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津城就如一座冰窟窿似的,大街上的积雪足足有半米多高,人们踩在上面发出吱咯支咯的的声音,挪动起来非常困难。每一座建筑物的屋顶上都覆盖了厚厚的白雪,远远望去,整个天地似乎都是一片白色。
下了一天的大雪已经逐渐小了下来,此刻老天爷只是在漫不经心的洒着些小小的雪花来证明他还在工作而已。
原津城城主的一栋三层楼的建筑物前挤满了星奴族人,而楼内的楼梯上也站满了人,每个人仰头看着三楼大厅的方向,舒歌一人端坐在津城城主办公大桌之前,看着眼前所有的族人们。
在这样严寒的冬季之内,这座建筑物之内竟然出奇的暖和,日朝族人提供了足够的火炭给整个津城使用,以免很多小孩老人被冻死。
而且每一个族人身上穿着厚实暖和的棉袄,头上带着绒帽毡帽,因此绝对不会出现饥寒交迫的现象,所以冻死饿死的情况基本上还未出现。
“听说在十一月时,你们杀了十几个进到津城的镜城官员?”舒歌沉声问道。
“是!”名叫陈刚的青年人迈前一步,铿锵答到。他是当时第一个冲上演讲台的人,他也是最恨日朝族人的人,所以在一看到日朝族人就冲了上去,不顾一切的杀死了那些根本还未反映过来的日朝族人。
“听说你们冲出津城,杀了很多日朝族的百姓,情况是否属实?”舒歌再次问道。
“是!我们袭卷了起码三个村庄,摧毁了津城附近的一个小城池!”四娃迈前一步,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他们原本以为这样的反抗能够得到舒歌的嘉赏,毕竟他们认为自己承袭了公主的斗志,不断拼命的反抗了。
可是当舒歌铁青着脸用力一拍桌子的时候,很多人同时被吓了一跳,就知道情况不对了。
“那些官员要杀你们了?那几个村庄的日朝族百姓们要杀你们了,威胁到你们的生命了?”舒歌压抑着怒气问道。
“没……没有……”四娃唯唯诺诺的低声回答。
“没有你们为什么滥杀无辜?我承认我的双手也沾满了日朝族人的血,可是那些都是日朝族士兵的鲜血,都是在我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被逼着染上的鲜血。我曾经在前往星岛的路途中就下过命令不能够杀日朝族的百姓们,因为那只会徒增百姓们对我们星奴族人的怨恨,这样做对我们百害而无一利!”舒歌怒视着四娃和陈刚说道。
所有参加那次屠杀的星奴族人们都静默不语,低头不说话。站在舒歌身后的若风也频频点头,表示对舒歌的认同。
没有领导者的日朝族人就是一片的混乱。
“可是……可是星岛被毁了……。我们的希望没有了。”四娃说道。
一提到星岛,这是每一个星奴族人的痛,每个人脑海里面都浮现出星岛爆炸的那一个画面,人人神色瞬间暗淡下来。
“是的,星岛被毁了,在之前的几个月我也很颓废,我也很绝望,我恨老天爷如此安排星奴族人的命运,我恨炸毁星岛的那个人,我想逃避,我也有种想毁灭一切的欲望。可是现在我不这样想了,我很早以前都说过,只要你们活着,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希望。每一个星奴族人都是希望。四娃,我记得当时在李侍郎府与你们相遇的时候,你们问我能相信我吗?我就说过,你们要相信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自己!”舒歌的清亮的声音灌入在场的每一个星奴族人耳里。
她的话对于星奴族人来说就是神律,没有人会反驳。
“所以族人们,给自己一些时间,给日朝族人一些时间,我们需要跟日朝族人坐下来好好谈谈,而不是像这样一味的愚蠢的对抗!”
舒歌的到来瞬间让城内的星奴族人的精神振奋起来,很多颓废于躲在民房里面的星奴族人都跑了出来,兴奋的跟自己的族人们交谈着公主的回归。
舒歌的贴身侍女小桃更是一路从城西狂奔到城东,看到舒歌就扑到地上放声大哭起来。水儿的个头已经长高了不少,看到舒歌就紧紧的把她抱住,好多人劝说都不愿意放开。
离嫂,强叔……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舒歌面前,让她很是感动。
当天夜里,津城一片沸腾景象,星奴族人聚集在津城最大的广场之上载歌载舞,用最热烈的方式庆祝着自己民族的公主的回归。
只要她来了,星奴族人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天夜里大雪完全停止,一堆堆的篝火在广场最中间点燃起来,熊熊的火焰带给周围的人一片温暖,照在星奴族人们朴实的笑脸之上,照在那些围着火堆不断欢快奔跑的星奴族人的孩子们圆圆的脸蛋之上。
就在星奴族人们都沉浸在久违的欢乐当中时,一条人影来到一口井水之前,眼神扫过周围,见一片漆黑,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方向时,此人迅速的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洒进还未凝结的井水里面,随后迅速收起那包药粉,朝着下一口井走去。
在那个欢庆的日子里面,谁也没有想到星奴族人最后一场巨大的灾难在慢慢靠近他们,死亡之神踏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的逼近,在一天之后袭卷着津城的星奴族人们。
第二天,舒歌召集了星奴族的代表们举行会议,商讨日后星奴族人的目标与方向。
“我的建议是把津城当作星岛,虽然这个城池比起星岛来说小了很多,可是现在的我们别无选择。我们一定要争取自治的权力,所有津城的事物镜帝国不能干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跟日朝族人对着干。我并不是否定我们之前的反抗,如果以前不反抗的话,在李侍郎府中,在雾城,在凤凰山脉,星奴族人都是为了生存下来而被逼着反抗。那时候镜帝国的皇帝是坚决要毁灭星奴族人的。可是,现在镜帝国新皇登基,也许我们可以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来争取我们所要的条件。”舒歌说道。
“这是我跟若风昨夜连夜草拟的一份计划书,里面有从行政,军事,农业,教育,商业等各方面的措施,我们并不是屈居于镜帝国,而且在寻找一种能够不用流血也能解决的办法。”舒歌拿出一叠厚厚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若风的蝇头小篆。
虽然这一份看起来很简陋的计划书,却是日后引领星奴族人发展生存下去至关重要的文件,就像如今的宪章一般,规定和指明了星奴族人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也就是因为这一份计划书,让一盘散沙的星奴族人在日后凝聚了起来,通过若风的各种解释而不断完善,成为星奴族人的精神的引导方向。
很多在场的星奴族人都看不懂文字,于是若风就一点点的仔细跟那些族人们解说,再通过这些代表们将所有的文件内容传达下去。
可是就在若风说到一半的时候,一个星奴族妇女挤开人群,急冲冲的冲进城主楼的会议大厅,扑到舒歌身边急忙说道:“公主!公主啊!城内的所有五岁以下的孩子们突然发起高烧来,浑身烧得滚烫。而且已经有两个婴孩因为高烧断了气了!”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还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舒歌就猛的站了起来,一边疾走一边说道:“带我去那些孩子的住所!”
那个妇女一路小跑带着舒歌来到一个装饰得很奢华的院子里面,显然这里之前居住着一户有钱人家,假山小溪水一应俱全。而很多婴孩都被集中在此地,以便统一照顾。
舒歌一踏进院子里面就听到一阵呼天喊地的声音,带着冷冽的寒风迎面扑来。
心中一紧,舒歌更加加快了步伐,冲进一间卧室,一股恶臭就扑面而来。
十几个还未满周岁的孩子被摆在一张大床之上,因为寒冷的天气,全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小小的脸蛋。
只是此刻那些孩子们脸上的皮肤全都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一点白色的肌肤,就像一节节黑炭摆在哪里似的,景象非常恐怖。
“公主啊,公主!求求您啊,求求您,救救这些孩子啊?他们昨晚开始发烧,到今早上就全身漆黑,浑身流出脓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个孩子的母亲跪在地上拉着舒歌的手,泪水已经流满整张脸,完全暴露了这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
舒歌走进那些孩子,看着那一具具黑色的小小的尸体,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她正要伸手去摸那些小小的尸体,若风突然拦住了她,示意她退后。
只见若风带上一副手套和口罩来到床边,脱开一具婴儿的衣服,用各种针具检查着那些孩子,良久之后,若风停了下来。
他停下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立刻火化了这些孩子,快!还有,所有人退出这个院子!”
若风说完,用力将舒歌拉出了这个房间,之后不由分说的一路拖着舒歌出了这间奢侈的院子。
所有人带着疑惑也跟着步出了那个院子,就听到若风说道:“那是一种非常严重的传染病!那种病一旦有了发病者,就能成为爆发式的传播。一开始是发烧,几个时辰之后全黑乌黑,最后肺腑都会被烧得烂掉而死亡!”
