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你来得正好。”
子霏狡黠一笑,两个男人不禁对视一眼,都觉得头皮发麻,似乎又将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但现在小丫头还在兴头上,不由着她的话,今天好好的聚会怕会郁闷而终。
子霏迅速在纸上勾勒了一辆战车,问,“你们想过没,在这个地方加上个东西,来对付高速强劲的骑兵。”
在她以前给梓炀的东西成功后,基本冷兵器时代的特色,她又掏心挖肺地想到了很多点子。这都得宜于她曾有半年时间迷上网游三国水浒,对于兵器还有些印象。
“这种销车长矛虽然不错,但需加重车辆重量,否则在……”梓炀说出其弊端。
“嗯,我知道。可是,你们难道没想过把这东西做成可以伸缩的刀片,去割马腿吗?”
梓祯笑道,“子霏的主意是很不错。之所以我们没想到,是因为贪图敌方纯种膘悍的战马。”
“啊?”有没有搞错,“命都不保了,图别人什么战马啊!”
梓炀失笑,“子霏,有所不知,我们的骑兵之所以不够强健……”
“那咱们用美马计!勾引他们膘肥体壮的公马回来。”她兴奋得一拍桌子,空的小酒翁也颠腾了两下。
不待男人们发表意见,她一把抄起酒翁,大叫,“啊,还有还有,把酒打满。”
两人都极有默契,不去问她究竟是如何想到这么只有男人才爱考虑的东西。
小婢很快拿了几个满盅酒瓶来,她直接将丝帕浸了酒塞进小瓶嘴里,拿到院中的一块大石头上。
“拿火来。”
小太监一听不敢动了,看向两个男主子,男主子点了头。
梓炀有些不安,“子霏,你这是做什么?”
“很简单啊,点燃帕子,看看这东西爆炸的效果如何?”
梓祯未语,眸中却绽出精光,显是认同了大半。
火拿来时,梓炀不让子霏点,自己上前点燃了丝帕。子霏很兴奋地想看试验结果,但两个男人齐齐拉着她,退到几丈远。
“唉唉,一个小瓶子啦!不用退这么……”
砰地一声,轰得所有人都退了出来,啪啪啪碎响四溅,一块破陶片飞过腿边。
哇噻,威力比她想象的还大。
而两个男人的眼睛,难得瞪得似铜铃大。
子霏最先窜出去,梓炀忙跟上,跑到院里一看,那块大石头被炸下一个凹坑,陶瓶早已不见。
梓祯走到柱边,拔下嵌在上面的一块陶片,仔细一看,真是入木三分。若这样的东西,打进人肉体内……
又听到子霏说道,“这东西,可以避免近身作战的死伤。而且,在炸弹里加上小铁珠或任何尖锐物,一旦爆开,半径内的人畜,必然深受其害。用来破坏敌阵,最合适不过……”
她涛涛不绝地说着,恨不能把前世的所有御敌之策倒出来。可惜,她记忆有限,能联想的早想光了。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一晚下来,便江郎才尽。
可对于梓祯和梓炀来说,除了大大的惊异外,这次大仗的胜算已成竹在胸。
朔风急劲,抽黄了叶,刮断了枝。
官道上,粮草军缓缓向北开出,很快蜿蜒出数里。
送行的人,依依不舍,也终有一别。
子霏由梓祯带着,送了梓炀一程,挥手别离时,她莫名地心底生出阵阵不安,若不是两人都镇定得像此行仅是出去野游一番,她真会忍不住跟上去。
这时候,她真体会到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个男尊女卑皇权第一的冷兵器时代,她会的那几手顶个鸟用。
唉……等消息的时间最令人难受。想起当年兰贵妃那担惊受怕的模样,她就……
“滚开,通通给本宫滚开——”
突然,身后传来嚣叫,急骤的马蹄声夹着声声尖锐的咒骂,踢踏而来。
她刚望去,尘灰扬来,一骑人马纵身而过,眼角只瞥到妃色披锦飞扬在风尘中。
那是……
“公主,公主——”
紧跟着两匹人马追了上来,待看清他们的族徵,才道是醇亲王府的。刚才奔去的公主无疑正是秋婕。
脑子赫然一僵,不安又添上了一丝烦躁。
“四哥,我们回去吧!”
