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儿冷眸清扬,放眼望向有些诡异的黑衣人蒙面首领,另她诧异的是,那蒙面首领却有双极为熟悉的褐色双瞳。
“你是谁?为何要阻截我…”
黑衣蒙面首领怔怔的看着她,并未接话,身旁的人却骑马缓步上前,“姑娘,我家主人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是想请你去坐坐…”
“哦?我不知道还有这种方式请人的呢?”
“忻儿…”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忻儿有些惊愕的看着眼前的蒙面男子,心底顿起波澜,却是面不改色,回头看着离着不远的卓览手持长刀神色戒备。
“卓览将军…我今日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麻烦你前去告知王爷一声,好让王爷放心。”
“姑娘,可是…”卓览至今早看到王爷眼底的紧张和担忧开始,便已经知道眼前的女子在王爷心中定是举足轻重之人,一路上他更是小心谨慎,他虽不敢违背她的命令,但眼下如此众多不明来历的黑衣人,还是让他心生犹豫。
“姑娘,您…”
“卓览将军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去吧,若是还不放心,可将余下的众侍卫留在我身边便是…”
见忻儿如此坚持,卓览无奈,只得一人纵马疾驰而去。
夕阳西下,青灰色的天边余下缕缕迤逦的晚霞,微风荡起山脚那碧绿无痕的草原,一波复一波延绵无边,山丘上一蓝一黑两抹身影,犹如浩瀚的星空里几点零碎的星光,点缀着广阔的大草原。
乌黑的青丝肆意飘起,隐约传来的阵阵发香,在黑衣男子的心尖荡起磨人的涟漪,忻儿回首,对上那双褐色的双眸,释然而笑。
“他果真还是信守了承诺,耿大哥,看到你现在性命无虞,我便可以安心回科尔沁了…”
耿精忠心里明白,那****的身子那般虚弱,怀着孩子已是万分辛苦,还替他几番奔走,西郊监牢的那一跤,足以断送她和孩子的命,这所有一切,仅仅是为了他,便让她失去了她那样看中的孩子。
望着那双再无往日神采的眼,耿精忠五味陈杂,在这等待的半年里,他的心一直矛盾不安,他即希望自己能等到她,却又害怕她会再次出现,若是那样,他心中所有的猜想便会成真,那他也会是那个夺得她幸福和希望的侩子手,而如今他唯有做的就是去尽可能的弥补一切。
“忻儿,你还好吗?”
忻儿牵出一丝苦笑,抬眼望着眼前无边的草原,郁结的心情却有些豁然开朗。
“耿大哥,今日见到你,我便知道,你肯定还在自责,其实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现在我真的很庆幸,兜转了大半圈,还能回到最初的地方,现在我已是无欲无求了…”
“忻儿…”耿精忠上前,轻轻扳过她的身子,看着她心如死灰的摸样,眼底浮现出初见时那个灵动俏皮的脸庞,顿时心如刀绞。
“忻儿,现在你已是自由之身,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过往的一切,我知道,若不是你,我今日不会好好的站在这里,在余下的日子里,我愿为你撑起一片天,好好护你一生一世…”
“耿大哥,这些年经过这么多事,我早已明白,有些事情是无法强求的,命里该是你的,怎么都逃不掉,命里不该奢望的,却是怎么都留不住,一切因由机缘老天都自有安排…”
忻儿将手轻轻抚上平坦的小腹,眼底却是溢出令人满足的溺爱。
耿精忠仿佛明白了一切,伸手覆上她面颊荡开的久违笑意。
“忻儿,相信我,我会将他视如己出,只要你愿意,我愿意和你一起将她养育大,一生将永不问世事…”
“耿大哥,谢谢你,你的心意我始终明白,而你我的情谊也早已不再是浅薄的友谊恩情,或世俗眼中的****那么简单,你可知道,在我心里,你就像我这世上仅存的亲人一般,我知道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我是否做了何事,你都会不论对错的支持我,鼓励我,这也是我心底最珍贵,最无法割舍的东西,我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你都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