若风的话就如晴天霹雳般砸在星奴族人的心头,每个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是若风的话却不得不信,他高超的医术是几次大战后有目共睹的,曾经救过很多重伤不治的星奴族人,一旦他下了这样的诊断,那就是事实了。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会爆发这种传染病?”舒歌问道。
“这就是很疑惑的地方,照理说这种传染病在五十年前,在镜帝国境内已经消失了的。一般在木察蛮族那种野蛮原始的地方才会存在,而且发病一般在炎热的夏季,在如此寒冷的冬天发病,那可真是有些诡异。除非……”若风皱着眉头,回头看着院子里面那口井水沉声说道:“除非有人特意散播这种病源!”
众人一听,立刻哗然!
很多人顺着那个思路就认定是日朝族搞的鬼,于是又掀起一波愤怒的高潮。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几个照顾孩子的妇女们突然同时晕倒在地,若风立刻走过去把了把那些人的脉,沉声说道:“快!快点用布裹着他们进入院子,她们也被传染了!”
一阵阵诡异恐怖的感觉弥漫在整个津城的上空,传染源无声无息的散播开来。短短一天之内,就有近万人受到了感染,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身体抵抗力较差的人倒了下去,有的老人在发病三个时辰后就全身漆黑,一命呜呼了。
一具具恐怖的尸体被裹着厚重的棉被丢到那座院子里面,所有星奴族人都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可是即使不靠近那座院子,还是不断有人被感染而晕倒,这种传染病就像一种隐形的杀手般瞬间在津城蔓延开来。
一座井水旁边,若风手拿一只盛满井水的陶瓷瓶子走到舒歌旁边说道:“是水里面出了问题。整个城市的水井基本上都被下了病源。小丫头,立刻下令所有族人禁止喝水!”
禁水的命令立刻被下达到全城的没一个角落。
“还好,这次这种传染病的爆发是人为的,就像中毒一样,只要有了解药就会很快遏制住这种传染病的蔓延。”若风带着口罩,只露出那一双细长的眉。
“那解药呢?你配置得出来吗?”舒歌连忙问道。
“可以,只是需要时间。我担心的是在我配制出解药之前,所有人都被感染了。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疏散星奴族人,离开津城,以免更大面积的互相传染。”
这么说来,只有冲出津城,才是活命的机会!
没有任何选择的,所有星奴族人浩浩荡荡的涌向城墙,带着活下去的希望,冲到了铁丝网的之前。
谁也没有看到,当人们涌向铁丝网处时,尉迟听白从昏暗的小巷里面走了出来,看着那群情激奋的星奴族人,眼里露出一抹疯狂的异色。
那抹异色越来越疯狂,最后尉迟听白竟然忍不住大笑了下来,那种笑完全跟平常温文儒雅的尉迟听白不一样,是一种不可控制的疯狂的笑。
死,死吧,全都死吧!
这津城里面所有井水的毒都是我放的。我就是要星奴族人冲出津城,我就是要制造星奴族人和日朝族人的矛盾!
镜仪!镜仪!
你毁了我这十几年来的努力,我要你得到报应!我要你得到报应!
我要你也尝尝所有努力全部化为灰烬的那种痛苦的滋味!
我要你彻彻底底的失去最爱的人!
尉迟听白越想越激动,甚至浑身颤抖起来,他扶着墙角一直低头喃喃自语着,眼里疯狂的神色已经不属于一个正常人所拥有的了。
他激动得几乎不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那种激情尚未完全崩溃时,他伸出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颤抖着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然后强制自己吞下那粒血红的药丸,这才让全身的颤抖停了下来。
这是一种稳定情绪的药丸,现在的尉迟听白只有依赖这种药丸才能够控制住自己那种即将崩溃到陷入疯狂的情绪。
只是他知道,只要再过不久,他就成功了,他就会踏上镜帝国的皇位宝座了!
哈哈哈哈哈!
混乱吧,疯狂吧!
让整个世界随我一起疯狂吧!
因为舒歌的回归而安静了一天的铁丝网处,此刻又是一片人声鼎沸。所有星奴族人站在离铁网一米之处而静止不动,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聚集在他们前面的舒歌身上,等待着她的所有指令。
阴沉的天空再次飘落鹅毛大雪,开始还是小朵小朵的散落,最后变成大片大片的跌下来,把整个天地再次裹入一片雪白当中。
“请问谁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舒歌笔直的站在铁网前面,清凉的嗓音穿过这片大雪,到达铁网外面的那些日朝族士兵耳里。
片刻之后,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的中年男子来到了铁网前面,站在离舒歌两米之外沉声说道;”我是守护津城的将军洪大将军,你要找最高指挥官有什么事?”
“我希望你们能够放我们出城。我保证,这次星奴族人出城后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烧杀抢掠,我保证。”舒歌沉稳的说道。
“出城?保证?你们拿什么保证?上面没有任何指示,我们是不会让星奴族人出城的!”洪大将军不屑的说完之后,看都没看舒歌一眼转身就走。
“请留步!我们有非出城不可的理由!城内爆发了传染病,我们必须让未受感染的人出城,这样才能避免更多的人无辜的死亡,请您打开铁笼!”舒歌爬在铁网之上急切的说道。
“传染病?”那个中年将军一听此语,更是后退了几步,生怕自己也会被感染似的,心中有些害怕,立刻说道:“如果情况属实的话,你们等我向上头禀报,待上头下了命令后再做决定!”洪大将军说完,迈开双腿就走,生怕自己留下在多留下来一秒钟也会被传染似的。
如果在以前,要让星奴族人出城他都不能够自己下决定的,他只负责守城,其他事情一概不管。况且现在爆发什么传染病,他更是不敢担这个责任,只能写下一个奏章上秉皇上,待皇上定夺了。
虽然这样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三天时间,可是他才不管,他按规矩办事而已。
这个大将军的漠然让舒歌觉得一阵愤怒,她用力一拍铁丝网,周围的整个铁网被震动得嗡嗡作响。
“可恶!这关系到数万条人命!你们就这样漠然以对!?”舒歌怒吼一声。
可是那个洪大将军听到这样的叫喊根本没有停下来,反而更是加快了脚步朝城墙走去,他得赶快去写奏章呢!
大雪越下越大,迷迷茫茫弥漫整个天地,发出簌簌的下落声音。
一阵压抑的安静之后,所有星奴族人突然爆发出一阵怒吼,人们用力攀住铁丝网,无数双手不断怕打,用力摇晃着那冰冷刺骨的铁丝网,让整个天地发出铁丝网被剧烈摇晃的声音。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放火!放火!”一个日朝族将领急忙下令
铁丝网突然燃烧了起来,熊熊的火焰逼得所有星奴族人同时放了手,连绵几里的铁网同时被点燃,筑起了一道火墙,阻隔了星奴族人出去的道路。
火焰在大雪里面持续燃烧,热浪和着冷冽的寒风扑在星奴族人的脸上,让他们金色的眼眸镀上一层更加浓厚的金黄色。
难道星奴族人就这样等死?
舒歌双拳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嘴唇咬合在一起,眼里的光芒随着眼前的火焰不断跳动。
考虑一阵之后,舒歌突然转身对着所有的族人们说道:“族人们,我们没办法了!我们要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冲出去!”
“冲出去!”
“冲出去!”
几十万人同时齐呼的声音响彻整个天地,惊得不远处的日朝族士兵们心惊胆跳,每个人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睛盯着城中的那一片的混乱,准备随时迎战。
“四娃!你带领一万族人从津城各处取水过来!陈刚,你带领另外一万族人用雪扑洒在铁网之上灭火!陈诚,你带人去津城内找出所有的斧头以及所有利器,集中一个地方,务必要砸出一个两米高的洞,让那些不能够攀爬的老人和孩子从那里出来!其他族人们一旦等铁网灭火后,跟着我爬过铁网!”舒歌的一道道指令果断而迅速的下达,星奴族人们即刻分工合作,用尽一切办法来熄灭。
无数的积雪被铲起来洒向铁丝网,带给铁丝网一阵阵剧烈的颤抖,火焰被这冰冷的雪扑得逐渐变小,一桶桶的水被星奴族人排成的长龙传递着,最后到达铁网,唰一声,洒在铁网之上,浇灭那一团金黄的火焰。
从津城之内到津城城墙处,星奴族人排成了一条几千米长的人阵,一桶桶的水从各个井口被取出,经过数万人的手,飞快的传到铁网之前。
而在铁网的最左边,几十个身强力壮的星奴族人大汉挥舞着锋利的斧头,抡起粗壮的胳膊,一阵阵的砸向那铁丝网处,溅起星星火花,一声声的金属相碰的声音惊得不远处的日朝族人浑身颤抖。
所有日朝族士兵们看着铁丝网内那些同心协力的星奴族人而不知所措。
以前的星奴族人是一盘散沙,反抗的时候都是各自为战,杀一个日朝族人是一个。可是现在的星奴族人却被拧成了一根绳,凝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就像爆发的山洪般,似乎能够冲破一切!
