,我只看见你的善良、可爱和直率。对我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取代不了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我这样说你听懂了吗?”韩宇宣认真的凝视着她。
露露茫茫然,不是没听懂他说的话,而足感觉自己好像在作梦一样。他竟然说她善良、可爱,还说她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这是我一开始就有的感觉,接着我便像被雷劈到一样对你产生了兴趣。”他继续说。
“你这说法会不会很怪异?”露露回过神,忍不住插口。
“也许。”他同意的说,嘴角轻轻地扬起。“我就想要和你有个家,这是我这一生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就像是被雷打到一样,从没发生过。”
“是女人就都能和你组建家庭。”
“可我只要你。”
呜呜,老公你又煽情了。其实我……
咕噜咕噜——
露露的肚子竟然毫不应景的响了起来,而且声音还大到惊动了厨房里忙碌的曾妈,让她立刻端了热扑扑的皮蛋瘦肉粥和几盘小菜出来。
露露整张脸都因为刚才他红果果又直接的表白而红透了,眼中也蒙上了薄薄的雾气。她被动的举起筷子,食不知味的吃着。
韩宇宣眨了眨眼,倏然轻笑一声。“阿怡,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露露抬起头,一嘴的食物。“不就是这道菜害的。”她指着桌面上的辣子鸡丁说,“你也吃呀,你叫我吃,自己怎么不吃啊?”她避开他的视线,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放入嘴巴中。
“阿怡,你就不要把脸红得这么漂亮,存心引诱我嘛!”他似假还真的抱怨,露出一脸贼笑。“这么快又感动啦?”
露露急忙用力的摇头。
“真的没有吗?”他站起身将椅子拉到她身边,倾身靠近她暧昧的问。凑过来时,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时间突然在那一刹那静止了,那双漆黑的眸中,眼波流转,柔得像要把人化掉,像一束光,穿透露露的内心,又在心底散开,温暖了每一根神经。
“老公……”她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傻傻地看着他。
“笨蛋。”韩宇宣微微一笑,伸手揉她的脑袋。“不过。”他忽然凑到她耳边,低声耳语,“如果夫人真的很感动的话,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许……你在上面。”
老公,你又淫邪了!而且人家现在是伤病员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