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钻进半启的花窗,吹在那苍白而憔悴的脸上,忻儿那混沌而沉闷得脑子也顿时清明不少,耿精忠不顾一切的怜她、护她,此刻她却不能坐以待毙,对他的生死而不闻不顾。
“吱呀…”忻儿刚踏出房门,便见张德忠已候在了门前的琅凳上,瞧他疲惫的面色,显然在此守候了一夜,忻儿知道,若是没有皇上的旨意,他也定不会在此。
张德忠一个抬头,便见忻儿正直直的站在自己面前,笑脸上前。
“娘娘,您起了,奴才这就吩咐人过来替您梳洗…”张德忠欲转身,却被忻儿唤住了。“忠叔…”
“娘娘,你可还有什么吩咐奴才的?”
“皇上呢?是在书房吗?”
“娘娘,皇上他…”
看出张德忠言辞闪烁,忻儿愤然不已,一夜的疲惫似乎重重袭来,眼前恍惚的刹那,身子略微一晃。
见此情形,张德忠早已吓得不轻,快步上前扶住忻儿进了屋,抬眼瞧见榻上的被单却是纹丝未动。
“娘娘,您现在已有身孕,可要好好顾惜自己的身子才行啊…”
“忠叔…你能否帮我通传一声,我是真的有急事要见皇上…”
“娘娘,不是奴才不帮您,就趁着上次你如此护住奴才,奴才便愿意为您上刀山下火海,只是今早赵良栋将军连夜赶回岳州,现在正在与皇上商讨前方战况,恐怕这会儿实在没有时间见娘娘…”
“忠叔,你是否知道靖南王被关在何处?现在是否无恙?”
“娘娘,今日您的话,奴才全当没有听到,奴才劝您务必静下心来好好静养,昨日皇上回府,虽是气您、恼您,但仍是吩咐奴才要好好伺候您,您若是再参合到靖南王的事情上前,恐怕到时龙颜大怒,不光是靖南王性命不保,就算是您恐怕也…”
“忠叔…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这次我能逃离吴三桂,多亏了靖南王,她沿途犯险护我回岳州,现在因我而入狱,险有性命之忧,我如何能袖手旁观…”
“哎,娘娘…皇上的性子您还不了解,皇上如此在意您,而之前您与靖南王之间的种种,皇上早有猜忌,就算您做再多都是枉然,不过…”
“不过,娘娘您也不用太过忧心,皇上一向都心思缜密,从不枉法徇私,此事也定会再三斟酌,皇上昨夜还在犹豫如何处置靖南王,想来目前靖南王仍是安全的…”
洁白的栀子花香终是迎来了酷暑难挨的盛夏,而近晌午的院内,无缝不入的烈日更是照得地面腾起灼人的暑气,四下无风的室内,蝉鸣声声刺耳,一声高过一声,更是让人平添了几分燥意。
耿精忠入狱已有近三日之久,忻儿至那夜回府后,便再未见到玄烨,忻儿虽急切的想要知道耿精忠的下落,但她更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那夜那双犹如黑曜石般的瞳目里迸射出来的寒意,她至今想起,也是一身冷汗,她越是关心在意,耿精忠便越是危险。
几日来的平静本以让忻儿的不安平复不少,但今日晨起至偶然遇到从广州返回的马齐后心底的担忧再次袭来。
“吱呀…”门被人轻轻推开,看着碧儿端着冰石走了进来。
碧儿是她回岳州的第二日,张德忠领来伺候她的女婢。
“娘娘,这是张公公命奴婢特意到地下石窑取出的冰石…”说着她已将冰石放在了金盆之中,霎时,一股幽幽的凉气便飘散而来,溢满室内各处。
“碧儿…书房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娘娘,马大人还在书房,后来赵良栋将军也被传召进了书房…”
“赵将军?赵将军前两日不是已经回到衡阳城了吗?怎么会在岳州城?”
“娘娘,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听说,赵将军是皇上连夜召回的…”
至听到这个消息,忻儿更是坐立不安。
“碧儿,我们出去走走…”
“娘娘,现在天气正闷热,外面蝉鸣声又重,要不您先歇会儿,晚些时辰奴婢再随您出去转转可好…”
“无碍,你若受不了热意,便在此候着也行…”
“娘娘…”碧儿本欲再说,却见那素衣莲花褶群的身影已消失在门边,无奈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午后的艳阳更加热烈,血一样的火球腾在上空,缕缕绚烂的光束投射在白玉石地面上,滚烫的热气细细密密的直往人身上窜。
站在廊下的忻儿感觉自己就犹如身在一口大锅炉里,浑身受着烈火般的煎熬,而那一股股无形的烈火似直捣心上炙热难忍,想到那个清俊的男子,忻儿启齿微微咬了咬牙。
一旁静候的碧儿,被暑气早已熏得满脸通红,沁湿的衣衫紧腻的黏在背心上,碧儿恍觉时间越加缓慢难捱,侧目看着那张清丽至极的脸庞却有些病态的苍白,白净无暇的额上已冒出了一层细汗的密汗,颗颗透明的晶莹顺着鬓边划过尖细的下巴,无声落在刺目的白玉石上,瞬间变消失不见。
“娘娘,您身怀龙嗣,不宜沾染太重暑气,我们还是先回房吧…”看着身旁的人儿仿若未闻一般,仍是定定的望着那扇近一个时辰都紧扣着的门扉。
经过几天相处,碧儿虽并未完全了解她的主子,但短短几日,她却已经熟知忻儿的性子,虽是极和善却又极为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