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皇城内一片寂静,守夜的侍卫在温暖的夜风吹拂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他感到迎面吹来的风似乎强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然后侍卫强打起精神,更用力地挺直了身子。睁大眼睛警惕的注视着看似安详平静的皇城。
终于突破了层层的守卫,来到太后的房里了。隐在房屋里黑暗的角落里,我大大松了口气,努力使自己狂跳的心脏恢复正常。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这一身的绝世武功,因为太过得意,方才险些就在那个侍卫面前暴露了自己,天助我也,那个侍卫恰好打了个哈欠,闭了一下眼睛。让我趁机穿了过去。
待我的呼吸平复了一些,悄悄起身打量着太后的卧房。往日里来她的宫里请安时虽然也来过,但是这晚上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根据常识,估计有什么宝贝重要的东西她肯定会放在距自己最近的地方。再加上想起殷王府里的密道,我敢肯定殷老王妃的书信肯定就藏在太后的寝宫里。
彻底地隐藏起自己的气息,来到太后的身边。这个老太婆还真是驻颜有术,竟然保养得这么好。窗外的月光伸进来,照在她的床上,荧荧月光映在通红的血珊瑚镯子上,越发的诱人。久久凝视着她腕上的镯子,看来,她真是很喜欢它,就连睡觉褪去了所有的首饰,也不舍得摘下。难道说,这个什么血珊瑚真的能够使人长生不老?优筱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隐城的知识,看来,还得靠我自己琢磨了。
环顾四周,精美的古木家具,还有空气里那股清新舒爽的焚香,在夜幕的笼罩下更添了一种神秘的气息。左看右看,也没有找到什么秘密通道什么的。乱转了一会儿,我的鼻尖上都开始沁出细细的汗珠了。忍不住又来到太后的床榻边,该死的,密道不会又在床上吧。
皎洁的月光被血珊瑚反射出一道橙红色的光束射向一旁的青瓷花瓶上,看着那个光秃秃什么也没有插的花瓶,我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前几日和太后说话时那个叫杜鹃的宫女在一旁收拾东西。当时为了彻底地擦拭这个华贵的红木架子,她特意把上面的东西都抬起来,擦干净底部才放回原处。但是她却独独没有动这个花瓶,仅仅是围着花瓶的底座细心地擦拭了一圈。难道说,这个毫不起眼的花瓶会是通向藏东西地方的钥匙吗?
为了安全起见,我把从奕轻狂那里拿来的千年醉用在了太后的身上,除非有我的解药,否则就是打雷了也不会惊醒她的。我真是高估了奕轻狂,他竟然会毫无察觉地被上官夜击昏。看来,上官夜的武功修为绝对在他之上。
屏住呼吸,轻轻转动那只花瓶,果然,那只花瓶是不能移动的。我的手都有些发抖,就要拿到了吗?一开始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是,一声轻微的“咔哒”声提醒着我机关别打开了。循着声音望去,在太后的床榻对面,有一副壁画,上面画着的是佛祖讲经授教的图像。一直以为那幅图是直接画在墙上的,没想到那幅画竟然向一边倾斜过去,被遮挡住的那块墙面中间凹了下去,露出放在里面的小盒子。
我快步走过去,有些哆嗦地拿出那个盒子,轻轻打开。果然,一封泛黄的信封躺在里面。另外还有一小张薄薄的纸。我快速地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手指接触到柔软滑腻的信纸,我不觉一愣,这封信好像不是纸做的,似乎是某种动物的皮。因为好奇,我顺手把那张小纸片也塞进自己怀里。不过,看着空空的盒子,我有些发愁,怎么办,万一太后醒过来发现信不见了,肯定会怀疑我的。不知道殷剑航的计划有没有做好十全的准备,万一因为我的冒失行动搞砸了就不好了。略一思索,望了望还在床上酣睡的太后。看看天色好早,距她平日里起床的时间还有好一阵。算了,先看了再说。
走到窗前,借着月光,我展开了那封信。
航儿:
如果没有意外,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十八岁了吧。这封信也是为娘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了。航儿,原谅娘和爹爹没有看着你长大。虽然你爹不同意,但是为娘还是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以后万一赫连凯反悔,你起码可以有安身立命的地方。
