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奴才,皇上虽然将定常在暂时安放于此,但总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而你是奴才,就永远只是奴才,莫要妄想能翻身为主,以后要好好伺候定常在,若是让本宫知晓你再生事端,本宫绝不轻饶与你,还不快滚…”
“是是是…奴婢这就滚…”
看着昨日前还光鲜亮丽之人,今日便已是蓬头垢面,面容也有些憔悴不堪,心底不忍。
“定姐姐,你可还好…”
“萱嫔娘娘来了,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呵呵,来得真是巧,我现在已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连奴才都可以呵斥于我,你还想怎样,是不是觉得我如今局面还是不够?”
“定姐姐,你明知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何苦如此屈解我,今日来,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如此做,为何处心积虑想置我于死地,你是不是受了怡嫔她们的胁迫?我不相信,曾经我们相处种种,你都不是出至真心?”
“真心?呵呵,忻儿,你想知道原因吗?那我就告诉你,你知道吗,无论是昨天还是今日,我打从心底都不曾感激与你,相反我觉得你更让人讨厌,我恨你,恨你在人前装出的善良与无知,你不知道,后宫最不该有的就是这个,从入宫那天起,我便已寻了教训,却不想,你却坦然走过这一地沼泽,早在你进毓庆宫时,当时我便知,后宫众嫔妃容不了你,但在中秋之夜,我却看到了皇上对你的眷顾,入宫八年,虽与皇上相处无多,但举止之间对你的关注,却是让我愤然的,更可恨的是,中秋之后不久,皇上便晋了我的嫔位,而且还常来毓庆宫走动,其实我早知道皇上这一切的眷顾都不是为了我,只是想让你在毓庆宫能有人依附,那时我便试着去亲近你,其实更多的是为讨好皇上,我明知道每天都会有小太监去向皇上汇报我的一举一动,所以我就更加频繁的与你来往,为的只是得到更多的荣宠,那次仁妃的有意刁难,虽是有胁迫我,但我也只是随水推舟而已,只是没想到因此也给我带来了灾难,皇上不再来毓庆宫,而是直接去了你的西苑,那些落井下石的狗奴才,也是处处为难,连月银也是极度苛刻,但我怎么都没想到那个雪中送炭的人居然是你,那时,我一时心软,本想告诉你真相,但看见皇上对你处处的照顾,我实实出不了这口气,我入宫苦等八年,为的只是得到皇上的一丝垂帘,却终是比不过你这新晋的贵人,连李御医也对你敬爱有佳…八年,冷清的八年,料谁能耐得住,本我已认命,可既然皇上抛来了橄榄枝,我又何必拒绝…”
有些忿然的定常在望着眼前坦然如常的忻儿,冷漠一笑,突然觉得自己有多么可笑,仰望依旧湛蓝如初的天,但头顶那片天小得如同四方胡同般,亦如同她的心终是被束缚再无重见光明的一天,虽她才是四七年华,但却已是至此一生,心底既是苦涩又无奈,面容亦是黯然下来。
“不过,那次我落难,你好心相救,我起初也是有些感动的,更是告诫自己要与你真心相待,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当我无意说起父亲的事时,却也给他带来了灭顶之灾,父亲的事,我从不向任何人提起,除了你,我再也无法怀疑到其他人…”
“你父亲怎么了?”
“哼,你休要再在我面前装出无辜摸样,我上过一次当,便不再愚蠢第二次,我父亲向来喜爱收集前明书籍,要不是你泄露了我父亲爱好,索额图为何会暗查我父亲,还在我府里搜到了寒花葬志,以至于让我父亲背上反清复明的前朝余党,若是这个罪名落了实,那我万琉哈氏整个家族都将遭受灭顶之灾,我怎么也没想到,我曾经真心待你,你却如此害我,既然你都能如此狠毒,那我将你的行踪泄露给宫外人,又算得了什么,至少你现在仍是毫发无损,还得皇上如此宠爱…”
“定姐姐,请你相信我,我根本忘记了你何时提起过你父亲的事,而我对中原文化知道甚少,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又怎么会告知他人,来陷害你万琉哈氏…”
“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此事我不愿再追究,而现在我落得如此下场,也是自己应得的结果,你走吧,我既然已经走进了这里,便没有再打算出去,而你我情仇今日也算有个了断,以后你便是冠宠后宫,世人羡煞的帝妃,而我亦如同这冷宫般,落寞孤寂而终。”
怎么回的毓庆宫,忻儿自己都不知道,只要想到定常在那些话,她的心就闷闷的疼,在这尔虞我诈的深宫里,真心果真不值得信。
不过,就算定常在如此,忻儿还是在玄烨面前求得了银霜前往冷宫照顾,对于定常在那日的话语,她虽有疑惑,却找不到源头,究竟是谁告知了怡嫔,才让索额图有机可循,从而让人捉住了把柄以此来要挟定常在,走了一趟江南,她居然忘记了深宫里还有那么多暗处的黑手,也许以后她更该要处处小心谨慎行事才好。
忻儿回宫已有数月,至江南回来,她已是很久都未再见到嬷嬷,虽她总是心心念着,而苏嬷嬷也曾来过,意为再将嬷嬷调回宫中,但忻儿却婉言拒绝了,嬷嬷一生为她付出了太多,现在既然能在宫外安享晚年,是再好不过的,再说,她身旁暗箭太多,她不想自己一个不慎,便将嬷嬷陷入了绝地深渊中,她身边有香凝照顾,便够了。
夜幕渐深,忻儿却是毫无睡意,近日来,她很少见到玄烨,每日她都会等到半夜才入睡,她知道前朝因三藩叛乱之事让玄烨已是无暇抽身前来毓庆宫,想来今日已是这般时辰,他应该也不会再过来。
转身唤来香凝更衣梳洗,卧床之时,忻儿才发现一直放于枕下的短刀却不知去向,心下骇然大惊。
“香凝,你收拾床铺时,可有看到我一直藏于枕下的银质短刀?”
“主子,没有啊,怎么了?”
若是以往,她自是不会在意,只是现在是非常时期,若是被人知道了短刀的来由,便可以此大做文章,到那时,恐怕在玄烨那,她也是百口莫辩。
“香凝,你替我看好门,我出去趟,马上回来…”
“主子,夜已深,你要去哪里?”
香凝急忙唤住匆匆出门的忻儿,却见她面色凝重的回头轻声道,“香凝,在我未回宫前,千万不要让人进入内室,更不能让人知道我去了哪里,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