“放箭,放箭啊……。”城墙上的将领看着地下那群疯狂的星奴族人喊道。
“不行啊,陛下下了命令,不能够杀星奴族人啊……”旁边一个士兵颤声说道。
“可是,难道就任由星奴族人这样,这样下去迟早就会被他们冲出来啊!”
眼看着铁网的火焰已经逐渐减小,第一批星奴族人手脚并用的爬出了铁丝网,日朝族的士兵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与星奴族人徒手拼打起来。
铁网跟城墙之间隔着一块巨大的空地,无数已经攀爬出来的星奴族人跟日朝族人拼杀在一起,两方人马都不敢用锋利的武器,只能用拳头作为武器来厮杀。
星奴族人疯狂的厮杀,日朝族人拼命的捶打,城墙下面一片极端的混乱,各种吼叫声此起彼伏,很多人已经打得滚倒在地上,连带着周围的其他人也一起翻滚开来。
越来越多的星奴族人涌了出来,越来越多的日朝族士兵从城墙跑下来增援,你难以想象当时那种混乱的场面,似乎展现着人类最为原始状态的打架方式,以自己的躯体来对抗着对方,以凶恶的眼神来逼退对方。
舒歌一个擒拿手撂倒一个日朝族士兵,弓身弯腰踢飞第二个日朝族士兵,最后一个转身,手肘直击第三个日朝族的后脑勺,那个士兵立刻软绵绵的晕倒在地。紧紧三四秒的时候,舒歌就解决了三个敌人,身手动作利落得令人咋舌!
舒歌趁那个时候,抬头看向仍然紧闭的城门,顺着城门的支架往上看去,视线落在城墙之上。
她发现津城主城门的机关设置是在城墙顶上,她必须得冲到城墙之上,启动机关,才能打开城门。
下定决心后,舒歌腾跃而起,闪过两个飞扑向她的日朝族士兵,灵巧的双手撑着一个日朝族士兵的肩膀,飞腾而起,之后双足稳稳落地,如箭一般朝着城墙的阶梯冲去。
舒歌瘦小的身体不断在一片混乱当中穿梭行进,若风锐利的眼神发现舒歌的意图后,立刻召唤数百星奴族人护在舒歌身边,为她筑起一道人墙,用他们的双臂挡开扑过来的日朝族士兵,用他们的身体为舒歌铺成一条通往城墙顶端的道路。
若风手中飞出一根根银针,所过之处,一片日朝族人倒地不起,虽然不致生命危险,但也会让他们疼痛难忍,难以站起来。
舒歌眼神如炬,微微弓着身子,在自己族人们的护卫之下如箭般冲上台阶,每跨过四个台阶就有一个日朝族人扑过来,却被自己的族人们一一挡了下来,他们通常都是身体抱在一起,翻滚下台阶。
就在即将到达最后一级台阶之时,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台阶之后,舒歌抬头一看,竟然是刚才的洪大将军。
“放肆星奴族人,竟然如此造反!”洪大将军怒目而视,手中长枪冷然出鞘,似乎能够割开这漫天的大雪。
舒歌停在最后一级台阶之上,眼睛坚定的直视着这个中年汉子,雪絮一点点的落在她乌黑的过肩长发之上,她缓缓捡起丢在旁边的一只长矛,紧紧的握在了手上。
“洪大将军,请见谅。我们星奴族人也只是想活下去,我们的承诺你们不愿意相信,我们只有靠自己冲出去才能够活下去了。”舒歌沉声说道。
“守住你们不给你们出城是我的职责,你们如此造反,休怪我不客气了!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你,就能够压下这一片混乱了!”洪大将军并没见过舒歌,所以他也不是很清楚眼前这个女子对于镜帝国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知道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既然上头还未下达命令,那么他还是必须遵守之前的那一道命令——守城!
大雪疯狂的落下洒在这片天地之间,城楼之下无数人在混乱的厮杀着,很多人抱着滚在雪地上,头上,双臂,腿上裹满了冰渣,渗进棉袄里面,带来一阵刺骨的冷意。
而城墙之上,舒歌和洪大将军两人已经交起手来,长剑与长矛互相激烈的碰撞,发出阵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洪大将军生于将军世家,从小武功底子非常扎实,力道准确而强劲,震得舒歌握抢的虎口发麻,手臂一震酸痛。
但是即使这这样,在面对灵巧如猴般的舒歌的时候,洪大将军仍然被逼得节节后退,最后退到青石板砌成的城墙边缘,后背顶着那寒冷的城墙,已经退无可退了。
舒歌抓住时机,暴跳而起,双手握抢,从上往下朝着洪大将军的头击去。方反应也快,手持长剑就要挡舒歌的长矛。岂料舒歌的长矛在空中猛的一转,长矛矛尖朝右一挑,一抹鲜血从洪大将军的手腕冲天而起,下一秒钟一道银光也尾随而至,他的长剑被舒歌挑得跌落城墙,砸在下面的护城河之上,薄薄的冰块被那重力下落的长剑砸出一个冰窟窿来,瞬间就沉入了那刺骨的河水里面。
舒歌不给洪大将军任何喘息的机会,长矛再次翻转,朝着他的头颅猛的击下,随后洪大将军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晕了过去。
城墙下面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的声音,地下的星奴族人见到自己的公主战胜了日朝族的大将军,顿时战斗意志大增,使出全身力气拼杀起来。
容不得舒歌喘息的机会,一群士兵已经汹涌而至,舒歌扭转身形,挥舞着长矛,在这一群涌上来的士兵中不停的闪躲,穿梭,击打,横挑,所过之处如龙卷风般,很多士兵全都倒地。
双方的对抗还在持续着,而城墙上的舒歌也是用尽一切力量在朝着那个有着城门机关的小石房冲去,若风摆脱了数百士兵对他一个人的纠缠,冲上了城墙,为舒歌带来一阵支援。
“小丫头,你尽管往那边冲,我来挡住这些士兵!”若风手中的银针洒出击在日朝族士兵的身上,带来一片的惨叫声。
舒歌双足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力量,不顾一切的朝着那城门机关冲去,几个灵巧的翻身,击晕数十个守在小石房门口的日朝族士兵,用力推开厚重的石门,一组复杂庞大的机关设置就展现在舒歌的面前了。
那里有五个巨大的滑轮互相配合着倾轧在一起,每个滑轮都缠绕着粗大的铁链,而在最中间,一个铁质木杆被安插着,舒歌知道那是启动开关,只要将那个开关拉下,城门就会开启了!
舒歌深吸一口气,走到那个开关前面,双手握住那个木杆,厉喝一声,木杆被由上往下的拉了下来,随后五个巨大的滑轮开始滚动起来,铁链互相碰撞的声音充斥在这间石房之内。
城墙下面,巨大的城门摩擦着雪地而缓缓开启的声音也灌入舒歌的耳中,带给她全身一阵的颤抖。
开了,打开了,城门打开了!
无数在平地上厮杀的星奴族人听到城门开启声音的那一刻,都抬头望去,看到在风雪之后缓缓打开的城门,心中一阵激荡。
无数正在攀爬的铁网的星奴族人在看到城门开启的那一刻,全身一阵呆滞,他们觉得那简直就是生命之门的开启。
下一秒钟,还在平地上与日朝族士兵纠缠的星奴族人全部从雪地里面爬起来,手脚并用的冲出了城门,越过护城河上的大桥,朝着津城外面那一片的郊外跑去。
星奴族人如潮水般涌向城门,任凭日朝族士兵们如何阻拦如何喊叫都没有人理睬,那铁丝网因为数万人同时攀爬而轰然倒了下来,压在很多日朝族是士兵身上,无数津城内的星奴族人们踏过铁丝网,冒着风雪,直直的冲向城门。
这一场冲刺是疯狂的,是丧失理智的。
几十万人的混乱将津城城门口挤得水泄不通,星奴族人和日朝族人互相推挤着涌向城门口,日朝族士兵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混在几十万的星奴族人群之中,只能随着这汹涌的队伍不断朝着朝着城门移动。
“停下来,停下来!”洪大将军站在城门上不停的大喊,可是那地下的场景实在太过混乱,他的声音湮灭在一片吵杂的叫喊声当中,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理睬他撕心裂肺的大叫!
舒歌双手撑在城墙之上看着下面的景象,看着族人们以势不可挡之势冲破城门,踏上护城河上的桥梁奔出了津城,心中大石这才松了下来。
出去了,终于出去了!
