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凝还从未见过如此小心谨慎的忻儿,知道事情严重,也不再言语,重重点头应着。忻儿至出毓庆宫后,沿着早晨游湖的附近寻了个便,才终于在一亭角的假山处找到了它,匆匆赶回毓庆宫时已是近后半夜,她本以为大家都已歇下,却发现毓庆宫里仍是灯火通明一片,心底暗叫不妙,脑子里顿时混乱一片,今日有太多蹊跷,却是容不得她多想,刚一踏入院内,便见玄烨正端坐如常坐在正室内,见着她回来,只是淡淡一抬眼后起身道,“既然萱嫔已经回宫,夜已深,众人便歇下吧…”
说完便默然走进了内室,宽衣、躺下、一室竟是落针可闻。
忻儿心底突来升起一股莫名的压抑,心底虽有疑惑,但却被更多的雀跃无声淹没。
他能抛开繁重政务,深夜前来看她,想来今日他定是气她不在宫内,只是不知香凝是如何说的,他知道她深夜出宫是为何事吗?但看他刚刚反应想来应该是不知的。
怀着坎坷的心情,直到趟在他身侧,闻着那熟悉的龙涎香,才稍稍缓解些,转身环住他结实的腰间,将脸贴在他径直的背脊上,喃语道。
“对不起,今日这般晚了,我以为你不会过来,没什么睡意,便夜游了秀茗阁…”
“算了…”
玄烨转身将她冰冷的双手放入衣内,伸手将她紧紧护在胸前,“今日我无意听张德忠提起,你日日都等我到深夜,这些时日也是我不好,没有抽空来看你,也未告知你声…”
“烨,你不生气了?其实刚刚见到你的那刻起,我便在心底恼自己千百次,你好不容易来趟,我还不在宫里,你气也是应该的,下次我再也不会了,原谅我这次可好…”
玄烨望着那摇曳闪烁的烛火,思绪悠远,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个时辰前,索额图刚出乾清宫,玄烨便传来张德忠,随行毓庆宫,多日来不见她,不知现在怎样了,如此时辰是否已经歇下,太多的情绪扰得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不想却在毓庆宫殿门前,看到了一名婢女正鬼鬼祟祟的趴在门栏处,四处张望,心中暗惊,召来询问才得知是毓庆宫的奴才,借着朦胧的月色下,玄烨竟发现眼前之人有些莫名的熟悉。
“你是谁?已是临近深夜,为何还在殿外徘徊?”
一睹圣颜,香梅心底本就有些激动,又听闻皇上质问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明的怒意,一时哆嗦害怕起来,跪伏于地时竟再也答不上话来。
张德忠闻此,上前道。
“回皇上,她名叫香梅,曾在承干宫伺候过怡嫔娘娘,后来才辗转到了毓庆宫…”
玄烨充耳未闻,只直言盯着全身颤抖的香梅。
“原来那次萱嫔受伤竟全是为了你?朕倒有些好奇萱嫔一向谨言慎行,为何会为了你公然与怡嫔为敌?”
香梅不敢抬头,心突突就快跳出了心口来,深深叩头道。
“回皇上,奴婢原本是一名卖艺女,在萱嫔娘娘还未入宫前,一次奴婢遭人凌辱幸得萱嫔娘娘出手相救,奴婢在这世上本已是孤身一人,便决心终身服侍萱嫔娘娘左右,以还娘娘恩情,后来萱嫔娘娘入宫,奴婢为寻娘娘而来,在与娘娘分别半年后也入了宫,却不想被分拨到了承干宫,怡嫔娘娘向来苛刻奴才,又闻得奴婢与萱嫔娘娘是旧识,便以此更加刁难奴婢,娘娘心善,不忍奴婢受难,才会出面干涉,却也不想害娘娘因此受了那样重的伤,奴婢是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想让娘娘受到丁点的伤害,奴婢罪该万死,还请皇上责罚…”
玄烨想到多日未见忻儿,便不再理会香梅,抬步便向殿内走去,却不想本是胆怯的香梅却快步上前阻挡了玄烨前进的步伐。
“皇上等等…”
“大胆奴才,竟敢阻扰皇上,还不快滚开…”张德忠上前大声呵斥道。
玄烨望了望殿内漆黑一片,心底明了几分。
“怎么?难道萱嫔不在宫里?”
玄烨一扫跪在身前的香梅,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回皇上,最近几日娘娘每日都歇得晚,日日盼着皇上来,今日已是这般时辰本是该歇下,却不想一直随身放置的短刀却不见去向,想来那是娘娘还未入宫前的旧物,娘娘向来珍爱,所以才不惜深夜出宫去寻…”
“这就是你今夜一直徘徊在殿外的缘由?”
“回皇上,奴婢担忧娘娘安慰,所以才一直留守殿门口,等候娘娘…”
“好,既然你与萱嫔主仆情深,朕便顺了你的意,便自去殿外候着,以后萱嫔每次深夜外出,你都要候在殿外,直到她归来为止…”
香梅有些不明白皇上此话深意,疑惑的抬起头来,却见那冰冷的身影拂袖向殿内快步而去。
烛火摇曳映着身下那双清灵的眼更加明媚,“忻儿,对于你,我始终不愿与身份束缚你,想与平常夫妻般待你,所以多日来冷落了你,你也可以怪我,以前的事,我都不愿再追究,只是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你的心无论何时,都只得向着我一人,此生我们都要不欺瞒坦诚相待,可好…”
忻儿抬眼,望着那满是深情的他,“烨,你早已是我的夫,而我此生,只会忠于我的夫…”说完便吻下了那扬起笑意的薄唇。
夜色浓郁,烛火翩然,罗红帐内,两两痴缠…
岁月如梭,转眼已是初冬临近,第一场冬雪也在进入初冬的半月后,洋洋洒洒而下,忻儿因着玄烨的宠溺,赏赐不断,这也是她进宫多年来过得最充裕的一个寒冬,而冬衣也是内务府挑出最好的,一批一批往毓庆宫送。
叨叨的大雪一直下了近一月,地面早已结起厚厚一层冰,望着那暮色将近的天空,忻儿突忆起以往与定常在相处的种种,召来香凝,让她捡些冬被冬衣,再挑些次等的银碳送到冷宫去,现在天气严寒,定常在身处冷宫之中,若是没有这些,估计她定是过不了这个严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