距我们被困在这里有一个多月了吧。今天我们的将士因为缺少粮草又死去了不少。隐城的人因为没有圣物可以疗伤,再加上粮草运输通道被你钱伯父切断了,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你爹还没有从圣女死亡的悲痛中恢复过来。这几十年来,你爹为了避开皇位争夺的锋芒,不让皇上认他,而为了圣女的安危,他又不能和她相认。可是,照如今的情形看来,皇后终究是要将我们置于死地才放心呐。如今皇上病重,朝中由皇后把持,你爹和我已是凶多吉少。今天我心里特别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航儿,城破了,绝望的隐城人冲了进来。你爹不听我的劝告不肯逃走,我也决定留下来陪他。收好这封信。他日赫连凯若要害你,它可以保你性命,甚至是一统天下。切记,切记。
娘亲:空蝉绝笔
盯着这封写的及其含糊隐晦的信,我真是摸不着头脑。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空蝉她已经知道自己要死了,连“绝笔”都写上了。看来,她也想到了这封信可能会被劫走,并没有写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不过,这封信肯定有什么隐藏着的秘密。“一统天下”?多么诱人。估计太后拿在手里这么久也没看出什么来,所以才会一直这么安静。不过,既然殷剑航从前几封信里知道了这是地图,那太后肯定也明白。我好奇地拿着它对准月光,不知道会不会像武侠小说中写的让月光一照隐藏在里面的东西就显现出来了。照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变化,倒是一直仰着头对着月亮,我的脖子都酸了。
也对啊,这封信太后拿了十几年,估计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也没有什么进展。算了,还是先放回原处好了,免得打草惊蛇。
将信沿着折缝折叠好放回去,刚想走突然想起被我塞在怀里的那张纸。幸亏想起,要不然肯定会被发现的。打开那张纸,上面只有两个字,红色的,醒目的大字—“换血”。这又是什么意思?叹了口气,盖好盒子,再次转动那只花瓶,壁画又缓缓移回原位。又到处检查了一下,毁灭我来过的所有痕迹,拿出“千年醉”的解药,一个塞满药草的香囊放在太后的鼻子下。好了,她过两个时辰就可以自己醒过来了。
跃回自己的房内,我轻盈地落地。转了这么一大圈,真是要累死了。躺在床上,苦苦思索着,到底是什么意思?拉出脖子上的血玉,温热的指尖滑过它黯淡的表面,它真的可以号令天下吗?
以后的几天,我看太后一切如常,自己也私底下悄悄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发现。如今我的身子越发沉重了起来,确实是不便行动了。奕轻狂实在看不下去我那副笨拙的样子,就把黄岐“借给”我用几天。临走时不忘恐吓躲在我身后的黄岐,“你可是本少爷的人,什么时候本少爷让你回去了,就得给本少爷乖乖地回去!”再加上如殇的尽力服侍,倒也没再出现下毒害我的事情。唯一让我不太理解的是董芊芊,自从七月初七那晚过后,她便对我及其冷淡,倒是她的丫头凤儿每次看到我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如殇来到我这边之后,胤清也来过几次。每次看到他们俩相互躲闪的样子,我就替他们着急。深恨如殇的迂腐。
但是,一个月后,我就没有心思再去为别人的事情操心了。后宫中开始风言风语地传起了我和胤陵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谁散布的谣言。怎么可能啊,从血缘上论,我还是胤陵的妹妹。不过,谣言倒是对董芊芊造成了影响,如今她看我不是冷漠了,而是带着恨意。实在忍不住,我索性让黄岐把凤儿抓了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七夕那晚,你主子和大皇子发生了什么?”
“凤儿斗胆,还请王妃娘娘离开皇宫!”凤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道,“娘娘有所不知。我家主子虽然对大皇子一往情深,可是大皇子并不珍惜小姐。但是,当日的确是大皇子要求娶小姐的。小姐一直以为是大皇子心高气傲,所以只是默默忍受。可是娘娘进宫后,大皇子越发对小姐刻薄起来。那夜凤儿躲在门外偷听。原来小姐听说她和您从身后看起来很像时就存了一段心思,小姐问大皇子,娶她的原因。没想到大皇子直言不讳,说他从来没有爱过小姐,他的心全在娘娘您的身上。小姐自那日起便卧床不起,好不容易气色好了一点,宫里又传出这种事,小姐她也很苦啊。求娘娘体恤小姐。”说完,凤儿不住地在我面前磕着头。
还未等我说话,黄岐就纷纷不平的开了口,“凤儿,你怎么这么对我家小姐。小姐她从来没有想要你主子伤心难过的。更何况,岂是你说离开就离开的,如今王爷不在,太后和皇上是不会放心小姐独自一人在殷王府的。”
听到黄岐的话,我不禁苦笑,这个单纯至极的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呢。自己呆在殷王府的话,我还更安全一点。“罢了,”我挥挥手,“凤儿,你护主心切,我很理解。你帮我给你主子传个信。”说着我走到桌子前,提笔写下来我要说的。嗯,写完后我看了看,好丑啊,和殷剑航的毛笔字没办法比,不过总算认得出来内容。转身将信交到凤儿的手上,嘱咐道:“告诉你的主子,看完后务必烧掉。切记。”
