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喜轿和迎亲的人已经到了。”黄岐看到我怔怔的对着镜子发愣,出声提醒。
“嗯。”回过神来,看了看镜子里一身大红喜服的自己,乌黑的长发被一根白玉簪子高高的挽起,顶上戴着累金丝的凤冠,只在两鬓处散下一些细碎的发丝。眉心点了朱红的莲花妆,花心处一点金粉显得整个面容熠熠生辉。长长的睫毛,清淡的妆容,唇间点绛。将收在宽大袖袍里出汗的双手悄悄擦干。
该死的,我不该这么紧张的!可是,殷剑航这么隆重的置办这个婚礼,还真是让我有点不适应。
站起身,一袭大红的袍子,光滑柔顺的丝绸贴合肌肤,没有半点不适感。没有繁复的花纹,刺绣。十分简单,却又透着说不出的华贵。
“阿岐,你看行吗?”我又有些不放心地问到。此时的黄岐不再是旧日的女儿模样的打扮,头发盘了上去,显出少妇的成熟稳重气息来。她对我灿烂一笑:“小姐,你可是黄岐见到过的最美的新娘子了。”
我翘起双唇,又望了望镜子,我的肚子还不是特别的明显,“还说呢。从来没有这样成亲的,有一个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有一个尚未出世。这种带着孩子成亲的还真是这个朝代的唯一一个吧。
门外的锣鼓声更甚,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红色的方帕盖上头,挡住了我的视线。黄岐引着我跨过门槛,先去给钱霸天夫妇磕头拜别。同时坐在高位上的还有老皇帝。这三个人的感情纠葛似乎完全化解了。老皇帝现在和钱霸天成了好朋友。殷子期和阮空蝉如今尽情享受着成功的喜悦。对于我和殷剑航的孩子,更是疼爱有加,简直不能有一刻看不到他。殷剑航委屈地说自己被冷落了。“夫人,你说为夫的爹娘是不是把我给忘了,他们对我还不如对咱们的孩子好呢。”
“傻瓜,你没听说过‘爱屋及乌’啊!再说哪有和儿子吃醋的!”我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殷剑航如今倒是和正常人一样,会比较明显地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了。可是,竟然每每用这么幼稚的方法。还真是,感情丰富了让人盲目。
正兀自乱想着,感觉耳边的器乐吹打声突然停了下来。一阵不寻常的寂静出现。似乎有什么事情突然发生了。接着,一阵狂风卷起,吹得喜轿上垂挂的绸帘飘动翻飞,接着畅通无阻地灌进轿内,只觉脸上一阵风吹过,头上的喜帕飘落到地上。
我大惊,这种时候还会有谁来捣乱。“那人,快给本少爷出来!”
听到那个狂傲的声音,我心里安定下来,是他。
奕轻狂看我并不下轿,又叫嚣道:“女人,你还没和本少爷比试呢,就想着成亲了。我不管,今天你要是赢不过我,我就砸了你的场子。”
“你不怕我告诉黄岐吗?”强抑住要爆出出来的笑声,我压着声音问到:“黄岐要是知道你又捣乱,肯定又会离开你的。”
听到我提起黄岐,奕轻狂的嚣张气焰低了不少,似乎含着满腹的怨气:“所以我才选择在半路截你。不许告诉她。要不然,要不然—”要不然怎样他也没说出来。
“好你个奕轻狂。背着黄岐出来闹事。今天可是我大好的日子,你敢毁了他,我跟你没完。”我走下轿子,怒视着奕轻狂。我知道他为什么非得要来。都是因为他的好弟弟奕寻欢出言相机,说什么奕轻狂惧内,不敢和我比试。又怂恿说如果现在不比,等那个女人肚子大起来,肯定又得等个一年半载的。要比就趁现在。他们兄弟俩满肚子都是坏水。这都是黄岐愤愤不平地说的。自从嫁给奕轻狂,黄岐可是半分委屈不曾受过,奕轻狂真是对黄岐真心的呵护。
“你不要闹了。明日再和你比嘛。”看奕轻狂一副绿林强盗的样子横亘在路中央,吓得迎亲的人大气不敢出。谁不知道他奕轻狂出了名的狠辣,万一惹到他,轻则自己性命不保,重则全家死翘翘。
“不行,就要现在!”奕轻狂很是坚决,似乎是铁了心了。“不然我就把这些人全都杀光!”他这么一说,迎亲的人全都可怜巴巴的望着我,那个胖胖的喜娘用手绢捂住脸,大哭起来:“我的王后啊,你可要体恤小的们啊。小的我是上有小,下有老。丢不起这条命啊!”她在那儿嚎着,其余的人也都跪倒在我的身边,大有举袖默默拭泪的样子。
顿时我觉得自己满头黑线,该死的奕轻狂,竟然敢威胁我。银牙一咬,我索性摘掉了头上的凤冠,甩在一边,挽起衣袖:“好,我和你比!比什么?”