“忻儿…”
忻儿转身,上前轻轻拥住耿精忠,将头埋在他宽阔的胸前。
“耿大哥,对不起,也许今生我都无法承受你的深情,也请原谅我的自私和无奈,更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恳求和决定…”
“好吧,忻儿,既然如此,我便尊重你的决定,但我也希望你能如你所说的那般,你记住,华兰山角的缙栾峰会永远为你敞开,以后只要你需要我,便告诉我,我会随时来到你的身边。”
春意盎然生,夏来苍山碧,秋浓霏雾起,冬迎瑞雪寒。
冬至临近的科尔沁,终是迎来了漫漫的初雪,华兰山角蜿蜒悠长的小溪,早已结起了薄薄的寒冰,一抹白绒雪貂的身影隐没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刺骨的寒风掀起她那雪貂的披风,露出高高隆起的小腹,女子仔细的拉紧披风,将小腹牢牢的护在雪貂之下。
宁静的山间,隐约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忻儿…”
女子应声回头,看见来人,顿时露出灿烂的笑颜,近了,只见男子勒紧缰绳,快速跳下马背,向她寻来,刚近身便解下身后的墨色披风,将她牢牢套住,下刻女子便感觉周身暖意一片。
“忻儿,你都快当母亲了,怎么还如此任性,瞧着你现在身子这样笨重,怎还可只身一人骑马跑来这么远的地方…”
女子俏皮一笑,顺势将墨色披风紧紧的裹住自己。
“耿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哎,我还以为你当了母亲便会稳重一些,却不想真是应了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今日一早,我本是下山来看你,不想一到王庭却并不见你的身影,寻了齐穆德王,才得知你有可能会来此,齐穆德王本也心急,可终究是政务繁忙,脱不开身,无奈只得让我火急火燎的来寻你,你也真是不让人省心,眼看临盆在即,你怎么也不知道消停两天…”
“耿大哥,今日初雪,我只是想来看看初开的雪莲花,以后不会就是了…”
“你还说,你啊,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春浓时说要赏花,害得我和齐穆德王漫山遍野去为你寻,夏末时说要捉鱼,让我和齐穆德王到溪水里去给你寻,不想我俩为你成了落汤鸡,你却在一旁幸灾乐祸,秋寒时说要赛马,让我和齐穆德王比,不想前两天刚好秋雨泛滥,整个大草原都是一片沼泽稀泥,我们还未跑出数步远,便一下栽进了泥坑里,至那次以后,我们便是见你就躲,深怕你的脑袋里再钻出什么歪心思来…”
“耿大哥,你又要开始碎碎念了,早知道你这样唠叨,今日我便让阿笃垭跟着,看你还敢这样吵我…”
“好了好了,算我怕你了,走吧,眼看又有一场冬雪即将来临,我们还是趁早赶回去吧…”
“嗯,也好…”
呼呼的寒风不停拂过耳边,偶尔一两片冰雪拂过脸颊,后无声融化,忻儿不觉微微打了个寒颤,下刻便有一双黝黑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拥进了怀中,马背稳而慢的悠悠前行,忻儿微微仰头,刚好看见那坚毅的下颚,安心的将头靠在他微微起伏的胸前,唇角却是扬起久久不散的笑意。
“耿大哥,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这样多,为了重拾我的快乐,我知道你做了很多也许你平生都不愿做的事情,对于过往的一切,我都已经看开、放下,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便会全部忘记,有你和哈奴的陪伴,还有即将出生的宝宝,你们都是我在这世上最想珍惜的人,有了你们便是我此时最大的幸福…”
忻儿回到科尔沁已有近半年,在这半年里,她享受着从未有过的惬意与安宁,如此安稳舒适的日子,渐渐抚平了她心底以为一世都无法释怀的爱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