这次族人们即使出了津城,她也不会允许向以前那样烧杀抢掠,只是要族人们散落在津城广大的郊外,等若风将解药调配出来后,再做打算。
而站在舒歌周围的日朝族士兵们被城墙下的景象所震惊了,那么多人涌向城门的感觉似乎能把这城墙给挤垮,似乎能将那结实稳固的护城河的桥梁给踩断,各种喊叫声冲刺着他们的耳膜,让他们不知所措。
即使他们现在下去阻拦,也只是水滴溅入大海而无济于事了吧……
就在星奴族人兴奋于他们能够活下去的时,就在无数的人挤向城门的时候,舒歌突然感觉到有人靠近她,下一秒钟,手臂,膝盖,脖颈处突然一阵酸麻,使得她全身虚软就要倒地,却在那一个时刻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而制止了她跌落在地的趋势。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无力?
正在舒歌暗自心惊的时候,一把冰冷的匕首突然抵在了她的脖颈之上,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从舒歌身后传出:“嘿嘿,你刚才被我封了五处身体的大穴,现在是不是感觉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尉迟听白?!
虽然看不到身后的那个人,但是舒歌很肯定此刻用匕首抵着她喉咙的就是尉迟听白!
他想干什么?
“害怕吗?只要我的刀锋轻轻一转,你就会丧命哦?”尉迟听白一只手抱住舒歌的身体,另一只手持匕首,在舒歌的皮肤上来回摩擦,动作暧昧至极。
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不远处的若风停下所有的动作,全身紧绷在一起,袖中银针蓄势待发。
“若风,你不要想用你的银针救下她,你之前也领教过我的手上功夫了吧?那时候我故意露一手给你看,就是要告诉你,你的银针快不过我的匕首的。”尉迟听白眉梢一挑,看着若风温柔的说道。
若风眼神锐利的看着尉迟听白,手中银针几乎被他折断,全身因为愤怒微微颤抖起来。
是的,尉迟听白手上功夫非常了得,他若风不敢确定自己的银针扎入尉迟听白的身体快还是那把划破小丫头脖子的匕首快。
他不敢赌,绝对不敢拿舒歌的性命来赌。
“你想干什么?”尽管舒歌被威胁着,尽管她全身无力,此刻是任人宰割的状态,可是她仍然非常冷静,就像什么事没发生过的问道。
“想干什么?哈哈哈哈哈”尉迟听白一阵狂笑后突然对着城下大声喊道:“镜仪!你出来吧,出来看看你的女人是如何死的吧!我知道你一直跟着我们来到了津城,你出来吧!”
尉迟听白愤怒而疯狂的大叫在城墙之上响起,让城墙下的所有人因为那阵狂喊而抬起了头,就看到尉迟听白挟持着舒歌的场景。
所有星奴族人停止了涌出城门的动作,在看到自己的公主竟然被人挟持的时候,愤怒担心蔓延全身,可是他们又不敢轻举妄动,怕自己的鲁莽给公主带来噩梦。
天地间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而只是仰头望着那城墙上的一幕,在那纷飞的大雪当中,是听得到雪花簌簌下落的声音。
“哈哈哈,镜仪,你出来!你出来啊!你再不出来,你的女人,你最爱的人就会丧命于此,哈哈哈哈哈哈!”尉迟听白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带来一份诡异的感觉。
舒歌被尉迟听白楼在怀里,全身虚软无力靠在他的身上,感觉到尉迟听白激动得浑身颤抖了起来,心中暗惊于尉迟听白此时的疯狂。
能不疯狂吗?
小时候家里的人眼睁睁的在自己前面被杀死,自己的双足被硬生生的斩断,那时候小小的尉迟听白还有勇气活下去就算是个奇迹了。
是的,他活下去了,带着恨意,带着仇恨,带着毁灭镜帝国的愿望猪狗不如,忍辱负重的活了下来了。
可是这残酷的现实却在几天之内让他十多年的努力化为灰烬!
自己苦心创立的雪卫竟然被镜仪一朝毁灭!自己经营多年的杀手组织,竟然全部无故消失!自己的武器工作作坊一夜之间全部化为灰烬!这一切的一切如何让他尉迟听白不恨!
眼中疯狂的火焰越烧越旺,旺得几乎让他丧失理智!
所有星奴族人屏住呼吸,心中充斥着浓浓的绝望感觉。
那个人在喊镜仪,在喊这个帝国皇帝的名字,那个皇帝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公主,公主,我们该怎么办?
可是就在很多星奴族人绝望的时候,一阵马蹄声响起,一队军马从护城河外整齐的朝着津城方向走来,军马上所有人身穿银色铠甲,身体笔直,每个人眼神锐利如刀,策马的动作几乎整齐划一,丝毫不乱。
很多日朝族士兵一看到着一列队的阵型就知道这批人是谁了——镜帝国第一部队飞狐部队。
而最前面一人并没有身着盔甲,一身黑色貂皮长袍尽显贵气,脚着鹿皮短靴,满头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后,雪花洒落在他的乌发之上,盖了额前的刘海。马上男子眼神深邃如炬,容颜如玉,双唇紧闭,仰着头,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城墙上那一抹纤细的身影。
这个时候,一个将领看清楚来者之后,突然跪在了地上,大声喊道:“恭迎圣上!”
这个声音在这片安静的天地里面显得格外清楚,下一秒钟,所有日朝族的士兵们纷纷下跪,嘴里齐声喊道:“恭迎圣上!”
军马一路来到护城河上的桥梁,星奴族人们突然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路给镜仪的战马通过,进到城门之后,无数人自动退出一条路,直直通向城墙的阶梯之前。
镜仪一个翻身下了马,眼神清冷的扫了一眼周围静止不动的日朝族士兵和星奴族人,最后一甩拖地的黑色貂皮大袍,迈腿朝台阶上走去。
鹿皮短靴踩在铺满积雪的台阶之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所有人的视线随着镜仪修长的身体移动,最后来到了城墙之上,面对着尉迟听白和舒歌笔直而立。
雪花漫天纷飞,像无数精灵似的萦绕在镜仪周围,将这个完美如神般的男子裹在大雪里面,有着一份不真实的感觉。
舒歌透过大雪看着不远处的镜仪,看着那双熟悉的深邃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自己,心中涌出一份酸楚。
“我就知道你会来!我早就发现你跟踪我们的马车来到津城了。这个女人对你来说那么重要,你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放开她的,哈哈哈哈!”尉迟听白搂着舒歌退到了城墙边缘,身体靠在及腰的城墙,以此来缓解舒歌的体重。
镜仪的眸子从舒歌身上移开,瞬间变得清冷,扫过尉迟听白,淡淡的说道:“条件,你想要什么条件。”
“很好!果然是聪明人,说话一针见血。我要的条件就是要你受到折磨,要你也尝尝那种痛苦的滋味!”尉迟听白厉声说道。心中那份恨意似乎永远也发泄不出来,郁结在胸口,使他疯狂。
只是尉迟听白的声音传入城下那些人耳中,激起一片的倒呼声。
镜仪笔直而立,手紧紧的握住腰上的剑把,眼里闪过一抹凌厉之色,静默不语。
“怎么?不愿意?那好!”尉迟听白咬牙说着,匕首用力刺入舒歌的肩膀,穿透舒歌的衣服,直直没入她的骨肉里面,血水瞬间蔓延出来。
一股钻心的痛同时涌上了舒歌和镜仪的心痛,舒歌的痛是因为肩膀上生理的痛,但是她仍然咬牙忍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镜仪的痛完全是因为舒歌所受的折磨。
城墙之下瞬间一阵骚动,很多星奴族人怒视着尉迟听白,恨不得要撕他的肉,喝他的血!漫骂之声在这片天地间响起。
就在尉迟听白要将刺入舒歌的匕首拔出的那一刻,一蓬白光呼啸而至,直直朝着尉迟听白的身体射出。但是尉迟听白听力极其敏锐,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在那道白光还未碰到尉迟听白的时候,搂着舒歌虚软的身子往旁边急速滚去,险险避开了那一阵的袭击。
下一秒钟,滚到地上的尉迟听白匕首用力抵在舒歌的脖子上,厉声说道:“若风!我说过你不要轻举妄动!再有下一次你用银针偷袭我的话,我定会毫不犹豫的划断她的脖子!”
尉迟听白说完之后,刀锋一转,在舒歌的喉咙上狠狠的划出一道血口,力道恰到好处,只伤了皮肤而未伤及关键部位。
“不要!”镜仪颤抖的声音在大雪里面响起,舒歌脖颈处的鲜血刺得他眼睛生疼,仿佛那是割了自己一刀,甚至比割自己一刀还要疼痛。
若风站在原地,双眼怒视着尉迟听白,刚才自己那抓住千钧一发的时机的攻击都没能制服尉迟听白。
可恶!此人太不简单了!