奕轻狂一脸得意,装模作样地晃了晃脑袋,“好,够爽快。当年我娘和九阳王医术可谓是旗鼓相当,不过,有一样是我娘棋艺不行,输在了这上面。所以,我们今天就比和当年他们二人一样的内容。虽然九阳王死了,但是约定还是要执行的。”
听完奕轻狂的解释,我才明白,原来当年九阳王被世人称为“神医”。那个奕邪也是个闲不住的主,就去找九阳王比试,说什么天下第一毒是她,天下第一神医更是她。结果两人是在下棋之前各自给对方用毒,并且要在下棋的过程中想办法解掉。先解掉毒并且下棋赢得一方才算获胜。据说当年九阳王和奕邪同时解开了各自的毒,但是棋艺方面九阳王略胜一筹,所以奕邪深恨这一点,认为用毒行医不该和下棋连在一起,说自己当年让九阳王定规则是最大的失误。不过,她一直耿耿于怀,对于奕轻狂和奕寻欢自小在棋上下的功夫比练武都多。这次奕轻狂估计是带了他母亲的命令来的,故意要用一模一样的比赛来显示她确实比九阳王强。这也是个固执不可理喻的人。
看着奕轻狂小心地拿出当年那副围棋,我阻止他:“不用比了,我认输。”
“为什么?”奕轻狂不仅不高兴,反而恼怒了。
我无奈地摊开双手,“对不起,我不会围棋。一点儿也不会。所以就算解开了身上的毒,我还是会输。所以,你还是收起来吧。我认输。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行!”奕轻狂生气地说道,“你这个女人,竟然说出这么没骨气的话。不行,不会也得比。否则你今天别想进殷王府。”
真想一巴掌拍死他。我双手攥成拳头。这个小子!低头发现那些人还是跪在地上,我没好气地说道:“都给我起来!抬着轿子先去殷王府。我等会就到!”
“是,是。”那群人唯唯诺诺地应着,爬起身赶紧走了。他们的速度那么快,一时间,整个路上就只有我和奕轻狂了。
我和他对坐在棋盘两端,“奕轻狂,我警告你,不能用重的毒,反正我们的重点在下棋。”
“知道了。不要啰嗦了,赶紧开始吧。”奕轻狂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不过,我是真的不会围棋啊。对于用在对方身上的毒,倒是可以忽略不计了。因为我和他都是高手。我觉得这就是在单纯的下棋了。
实在不会,我就胡乱走,这儿摆一子,那儿摆一子。不过奕轻狂倒是显得十分认真,眉头紧锁,几乎要拧成一个“川”字了。“喂,没必要这么认真吧。”看到奕轻狂手里拿着一颗棋子久久不落,似乎在十分慎重地思考着,“女人,不要说话!”他的额头上竟然沁出了汗珠。我狐疑地看着棋盘上乱成一堆的棋子。我的白子已经被吃掉好多了。他怎么回事啊?
半响,奕轻狂猛地拍了一下腿,愤愤地甩掉手里的那枚棋子,“女人,算你厉害。你赢了。”
“你说什么?”我惊讶地看着他悻悻起身,嘴巴张得更大了。这怎么就赢了?