“小姐,你写的什么啊?”看到凤儿像揣着宝贝似的离开,黄岐好奇地问道。
懒散地躺在卧榻上,我捡起一颗青梅放进嘴里,吃下,“没什么啊,就是告诉她不要担心。我和胤陵是兄妹,不可能的啦。”听到我的话,黄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如殇也诧异地看着我。看到她们俩的样子,我不耐烦地挥挥手,“这有什么?陈年旧事。再说了,谁是我的亲生父母,也无所谓,反正我现在是你们王爷的妻子就对了。告诉董芊芊也好让她安心。毕竟在这宫里,还是少一个敌人的好。”
“那,小姐,王爷知道你是公主吗?”黄岐试探性的问道,我心里一沉,虽然是钱霸天动手杀了殷剑航的父王和母妃,可是却是太后的命令。如今我算是太后的亲孙女。依殷剑航对太后的恨意,他不会迁怒到我身上吧。嗯,怎么可能?我摇了摇头,把这令人不愉快的想法赶出去。他都不在乎我是钱霸天的女儿,又怎么会—
“对了,阿岐,你们这,不是,我是说,表兄妹成亲可以不?”我问了一个满怀现代担忧地问题。
“小姐,你在说什么傻话啊?”黄岐忍不住笑起来。“您看不说官宦人家,就是普通百姓家,总是亲上加亲,表兄妹成亲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喔。”我放心地点了点头。这就好。毕竟从血缘上算起来,我和殷剑航还是表兄妹呢,摸摸自己已经很明显的肚子,我可不想自己的孩子生出来后长着一条猪尾巴。
随后的几天里,我一直在兴奋的期待中,因为,彩云国那边已经派了人回来,说是殷剑航带着彩云国君主的贺礼要回来了。前几个月时听说彩云国与宁乐王朝的关系吃紧。好像是彩云国出产的某种矿石突然间不再向宁乐王朝流通了。原因不明,而且彩云国的君主竟然叫嚣要宁乐王朝低头才肯卖出。这也是殷剑航出使彩云国的原因。早几年时,彩云国就因为矿石的事情和宁乐王朝打了一仗,当时仅仅十五岁的殷剑航因为实力超群破格升为大将军,带领着军队一直打到彩云国的都城,兵临城下,彩云国才妥协,答应每年将出产的矿石的一半供给宁乐王朝。据说彩云国里最骁勇善战的勇士被殷剑航活捉回军营,后来他很君子地放他走了。因此,殷剑航在彩云国百姓的心中是无比尊贵的勇士。这次派他去,也是想要利用他的威信化干戈为玉帛,避免一场恶战。虽然彩云国地狭人少,但是它的子民却是有种类似于古代部落的凶悍与野蛮。除非真正让他们臣服,否则,宁可全部殉国,也不会屈服。不过殷剑航竟然能让这么一群人服他,还真是有一套。
“小姐,城楼上风大,您还是先回去吧。”黄岐忍不住再次开口提醒。
我没有答话,仍是望着殷剑航要来的那个方向。听说他已经启程回京后,我每天都来这城楼上等着,虽然明明知道他不可能那么快回来,我还是忍不住。我的身上批得是大红抢眼的披风,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很远的地方都能看的到。我要他在回来时第一个看到我,看到我在这等着他。
这一天,万里碧空如洗,我不顾黄岐的劝阻,还是登上了城楼。半个月了,也该到了吧。远处尘土飞扬,滚滚的浓烟腾起。我的心跳开始加快,忙唤着在一旁无聊地发呆的黄岐,“阿岐,快看。是不是回来了。”
黄岐立马恢复了精神,站起身望了望,随即高兴地抓住我的手臂,“是啊,小姐,是王爷他们。你看到没有,高高举起的大旗上写的是‘殷’啊!”
“真的?”我也紧紧地抓住黄岐的手,内心激动极了。有时候想想也挺奇怪的,我竟然会如此死心塌地地爱上他。骑着马的那批人越来越近了,我已经看得到他了。那副面具反射出太阳的光芒,一身的骑装显得英姿飒爽。
“殷王爷回朝!”策马跟在殷剑航身边的是清扬,他高举着令牌大声喊道。话音刚落,城门缓缓地打开了,沉重的大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畔。眼看着殷剑航带着他的部下畅通无阻地驰进城内,我忙拉着黄岐要走。
“小姐,你别急啊。”黄岐拉住我,“王爷刚回来肯定是要先见皇上的,毕竟还是国事为重。我们坐车慢慢回去就好了,不要那么急啊。小姐,你每天在这儿耗着,瘦了好多。”黄岐心疼地看着我。
“是吗?”我摸摸自己的脸,好像有点。可是我迫不及待地要见他了,我知道怎么解步摇上面的毒了。然后,我就可以好好看一下他到底中的什么奇毒了。我一定要他好好的活下去,一定不许他在我前面死去。
我有些落寞地站在城墙旁边,黄岐慌忙下去吩咐着收拾马车回宫。“该死的殷剑航,也就是个思想迂腐的古代人,还真先去见皇上了,真是的,一个中年人有什么好见得。”我忍不住小声抱怨着。翘起双唇,心里咒骂着殷剑航,也埋怨自己,早知道就不在这等了。还不如躺在皇宫里柔软的锦被上等着他呢。我真是自找苦吃。
该死,连风也跟我作对,还把沙子吹进我的眼里,害的我都流泪了。使劲揉了揉眼睛,我怎么这么没用啊。
突然,我被人从身后圈进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里。那人一只手臂环住我的腰身,另一只抓住我揉着眼睛的手,看到那人手腕上的齿痕,我心里一动。“你—”他的手温柔地擦去我的泪珠,随后双臂更紧地拥住我,靠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