“你说,你想要怎样?”镜仪声音再也不如刚才那样平稳而略显焦急,面对舒歌的事情,他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也许整个天下,也是有这个女子能让他的情绪如此剧烈的波动了。
“将镜帝国的军权和玉玺交给我!”尉迟听白疯狂大喊着。
这个疯子,这么疯狂的事情都敢提出来!城墙下面很多人心中都暗暗嗔道,那个尉迟听白想做皇帝想疯了吧!只是很多士兵心中虽然怒骂,可是都不敢出声,静静看着他们陛下的反应,毕竟他们说什么都没有,所有决定权都在镜仪身上。
镜仪沉默良久之后,向前迈了两步,沉声说道:“恕我不从。这个天下不只是我镜仪一个人的,不只是我镜家一家的,是日朝族,是星奴族人共同的国家!我不能够凭自己一人的意志将那么重要的东西,将一个国家的权力交给一个神志不清的人手上!况且,在我登基的那一天,我就下了遗昭,如果我在未有子嗣之前意外身亡的话,遗昭里面早已经有了继承人,放心,那个人绝对不是你!”
镜仪的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将一个帝王的大气展现得淋漓尽致,听得下面的日朝族士兵们心中一阵激昂,但是也听得尉迟听白愤怒直冲脑门。
“好!好!那你就看着她死吧!”尉迟听白说完就要刺下去,却在镜仪一声“住手”的厉喝声给停了手。
“住手!你不是要看我折磨,看我痛苦吗?我此刻的身份不是以一个帝王的身份前来,我是以歌儿的丈夫前来。我恳求你,如果我所受的折磨,我所受的痛苦能够让你宽心的话,请放了歌儿。她没有任何的错,你要恨的人是我!”镜仪说完,手指狠烈的插入自己的双眼当中,顿时鲜血溢满了自己的脸颊!
“不要啊,不要!”舒歌痛心的大喊声响彻云霄,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那一幕,觉得自己肯定实在做梦,泪水怎么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为了她,镜仪竟然刺瞎了双眼!
为了她,镜仪竟然这样的折磨自己!
仅仅是为了她而已!
抛弃了帝王的身份,只是以一个丈夫来来拯救自己的妻子,只是以一个男人来救自己的爱人!
这是怎样深重的感情才能让镜仪做到如此地步,才能毫不犹豫的刺瞎自己的双眼!
鲜血如注般的流淌在镜仪的双颊,他只感觉到整个天地一片血红,双眼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感觉到一股股的热流从眼中流出,不断的滴到雪地之上,沁得他脚下的鲜血一片艳红色。
若风看到这样的镜仪,最后扭头不敢去看,他第一次才明白这个男人对小丫头的爱竟然深到了如此的地步,怕是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第二个男人肯这样做,况且还是镜帝国的帝王!
城墙下的所有人仰头看着前面的那一幕,很多人呆若木鸡,无论是日朝族人还是星奴族人心被深深的震撼着,被冲击着。很多星奴族的妇女们看到这一幕,不知不觉泪水就滑过脸庞,无声的滴落在雪地之上。
“傻瓜啊,傻瓜!你这样做又是为什么,为什么啊!”舒歌一行行的血泪划过脸颊,瞬间就冻结起来,带给脸上一阵阵冰冷刺痛,那种刺痛直穿心肺,令她痛不欲生。
“怎么样?你还需要我怎么做,才能放开歌儿?”镜仪踉跄的走了两步,最后用剑撑着自己的身体才没有让他倒地,视线里面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知道歌儿在那边,在那边流泪。
镜仪这个行动令尉迟听白有些震惊,良久之后才缓过神来,看到双目皆盲的镜仪,心中涌出一份强烈的快感。
“镜仪,镜仪,你也有今天!死!我要你死!我要你用自己那把剑刺入自己的心脏,我要你下十八层地狱!”尉迟听白疯狂的声音在耳边想起,让镜仪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其实他早就猜到这个要求了。
镜仪摸索着自己长剑,唰一声,扒开剑鞘,锋利的长剑在纷飞的白雪中闪出一抹白色的银光,惹得下面日朝族士兵一片混乱!
“不要啊,不要!镜仪,你傻了吗?你疯了吗?你值得吗?”舒歌几乎是哭着说出这一段话的,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浑身颤抖起来,她恨,她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如此轻易的被挟持,恨这么晚才意识到镜仪那份深处的感情,她恨啊!
“值得。”镜仪没有多话,长剑已经反转过来对着自己的胸口,利刃的光芒将满脸鲜血的镜仪的脸照得一片光亮,只是嘴角那一抹释然的淡笑却格外清晰。
飞狐部队的士兵们见到这一幕,不顾一切的朝台阶上冲,他们这一举动也惹得无数日朝族士兵群情激动,不断推挤,不断怒吼着要冲上城墙,企图要拦住他们的陛下的举动。
“住手,镜仪!就算我求你,不要啊。谢谢,谢谢你对我这么沉这么深的爱。也许我们两人上辈子都是罪孽深重的人,老天爷为了惩罚我们才安排了我们的相遇,才安排了这一出戏码。可是我竟然觉得不后悔。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甚至庆幸我上辈子造的孽让我遇到了你,让我爱上了你。但是够了,真的够了。”舒歌的声音突然顿住,她转头对着城墙下所有的星奴族人说道;”族人们,让我自私一回,让我为自己活一回吧!我希望以后星奴族人能够真正的与日朝族人和睦相处,没有等级的差异,没有种族的隔阂!我希望星奴族人日后能够真正坐在一个桌上喝酒吃饭,孩子们能够坐在一个课堂里面读书写字!我相信镜仪,相信他能够让星奴族人得到平等的权力,所以,族人们!请你也相信他,相信他!”
谁也不会想到,在舒歌这一番话之后,舒歌虚弱的抬起自己的双手,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尉迟听白的匕首猛的往自己的喉咙推去,瞬间鲜血从舒歌的喉咙处迸发出来,那把匕首割破舒歌的喉咙,染满鲜血,一片刺目的颜色。
也好,自己死了的话,镜仪就不会受到威胁,他就不会死了……
所以,族人们,原谅我,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选择了死亡而抛弃了你们……。
原谅我……
以前的我总不敢相信镜仪,信任这一个词语总是如一座大山似的阻隔在我和镜仪之前,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不信任他。
原来,信任对于爱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个元素。
原来,信任是整个世界最重要的一种感情。
直到我死亡的前一刻,我才百分之百的信任了他,相信他能做到他的承诺。
所以,族人们,在临死之前我选择了相信他,你们也选择相信他把……
鲜血不可抑止的从舒歌的喉咙迸射而出,尉迟听白诧异于这个女子竟然选择了自尽,舒歌的鲜血流淌到他握匕首的手上,带给他一片如火烧般的刺痛感。
他茫然的放开了舒歌,舒歌虚软的身体没有了支撑,直直朝着城墙翻了下去,如一直断线的风筝般快速下落,最后“蓬——”一声砸在护城河之上,砸出一个冰窟窿,她的身体瞬间没入厚厚的冰层里面,再也看不见……
城墙下的星奴族人看着跌落护城河的舒歌。同时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呼声,无数人如疯了般冲向城门,冲到护城河边,企图去寻找自己的公主,呼天喊地的声音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面久久不曾停歇下来。
只是这条护城河太广太深,而且由于水流向来比较湍急,结的冰层也很薄,很多星奴族人刚踏上河面,一块块冰层就断裂开来,而舒歌的尸体怎么也看不见了……。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疯狂而悲壮的日子,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爱与恨,悔与怒交杂的日子。
历史永远记得这一个日子,所有日朝族人和星奴族人都会铭记这一个日子,日后无数的神话都会提及这一个日子,这一个镜仪和舒歌用他们的爱谱写出的日子,让日朝族人和星奴族人同时彻底觉悟的日子,也是开启日朝族和星奴族融合历史的日子。
那一刻,镜仪虽然看不见,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舒歌做了什么决定,那一秒钟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仿佛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被抽空的感觉,仿佛自己突然间被丢到真空的空间内,几乎不能够呼吸。
心中的痛意如潮水般朝他袭来,那种前所未有的痛让他一个踉跄,单膝跪在了地上,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歌儿!
歌儿!
那种失去最爱的人的痛苦让他奋不顾身的爬了起来,不顾一切的朝着城墙的方向冲过去,他要救歌儿,他要去救他!