奕轻狂鄙夷地看着我,“女人,本少爷败在你的手上还真是心有不甘。算了,以后就不用再想这件事了。回去后还不知道娘亲会怎么说我呢。”
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说,奕轻狂,在想你娘之前,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对你的夫人解释吧。”
奕轻狂疑惑地看着我,目光落到我身后的某个人身上,不由得一滞。“岐,你,你什么时候?”奕轻狂的声音出奇的温柔,且不自觉的低了下去。“奕轻狂,没想到你还是这个样子!”黄岐的眼泪都出来了,一副被欺骗受伤害的样子,接着转身跑开了。
奕轻狂啊,你以为黄岐不了解你么。黄岐特意跟在后面,就是怕你闹事。我极度同情地看着他,奕轻狂一脸的懊恼,随即追了上去。
哎呀,好累。我坐在地上,数着散落在地上的光斑。看来我还真是不适合要婚礼啊,这下又给搅黄了。此刻的我哪里像是新嫁娘,倒像是被人抛弃的女子。
“筱,筱儿!”听到那一声急促的呼唤,我抬起头,看到殷剑航气喘吁吁地站到我面前,不由得一愣。
今日的他,和我一样,虽是大红喜服,不过很是简单。薄薄的缎面垂下来,显出他颀长的身躯,笔挺的背,修长的腿,精瘦的腰身,还有那张完美绝伦的脸。细碎的阳光照下来,我逆光看向他,他好像在发光啊,真像个天神。我只顾痴痴地看着他,一时间忘记了问他怎么会来这里。
“筱儿,你没事吧?”他蹲下身子,摸摸我的脸,“我看到那群废物抬了顶空轿子回去,我还以为你突然间回到你那个世界去了。筱儿,你不要走啊,我这一生都会好好的疼爱你的。我,我以为这样,可以补偿你。”
我微笑着摇摇头,趴在他的怀中,“航,如今对我来说,有没有隆重的婚礼已经不重要了。我只要有你,和我们的孩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就足够了。傻瓜,怎么可能说回去就回去呢。”
“那,你会不会突然消失啊?”殷剑航的眼眸里,面容上流露出来的是毫不掩饰的担心。
原来他一直很在意这个事情。其实,刚穿来的时候我也在想自己会不会突然间又回去了。不过,我回去后灵魂无所依附。这是不可能的了。我环住他的脖子,仰头看着他,“那,你就每天把我拴在身上,看我有没有机会消失。”
他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筱儿,我要生生世世地和你在一起。就算你消失了,穿越千年我也要把你找回来。要记住,你是我殷剑航唯一的妻子。”
唯一?他终于给了我这个承诺!“那,航,你现在可是宁乐王朝的皇上。要是大臣们以国家社稷的安危来要挟你迎娶他国的公主,你可怎么办?”虽然是句玩笑话,可这确实也是我真正的担忧。原本以为胤清和如殇会以宁乐王朝天子和王后的身份过下去。可是如今,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我的想法。
“筱儿,”殷剑航目光炯炯的看着我,“我已经向父王和母妃说明了。我不想做皇帝。先请他们代劳。我就带着你和我们的孩儿去民间好好游荡一番。什么时候倦了就回来。”
我大喜,没想到他竟然和我想的一样!我忙点头,这样最好了!“可是,”殷剑航面露难色,“父王和母妃要我们答应他们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警惕的望着他。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总算知道了,我的公公和婆婆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要才有才,要貌有貌。难怪会生出这么一个儿子来。
“就是,是—”殷剑航吞吞吐吐的,“他们要我们把孩子留下,这样才放我们出去。”
这,也太残忍了吧。我还没抱够他呢。我们的孩子的名字叫做殷花道。当时他们都不满意我起的这个名字。我觉得挺好的。樱木花道可是我最喜欢的动漫人物。而且他还是个天才,又有着不屈不挠的精神。我自己的儿子,当然希望他坚韧不拔了。而且我暗自下定了决心,管他们有什么意见,如果这一胎生的是女儿,我就叫她小樱。哼哼,谁也不要阻止我啊。
我想了想,点点头,“好吧,既然父王和母妃那么疼他,就让他留下来。不过,我们就不能走那么远了。我要隔几天就回来看看。”
“好,一切都依你。”殷剑航抱住我,喜不自胜。我推推他,“没有儿子跟着,你就这么高兴啊。”
“没有,”殷剑航摇摇头,“我是在想,过几年儿子长大了,就可以直接继位了,反正父王和母妃还精力充沛的很。”看着他美滋滋地盘算着,我笑道:“你不怕别人说你胸无大志啊?”
