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视线跟随着怡贵人那轻曼妖娆的身段向这边寻来,就在所有人将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时,忻儿终于读懂了眼神中透出的惊愕,有种不好的错觉,缓缓升起心间。
不知何时,怡贵人已近她身前,带着一双极为不善的眸子上下环顾着她,耳边响起刺耳夸张的娇腻之声,“哟,这不是忻贵人嘛,入宫近半年之久,倒是很少看你在宫中走动,本还以为是想默隐待宫,却不想是个极有心机的主,今晚这身装扮,恐怕是欲想越俎代庖吧,密姐姐你说是不是啊…”
忻儿只是淡淡看着同站于怡贵人身后身着流彩暗花宫装的女子,极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极长的杏仁眼尽显妩媚之态,就这样凝视着她,想来此人便是那日一同为难嬷嬷的密嫔娘娘,忻儿终垂眸屈身道,“见过密嫔娘娘,怡贵人…”
“怡妹妹,这便是你口中那个科尔沁贵人吧,姿色倒是有几分,只是也不想想,这后宫中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可终究如妹妹聪慧的又能有几个,就算再怎么窥伺后位,群臣大臣面前,也不可这般招摇吧,殊不知此举对她来说也只是百害而无一利…”
“哼…梦到做得不错,只是也不瞧瞧自己够不够格,真以为猴子穿上衣便可装成人吗?”
此刻,忻儿知道,就心中再有太多的怒意,也要生吞咽下,前朝重臣皆在,自是不能与她们有任何口角的,她虽是后宫妃嫔,但在无权无势的大清,可就如她们眼中的一粒沙子般怎么蹂躏都觉扎眼,终微微垂眸欲转身躲开眼前挑衅的两人,虽不明白她们为何这般与她争锋相对,但看着身上的这身装扮,心下终于明了几分。
突然意识到,在入宫这半年里,真的让她学会接受也成长了很多,就连如此情形,她居然能做到不急不怒,这般稳沉,看着眼前你言我语似乎没有那么轻松放过她的两人,忻儿倒觉得自己成了局外人一般。
密嫔一个抬步便挡住了忻儿原本要走的路,笑道,“妹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呢?这耀眼的红色,可是只有当今后宫正主皇后娘娘才能穿的,你只是连皇上都未曾召唤过的新进贵人,怎么做出如此逾越之事,就算是仗着太皇太后撑腰,也不可如此妄意而为之吧…”
一旁的怡贵人上前扯了扯忻儿那用银丝镶禳而成的襟袖,“这般精致无双的衣衫,你恐不是在本宫姐姐那偷来的吧…”
正在此时,只听一阵刺耳的尖声想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嘈杂的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皆屏息而跪,“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顷刻间,一阵窸窣之声由远及近,慢慢便能听到龙靴下木屐声伴着“噔噔…”的花盆底鞋响起耳边…
终在跨入保和殿时,离着忻儿仅有几步之遥的石阶上停了下来,一声浑厚而低沉的声音打破了静逸的四周,“众卿平身…”
“谢皇上、皇后娘娘…”
忻儿随着众人站起身来,合着风中飘来淡淡好闻的龙檀香,如此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让她的心开始急促而慌乱起来,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深远,不觉间竟感觉自己的面颊延至耳边渐渐泛起红潮来…
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这般模样,自己已不是第一次听见这声音了,怎么这次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来,这是她从小到大都还不曾有过的,是因为那个玉佩的主人吗,难道仅仅是因为他那好心的提醒让她免于被发现,又或者是在多年前的那次救命之恩,可是因此她便忘记他曾经给表姐心里留下最沉重的痛吗?
赫舍里抬眸望向离着自己不远处那极为显眼的红色身影和身旁的欲试阻拦的两人,看着那犹如画中伫立的女子,连赫舍里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适合这身红,就连那一直隐藏极好的灵动与活力也依依洋溢出来,全身所散发出来的灵动又如一朵空谷幽兰,不被任何事物所压制,依然露出山谷傲然而立,恬静从容的身影,四下众人皆成了陪衬。
再回眸看着身旁的男子,虽隐藏极好,但仍能看到他飘离的眼神,时有时无的停留在那红色身影下,此时赫舍里却有些不解起来,突忆起那次的情形,如真是有意,她既已成了他后宫中人,又何必如此压抑躲闪,除非只有一种可能…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今日既是月圆中秋,前朝大臣皆齐聚一堂,本是宫中乐事,但忻贵人欲在宴上崭露头角,居然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还请皇上皇后娘娘明察…
一声娇喝之声,扰乱了皇后的思绪也打断了那冷冽中隐藏着炙热的眼神,不待众人反应,那明黄色身影已然抬步走上了看台,只有赫舍里知道,此时的玄烨虽未言语,但举止间已隐隐有些怒意,见此,赫舍里本是平和的面容闪过一丝失落与沧然,抬步绕过怡贵人,轻轻扶起忻儿道。
“今日本是中秋佳节,难得众家姐妹齐聚一堂,本宫想道,忻贵人很少外出走动,更甚少与人结识,怕她一时怯场,不愿前来,本宫才刻意送了她这件宫装,料想本宫已换置过的旧衣衫,也无妨,倒不想今日引来这般误会,实在是本宫失策了啊,倒是无意让忻贵人受了惊…”
忻儿抬头望进那黝黑的秀眸中,稍有一怔,随即便垂下头去,道,“本是臣妾过失,怎可推脱于皇后娘娘身上…”
就在赫舍里扶起忻儿的刹那,她明显感觉到那本是阴霾冷漠的身影,却微微一怔,垂眸的瞬间不由得微微上扬,不论过程怎样,但结果却是让人满意的。
“姐姐…”怡贵人见赫舍执意为她开脱,心里极为不满,上前轻唤道,意图阻止赫舍里身旁的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