此时冲上城门的欧阳宁见到要翻下城墙的镜仪,立刻飞扑过去,将镜仪死死的压在地上,用尽一切力气抱着不断挣扎的镜仪,泪水竟然无声的滑过欧阳宁这条铁铮铮的汉子的脸颊……
这场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呢……。
四年之后
五丰历一零零七年九月一日星岛城
星岛城的原名叫做津城,四年前为了纪念逝去的舒歌皇后而特意改的名字,寓意这个城池就是星族人的星岛,是星族人的梦想家园。
对了对了,四年之前,星奴族人就去掉了那个奴字,成为了星族,意思很明显了吧,以前的星奴族人再也不是奴隶,而成为了镜帝国的百姓们,与日朝族人平起平坐,成为了星族。
而且,现在的星岛城经过四年的发展,不管从经济,商业,农业,特别是小作坊业上都逐渐发展起来,一跃成为镜帝国排名很靠前的大型城池,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座城池比较特别。
镜帝国会从提供各种资金和物资,从各方面来发展这个城池,但是城池却由星族人自己管理,所有权利政策镜帝国根本干涉不了。
星岛城门巨大庄严,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有金色眼眸的星族百姓们出城,也有大量的黑色眼眸的日朝族百姓们进城,两族百姓们来来往往,一片和谐。
一穿过高大的城门,所有进城的人就会看到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了三段话:
命?什么是命?!我了解你们的奴性思想,你们打一生下来被灌输的都是自己是低贱之人的思想,世世代代压迫着成为奴隶,而久而久之,那思想渗入骨髓,你们被日朝族的奴化教育完全蒙蔽了眼睛,认为自己血液是低贱的,身体是肮脏的,认为自己根本不能跟日朝族人并排而行!可是,你们完全忽略到,自己也是人!
你们也是人!你们的血液,你们的身体构造也同日朝族人一模一样,毫无差别!没有人生来天生低贱,没有人生来就是要去服侍别人,没有人能任人践踏与凌辱!你们身上没有低贱的烙印,没有卑微的印章,你们甚至有着比日朝族人更美丽的身体,有着比黑色更美丽的金色眼眸,有着最广阔最善良的心胸。你们也有权力通过劳动拥有锦衣玉食,拥有自己的住宅,甚至拥有土地!你们也可以站在巍峨的山巅,站在湍急的河流边,站在广袤的平原上,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跟天下人自豪的说这是我的国家,而不是日朝族人的国家!你们也可以与日朝族人平起平坐,也可以回绝他们的要求,甚至有朝一日你们也可以指示他们!
族人们,逆来顺受换来的只有屈辱与死亡,卑躬屈膝得到的只有蔑视与唾弃。你们不反抗,不斗争,星奴族的命运就会循环往复,我们的子子孙孙永远跳不出你们所说的命运!只有站起来,睁开眼睛,挥动拳头,迈开双腿,对准那些压迫我们的人,对着他们当头打下。是的,星族族人没有强大的军队与武器,可是我们有的是信仰,有的是沸腾的热血!如果你们坚信能够自由的信仰,坚信星奴族人并不低贱,坚信有朝一日星奴族整个民族能够拿掉那个奴字而成为星族的话,那么反抗吧!既然未来的路是黑暗的,那就用我们的反抗来划亮前方,既然都是死,那不如让我们死得轰轰烈烈一些!
这三段话犹如星族人的圣经一般,所有星族人都会背诵,所有人都会铭记在心。
巨大的石碑下面,一对年轻男女手握着手仰望着这座石碑,男的身材健壮,身着一件灰色长褂,袖口镶嵌着繁复的花纹,男子眼神严肃的看着那石碑上的字。女子身材娇小,肚子已经高高隆起,看样子也已经怀够月份,差不多要临盆了。
“小桃,你说舒歌姐在天上看着我们吗?”男子的手紧紧的握住女子的手,轻声说道。
“四娃,说了多少遍了,舒歌姐并没有死。那天我们在河里面根本没发现她的尸体,她根本没有死……。”小桃说着说着泪水就涌了出来,不停的抽泣哽咽起来。
其实小桃说出这句话也知道那根本就是在安慰自己,四年前的那天她亲眼看到舒歌将匕首划破自己的喉咙,亲眼看到她跌落那么冰冷的河水里面,她知道生存的几率根本就已经很小了。
可是那又怎样呢,只要没找到舒歌的尸体,小桃是永远不会承认那个事实的。
“阿姨阿姨,你不要菇(哭)哦,你一菇(哭),你肚子里面的宝宝也会跟着菇(哭)哦。”这个时候,一个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传入四娃和小桃的耳朵里面,小桃低头一看,就看到一个大约三岁的小男孩抬着头,扯着她裙子的下摆轻轻摇晃着。
这个孩子圆圆的脸蛋,白皙的皮肤,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格外引人注目。这个孩子的眼睛不同于其他同龄的孩子,而是一边眼睛是黑色,一边眼睛金黄色,这样两色的眼睛让这个孩子看起来有一份独特的灵气。
小桃一看到这个孩子,顿时觉得一股亲切感涌上心头,伸出手捏了捏他滑嫩嫩的小脸蛋,发现越看这个孩子越觉得可爱,要不是自己怀着身孕,她肯定会将这个孩子楼进怀里亲了又亲,实在太可爱了。
“孩子,你娘亲爹爹呢?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四娃疑惑的看了看周围,并没有看到像是他娘一样的女子,更是觉得奇怪。
“娘亲和爹爹是……。是什么?”这个小男孩偏了偏圆圆的脑袋,眨着那一对一金一黑的大眼睛,嘴里流了些口水,非常萌的看着眼前这一对年轻的夫妇。
“娘亲和爹爹就是,就是生你的父母亲啊。”四娃连忙说道。
“那什么是父母巾(亲)呢?”孩子继续非常纯真的奶声奶气的问道,那付可爱的模样任谁看了都想狠狠的掐他那粉嫩粉嫩的脸蛋一把。
所以小桃仍然很有耐心的问道:“那谁陪你出来的呢?”
“妈妈,妈妈陪我出来的。她去买包子了,待会就过来的”小男孩一提到这个妈妈词就手舞足蹈的,看样子是非常喜欢这个“妈妈”的。
四娃和小桃互望一眼,很迷惑这个“妈妈”是个什么人,也许是某个人的名字吧,他两就当是孩子的童言无忌也并没有多计较。
就在这时,一个青年星族人走到四娃前面恭敬的说道:“城主,星族委员会的委员们已经聚齐了,就等你去举行商讨商铺改革的会议了。”
自从半年前若风从城主的位置退下来后,按照以前舒歌草拟的那份计划书,整个星族投票选举了四娃为新一任的城主,主管整个星城。
四娃立刻整了整衣裳,拉起自己娇妻的手,对着那个小男孩笑着说道:“孩子,那你乖乖在这里等着你的妈妈,我们先走了,不要乱跑哦。”
“快去吧,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这个有宝宝的阿姨啊,妈妈说怀孕很辛苦很辛苦的,你要对阿姨好啊。”
四娃看着这个明明只有一丁点大,但是却如此语重深长对他说话的孩子,不禁无奈的笑了出来,心想到底哪家的父母能教出这么古灵精怪的孩子,以后他的孩子不知道怎么样呢。
于是四娃看了看自己妻子小桃的肚子,露出无比幸福的笑容,轻轻牵起小桃的走朝着议会大厅走去,留下那个可爱的小男孩流着口水站在石碑之下,那小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这个时候,一阵少女的尖叫声响起,那个站在石碑下的孩子循着少女们的尖叫声望去,就看到一群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围着一个人不断尖叫,随着那个人的移动而不停的移动着。
那群女子里面有星奴族人也有日朝族人,都疯狂的喊着叫着,那架势给这个小小男孩的心灵留下了阴影。
是什么人这么受女孩子欢迎?
如果他自己也能被那么多女孩子簇拥着该多好啊~
于是这个小男孩脑海里面飘出无数小女孩围着他,抱着她亲亲的画面,那么美好的画面让他在石碑下面不自觉的摇晃起身体来,很多路过的人看到个这么个小屁孩在那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样子,都不禁被惹得莞尔一笑。
突然,这个小屁孩从无限遐想中回过神来,睁开他一金一黑的眼眸,眼里闪过一抹自认为很凌厉的眼色,朝着那一群疯狂乱叫的女孩子冲去。
他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受欢迎,以后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师傅了!
可是小腿儿刚跑了几步,就想起妈妈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妈妈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能随意乱跑的,否则撕烂他的脸!
于是这个小男孩在做乖孩子和自己人生目标之中拼命的挣扎着,一阵更加疯狂的少女们的尖叫让小男孩鼓起了勇气,将自己的老母抛到脑后,朝着那么多的美女,撒开小腿就跑了过去。
妈妈,万一看不见我,你在这等我啊,不要乱跑啊!