他用下巴蹭着我的头,“那又怎么样?有你陪着我,怎么都可以。”说着他抱起我,“筱儿,你还没看一看我为你准备的婚礼呢。我们,快回去吧。父王和母妃要等急了。”
我竟然不自觉的脸红了,尤其他又那么毫不掩饰地看着我。将头埋进他的衣襟里,环住他宽阔的脊背。他的心和我的心贴的那么近,那么近。
礼堂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奢华热闹一百倍。这次殷剑航确实是费了好大的心力。众位宾客看着他抱着撤去红盖头的我走进去,先是一愣,继而鼓起掌来。高座上的殷子期和阮空蝉笑的合不拢嘴,在阮空蝉怀里的儿子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身着红衣的殷剑航和我。等到那一句“送入洞房”高声响起时,儿子竟然扑着两只圆胳膊哭闹起来,不安分的扭动着身子。殷剑航看到了,索性将儿子抱过来,把他放在我们俩手里拿着的绣球上,一起进了洞房。大厅里的人个个乐得哈哈大笑。看着儿子满意的坐在上面,被我和殷剑航抬着,我们俩相视无言。撩起温热的水,淋洗在身上,好舒服。累了一天了。儿子早被婆婆抱回去哄着睡觉了。殷剑航还在外厅里喝酒。今天,轩辕尘带着轩辕堡的人,上官夜带着暗黑堂的杀手们也来祝贺了。真是纠结,我明明已经嫁过一次了,到现在孩子都有了,竟然还如新嫁娘一般,要我规规矩矩地披着红盖头等他。
在热水里泡着全身说不出的轻松。我斜靠在浴池边上,眼睛慢慢合上。
突然,感觉脖颈处有混热的气息喷着,将我惊醒。转过头,发现殷剑航笑嘻嘻地凑在我的身边,身子半蹲在浴池边,一双凤眸闪着欲望的光芒,眼神落在我露在空气里光滑无衣的肩膀上。
“航,你醉了。”他的身上飘来一股浓重的酒气,看来今晚他喝的可真不少。
他不做声,竟然直接下到了浴池里。紧紧搂着我。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他眼神迷离,同时不住地吻着我,紧贴的身子温度迅速攀升。大概是觉得碍事,他修长的手指利落的揭开身上的衣服。
“航,不要。等会儿。”因为紧张,再加上水里的温度,我的脸如火烧般热辣辣的。此刻的我和他,以一种最原始的姿态相拥在一起。他的吻狂乱地落下来,弄得我都要窒息了。
“筱儿,”他含含糊糊地说着,两只手不安分起来,“你竟然不等着我自行摘了喜帕,说,我该怎么惩罚你。”他张口含住我一边的耳垂,轻轻撕咬着。一阵酥麻的感觉流变我的全身。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我一张口,他火热的舌立马伸了进来,翻搅肆虐。他将我推在浴池边上,眼神里是浓浓的欲望。我闭上眼睛,等着他。
猛然身子腾空,“哗啦啦”的水响声。他捞起自己湿透的衣服披上,同时捡起浴池边我的衣服给我胡乱的披上,急急的走了出去。
“航,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的呼吸急促,“你说呢,成亲的夜里,自然是要在新房里了。等会儿洞房,要你好好瞧瞧为夫的本事。”说着他从我坏坏的一笑。我心里一惊。果然,今晚必定疯狂。
他的攻势猛烈,如疾风骤雨。罗帐飘摇,红烛的光微弱下去,烛泪不住得流淌,沉淀,积累,化成无规则的凝烛,还有烛泪顺着铜底座一直淌到桌子上,结成一片。
山上,一轮明月低悬在空中,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摸得到。
“航,你说。月亮上是不是真的有仙女。”依偎在殷剑航的怀中,即使山上的风很大,我还是觉得很温暖。
他紧了紧双臂,“管它有没有仙女。你比仙女都好看。”
他还真是会说甜言蜜语。我的心都要化了。
“航,出京这么多天了。我们回京城去看看吧。而且,我摸摸自己日渐凸起的腹部,“我想,孩子应该出生在自己的家里才算幸福。”
“好。”殷剑航低头亲吻着我。强烈的山风吹来,他未束起的黑发飞扬在空中,俊美的面容温柔似水。能够和这样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厮守一生,真是莫大的幸福。
十指相绕,发丝纠缠,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