小男孩一边在心中给他妈妈留了警告,一边挤到了那一群少女身边,抬起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扯了扯一个黄裙子姑娘的袖子问道:“美女姐姐,你们在看什么人哪?”
那个黄裙子小姑娘根本没有回头理睬小男孩,尖叫着喊道:“若风老师,你收我为徒吧!若风老师,你收我吧!”
那么疯狂的叫声更是刺激得小男孩的好奇心,心想这个若风到底是什么人,于是扯了扯另外一个蓝裙子姑娘的袖子,使出最萌,最可爱,最无敌的杀手锏星星眼问道:“美女姐姐,你们在看什么啊?”
那个蓝裙子的姑娘感觉到有人扯她,回头一看,看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小男孩顿时心花怒放,谁见了谁都爱。于是蹲蹲下来,用力扭了扭小男孩的脸蛋,回答道:“是若风老师啊,他以前是星城的城主,现在在星城开了一个崎风书院,广招学生,很多日朝族和星奴族人都想成为他的学生呢。他学识丰富,琴棋书画,医毒巫蛊样样精通,被封为镜帝国第一大学士呢,最最重要的是,他长得相当漂亮啊!”
蓝裙姑娘说完后立刻挤进人群里面,跟所有人一样疯狂的喊着。
小男孩觉得自己的魅力受挫,心里一阵憋屈,以前自己的魅力是什么人见了都会拜倒在自己的开裆裤下的,现在出现个什么若风,自己就被抛弃了。
于是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受,毕竟还是个孩子,站在人群外面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这尖锐得如同杀猪的哭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当然包括被包围在人墙里面的若风,所有人回头看着那个小不点,心中涌出一片的怜爱。
若风挤开人群,弯下腰蹲在小男孩的面前,柔声问道:“孩子,你怎么了?”
小男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抹干,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就看到了眼前的若风,那一刻他甚至忘记了哭泣,就觉得满世界飘满了花朵朵,一阵阵眩晕的感觉涌了上来。
好漂亮的姐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姐姐?
谁也没有想到,日后这对叱咤整个五丰大陆的师徒两人,日后改变整个五丰大陆的两人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了。
当若风看到这个孩子那一双不同颜色的眼睛时,也有些诧异,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但是转瞬就被小男孩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姐姐,可以给我亲一口吗?”
此话一出,惹得旁边的少女们呵呵直笑,小男孩也不管别人为什么笑,用最最渴望,最最期待的大眼睛,含着眼泪看着若风。
当时的若风承认,面对这么一个小屁孩,谁也不会拒绝的。
于是一把将他抱在怀着,将脸贴在孩子的嘴边,那个孩子也手脚俐落的抓住时机,抱在若风的脸就狠狠的亲了一口。
亲完之后眼睛瞟一眼周围那些人,得意的舔了舔嘴唇,明显就是在炫耀。
可是,下一秒钟,若风的话瞬间讲小男孩拉进了冰窟窿里面。
“孩子,刚才你叫错了啊,我不是姐姐,我是哥哥哦,哦,不对,更争取的应该叫叔叔。不信你摸摸我的胸部,没有的哦。”
旁边知情的那些女子们一阵哄笑,笑这个小男孩此时那个像吃了大便似的模样,小嘴不自觉的张开,眼睛盯着若风一动不动,如石化了般的异常可爱。
这个时候,一个日朝族老人急冲冲的冲到若风旁边,立刻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若风大夫啊,我和老伴赶了几天几夜的路来到星城,就是想要你看看我那老伴的腹痛的怪病,谁知道今天一进城,我老伴就不停呕吐,晕了过去,您快去看看吧,我在这里求你了,求你了!”
若风的医术自从四年前解了星奴族人的传染病之后闻名于整个镜帝国。从此之后,很多日朝族的百姓不远万里来到星岛城求医看病,如此一传十十传百,更是扩大了若风的名气。
若风听闻,立刻放下了小男孩,扶起了老人,二话没说,就跟着老人走了。
周围的少女们有的急忙跟了过去,有的四下散了开去,刚才拥挤吵闹的街道的一边,此刻只剩下那个还在呆愣的小男孩,一阵风吹过,看起来特别的凄凉。
他的初恋就这样没了……
突然小男孩再次放声大哭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特别伤心的想大哭起来,没有方向的走啊走的,穿梭在热闹的大街之上,完全忘记了要在哪里等自己妈妈,漫无目的的走着。
很多人回头诧异的看着这个一边哭一边走的可怜孩子,有的好心的大婶正要走过去安慰那个孩子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穿奢华锦袍的年轻男子手拿一根糖葫芦蹲在了那个孩子的旁边。
“孩子,男子汉不哭哦!”那个年轻男子眯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眼,露出雪白的牙齿,笑起来特别的灿烂。
“我现在不是男子汉,我还是男孩子。”小男孩想拼命忍住哭,嘟着可爱的小嘴,眼泪却还是帕拉帕拉的往下掉。
“哦,是吗?那叔叔给你一颗糖,不哭了好不好?”男子将糖举到孩子眼前,还故意的晃了晃勾引着对方。
小男孩看到糖眼睛都直了,立刻忘记了哭泣,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子随着那糖果的摆动不停的转动,然后咽了咽口水,显眼是很想吃这颗糖的。
可是小男子意志还挺坚定的,退了一步,奶声奶气的说道:“我妈妈说了,陌生人和坏人的糖糖不能之(吃)!”
“我不是陌生人也不是坏人哦。叔叔名叫聚醉,你随便问街上一个人都会知道我的名字哦。我是镜帝国第一首富,拥有很多米铺,酒庄和青楼,有好几座矿山哦,你不要怕我不是坏人。”聚醉很自豪的说道。
四年之中,他利用星岛城的自治权力大肆发展自己的商业帝国,用自己的聪明的头脑配合若风给他的各种优惠政策,短短四年时间他的财富就极具膨大起来,他名下的商铺多得他自己都数不过来。
“妈妈说了,有钱人都是坏人,哼,还说自己不是坏人呢,都那么有钱了,怎么可能不坏”小男孩立刻露出警惕的光芒,再次后退了两步。
两个日后叱咤五丰大陆上风云的人物,聚醉这个日后帮助这个小屁孩建立起庞大的镜帝国的人物,用他的财富支持着这个小屁孩收服木察蛮族和东鬼部落,最终完全统一了五丰大陆的关键人物,这个帮助小屁孩将权力的触角伸向其它大陆的关键人就被这样数落一番。
聚醉觉得当头一棒的感觉,拿在手中的糖葫芦尴尬的停在了一边,心里暗想:“哪家的父母教出这样的孩子!太不像话了!”
要不是当他走在街上看到那个孩子的第一眼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才懒得去管这个小屁孩呢,自己一堆生意要去谈呢。
不过为了保持自己良好的好叔叔形象,聚醉蹲着走了一步,再次耐心的问道:“小孩子,你娘亲和爹爹呢?我带你去找你娘亲爹爹吧。”
“娘亲就是妈妈的意思吗?我的妈妈在那边等我。”小男孩正要伸出手指一个方向,这才惊觉自己来到了完全陌生的街道,而城门那块石碑根本早已经毫无踪影,小手指指左边觉得不对,指指右边又觉得不对,急得跺起脚来。
聚醉一看这孩子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迷路了,于是捏了捏孩子胖嘟嘟粉嫩嫩的脸庞,一把将他抱起说道:“那你还记得你娘亲告诉你在哪里等吗?你说说看,看叔叔知不知道那个地方,然后我带你去。”
孩子就是孩子,立刻忘了那一堆陌生人坏人的理论,只一心想到自己找不到妈妈的恐怖,于是眼泪又在眼眶里面打着转,伏在聚醉怀里说道:“妈妈叫我等在一个大大的石头下面,叫我不要乱跑。”
聚醉一听就明白肯定是星岛城门那块刻满舒歌三段话的石碑处,于是抱着这个孩子,迈开腿,挤开热闹非常的街道人群,朝着城门走去。
当聚醉来到那块巨大石碑前等了一会也没有发现有人来认领这个孩子,于是将小男孩放到了地上,问道:“是这里吗?”
“嗯嗯,是这里。妈妈肯定又去找我了。她总是这样,一旦看不见我就满世界的找的。真是不听话的妈妈。”小男孩蹲在地上,双手撑着自己圆圆的脸蛋,眼珠珠滴流滴流的时刻注意着周围任何一个像妈妈的人。
其实妈妈很好认的,谁蒙着面纱,谁就是妈妈了。
这时,聚醉的一个仆跑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聚醉担心的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孩子,蹲下来说道:“孩子,叔叔有急事要走开会,你在这里好好的等你娘亲,不要再乱跑了。你娘亲在其他地方找不到你,肯定还会回来这里的。星岛城治安很好的,不会有坏人要抓你的,乖啊。”
聚醉说完伸出修长的手揉着孩子的稀疏的头发,心里没缘由的非常喜欢这个孩子,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这么喜欢孩子的。
“嗯嗯,我是男子汉,不用担心的。我会在这里等妈妈的。”刚才还自称自己不是男子汉而是男孩子,现在又自称男子汉了,这小孩学东西的能力真是强。
聚醉回头看了一眼蹲在巨大石碑下的孩子后,迈腿走了。他想这也只是一次偶尔的相遇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就在聚醉的身影拐入另一条街道的时候,那个孩子突然站了起来,朝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扑了过去,满脸兴奋的喊着:“妈妈,我在这里……。”
有些人寻寻觅觅一生都难以找得到对方,有些人明明就处在同一条街上也难以相遇,有的人明明看见了对方,却最终会因为某些事情在未能相遇。
缘分这种东西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当你越想,也许就越不可能得到。
因为有些缘分是注定了的……
五丰历一零零七年九月二十日
康镜河边,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迎着秋天干燥的微风站立在河边,男子腰间束堇色腰带,勾勒出他欣长匀称的身材,白袍领口和袖口暗压艳红色波浪花纹,把整件白衣衬得更加的雪白。白袍下摆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男子闭着双眼,感受着秋风的空气,秋天的风,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可以想象此刻的康镜河肯定是清澈见底,不远处的松树林仍然一片绿意,而天空绝对是湛蓝得没有一丝云彩的,身后的凤凰山脉有一大片树林的树叶已经掉落,整片山脉因为植被的不同,肯定呈现出不同的美丽绚丽的颜色。
“陛下,时间不早了,该上路了。”这时,一个男子出现在白衣男子身后,弯腰低声说道。
“欧阳队长,让我再站站。”
欧阳宁听闻后也不多言,静静的站在镜仪身后,看着这个镜帝国的帝王的背影。
今天是镜仪微服出巡的日子,他的母亲就葬在康镜河边,每年镜仪都会抽出一个时间来为母亲扫墓。
很多大臣都提议将他母妃的坟迁入帝都皇陵,修葺宏伟的陵墓,与其他列祖列先,与以前皇帝的皇后妃子们葬在一起,但都被镜仪拒绝了。
原因是他不想母亲死后还在跟那些人争宠,还在为博得什么虚名而让自己到了地下也不得安静。她肯定不愿意再跟那些皇后妃子葬在一处,所以选取了她丧生的地方埋葬,让她清净清净也好。
“欧阳队长,你的夫人怎么样了?”良久之后,镜仪突然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欧阳宁一听此问,立刻绷紧了身子,沉声答道:“玲珑很好,下个月就要临盆了。”
想起四年前的某一天,镜仪突然下令要抄梦家,将梦家所有人全部斩首的时候,欧阳宁如疯了似的跪在大殿之前祈求陛下饶了梦玲珑一命。
这个铁汉就在那漫天的大雪之中跪了三天三夜,身体全部冻得麻木,当飞狐部队的其他人赶来将他抬入室内的时候,他的整个身体都硬邦邦的,用温水泡了好久才暖和起来,险些丧命。
欧阳宁的行为感动了飞狐部队的其他小队队长,纷纷来到大殿外面下跪求情,每个人都知道欧阳宁对梦玲珑的感情,数十年如一日。为了力挺自己的队长,跪在雪地里面不起来。
就这样僵持了一天,镜仪被他这些部队的汉子们感动,最后撤了斩杀梦家的命令,改为全部流放疆外,而将梦玲珑赐婚给欧阳宁。
虽然欧阳宁很清楚梦玲珑爱的是镜仪,也很清楚她被镜仪伤得很深很深,但是他庆幸老天爷还是给了他们姻缘,让他们成为了夫妻。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呵护他的妻子,有一辈子时间去让他的妻子忘掉别人,有一辈子的时间用他的爱去感动,去证明他才是最适合梦玲珑的,那就足够了。
一想起即将生产的妻子,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父亲,欧阳宁浑身一松,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那是一种男人最真的最纯的幸福的笑。
镜仪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知道欧阳宁在笑,没有了双眼,他的其他感官系统就特别敏锐,有时候站在身后的人的动作表情他都会知道。
这不,他知道万氏(羽妃的贴身侍女)提着一篮子的纸钱跑了过劳。
“陛下,我们是不是该上路了,最好在吉时赶到娘娘的坟前给她烧香吧。”万氏气喘吁吁的说道。
“嗯,走吧。”就在镜仪转身要走的时候,一个小男孩的惊呼声在耳边响起,显然是因为跑得太快而摔了一跤。
小男子倒是非常勇敢,跌了那么大一个更斗也不哭,嘴里一直低喃着“我是男子汉,我不哭,我是男子汉,我不哭”。当他一爬起来,就看到自己身前站了三个陌生的大人,有些惊恐的后退了几步,却被扑过来的万氏一把抓住,捧着那个小男孩的圆圆脸蛋看了又看,惊喜的说道:“陛下陛下,这个孩子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呢,除了眼睛的眼色是一个金黄色,一个黑色之外,你们两小时候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看这小鼻子,这小嘴巴,特别是这下巴,长得真是想象。你母妃生你之后都是我抱你长大的,我记得绝对不没错。”
万氏看着这小娃,真是越看越可爱,用手捏捏这小男孩的脸蛋,又掐掐他的小鼻子,最后将他一把搂在怀里,蹭了又蹭。
可怜的是那个小男孩被这样这个大婶如此吃嫩豆腐,于是拼命的晃着小胳膊,拼命的想要逃离这个老大婶的怀抱,小脸涨得通红。
“你放开我,你这个大婶,你放开我。”小男孩奶声奶气的说道,只是越是这种挣扎,越是萌得不得了,越是惹的万氏的喜爱。
这么可爱的孩子,简直就是妇女杀手啊!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万氏终于放开了小男孩,跪在他身边一脸恐怖笑容的问道。
“阿……阿……。信。”小男孩看着眼前这个接近阿婆岁数的老女人,看到这个女人笑起来的满脸皱纹,觉得心里一阵疙瘩。
他最讨厌老女人,最喜欢年轻的姐姐,当然,年轻姐姐要漂亮他才喜欢。
“你的娘亲爹爹呢?怎么一个人来这里啊?”万氏装出一副很和善的样子,岂知在孩子的眼中就是一副狰狞摸样。
虽然小男孩觉得大人们很没有创意,每一个人问他的问题都是一样的,但是为了逃离这个老女人的魔爪,还是很诚实的答到:“妈妈在那边摘野果,要我过来这边取点水。”
小男孩指着不远处的树林说道,说完之后撒开小腿儿就跑开了。
只是他跑着跑着,突然发现那个身穿白衣的人也朝树林冲去,很敏捷的绕过几棵树木,眼看着自己妈妈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面,白衣人更是加快了速度朝她冲去,在触碰到对方的时候,不容任何人反映过来就一把将蒙面的女子拉进了自己怀抱里面!
“歌儿,我终于找到你了。”镜仪伸出修长的手臂紧紧的将女子楼进了怀里,紧紧的,生怕自己一放手,女子就会消失一般。
他不用看,不用听,光凭感觉就知道她是舒歌,她是他的歌儿。这是一种天生的直觉,一种与生俱来就熟悉的气息,是那种在他生命关头能够唤醒他的气息,是在无数个日夜让他支撑下来的气息,是一种灵魂深处的气息。
他知道,虽然他眼睛看不见,可是怀里这个女子他百分之百的确定就是自己的歌儿。
树林中一片寂静,一阵秋风吹来,佛开了女子脸上的面巾,露出了那一张美丽的容颜,让赶过来的欧阳宁和万氏看得都惊呆了。
四年了,舒歌的容貌一点都没有变,眼神仍然是那样的沉稳,岁月只在他们中间多出一个孩子而已。
看到这一幕的万氏,泪水汹涌而出,她激动的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的哭声惊扰了眼前的这一幕。
羽妃娘娘,您在天上看到了吗?
看到了吗?
陛下终于等到了,终于等到了,他终于等到了他的幸福了。
欧阳宁看着眼前这一个幸福团圆的画面,眼睛突然红了,于是他转过身去,吸了吸鼻子。
舒歌被镜仪紧紧的搂在怀里,感受到这个男子温热的体温,感受到他激动的心情,以前发生的一幕幕全都涌上心头,那种痛楚,那种悲哀,那种无奈,那种心酸以及现在的幸福,让她的泪水奔射而出,一滴滴血红的泪珠滴落镜仪的肩头,在他肩上运出一大朵血色之花。
良久良久之后,舒歌终于抬起了手,紧紧的搂住镜仪的腰子,把头埋入他的胸口,轻轻说道:
“我回来了。”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