她朝身后的人说道,他应声,调转了马头。一路上,两人都默不着语。
刚一回王府,便见着府外停了几辆马车,知是又有人来拜访。老管家已等在门上,报了客人名字,应都属四爷这一派的大臣。
“嗯!立刻过去。”
又对子霏说,“子霏,你也随我来。”
她一懵,瞪大眼。他不待她问出缘由,先行而出。她想磨回院子,可老管家及左右小伺都以一种极是肯求的眼光看着她。
老管家忙道,“公主,这种时候……您快跟上爷去吧!”
这种时候?什么时候啊?
无奈,她只有追了上去。
议事楼就在梓祯内室旁,中间以一道S形廊庑连成,议事楼下遍植着紫鸳花,丁香花儿爬满了墙,甫一观之,会让人错觉为一处纱阁曲榭。但楼里,已经候了好多位身着居服的朝臣,远超过门外车辆的数量。
众人一见梓祯,立即见礼。但她的出现,立即令那一双双敬畏梓祯的眼爆突了几双。
有人疑惑地看着梓祯,后者却恍若未见,将她安置在他身旁的小几边,小几上除了摆上她爱吃的零嘴汤粥,还配了一套墨宝,似是做记录用的。
“王爷,我们将议之事,似乎不太适合有外人在场!”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瘦脸男人忍不住开口了,目光很是不爽地盯了子霏一眼。
梓祯抿过一口茶,看向他道,“张大人,此事你勿需过问。”
月眼轻轻扫过其他投来异恙眼光的大臣,其他人立即缩回脖子,张大人皱眉抚抚胡子落了坐,这才言归正转。
子霏心里立即给张大人的脸上画个大叉叉,尖嘴猴腮,嘴厉心直。
接下来,他们先谈到国内百姓因战事人心涣散,正在进行的几项大的水利工程、农事都停滞下来,眼下秋收时节,北部几郡的粮食无人收割,导致敌军趁机抢割;大批百姓往中部逃涌,恐慌遍布到全国各地;由于战乱,边关路关突出许多强盗路匪,各地郡府城内戒严而力不及外,更加影响了商货往来……
啧啧啧!仅仅听着,就感觉这两场大仗虽然不怕赢不了,可战后国力必将衰弱,这“并发症”够让他们这些官爷们伤脑筋的了。
子霏想不通梓祯为何要拉她来旁听!难道,他要她听后拿主意?
不可能。虽然之前她给武器的提议,他们或多或少有采纳改良再使用。可朝堂政事方面,她绝对是个门外汉。谁叫她前世今生,都只是个技术性人才呢!不懂勾心斗角嘛!
难道他以机密相告是想象董大人一般,让她强迫中奖成“自己人”而不敢随意变节?
于是,吃够了东西。闲着没事儿,暗中观察起那些个大臣的狐面狼相,在纸上绘起动物式拟态漫画人物。
最先磨叽她的张大人,成了一只拉车的老黑狐。身边转着两只呱呱叫的豺狗,头上落两只小麻雀。画了一圈动物开大会,她发现这么多人,仅有一个肥头大耳的官被拟成猪,其他都是纤瘦型动物啊!而猪公好像是户部尚书,管赋税贡纳的肥差,难怪……平日吃的回扣受的贿赂一定最多。哦,可她记得常来的那位户部待郎董国祥就是一翩翩佳公子。呃……会不会再过些年头,帅哥都会被腐败成这副模样呢?那晓桐就可怜了呀!
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抽走了她面前的画纸。
画儿展在梓祯面前,其他人都忍不住伸脖子来瞧。可惜尊位距离最近的官员还有些跨度,他们只看到上面似乎有墨彩,瞧不清是何物。但忆起子霏公主画技在宫中广为推崇,便知道定是绘了什么画。
“怎么没有我?”
他看着她,含笑问着。与刚才严谨极具压迫力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我还没来得及画。”
画被还回,他道,“接着画。”
然后,他又转回头,继续刚才中断的话题。
她的小心肝都快跳出来了,这家伙脑袋的接力能力怎么那么好,开始整理回答众官员提出的问题,一字不漏,俱细糜遗,条理分明。
提着笔,她根本画不下去了。
难道,又画个杂交品种不成?那太没创意了。
瘪瘪嘴,她起身想出去方便一下下。旁边的人立即投来询问的眼光。
她极力压低声音,“我……出去方便一下。”
他宛尔一笑,转回头去,却道,“快去快回。”
脑子一轰,她逃也似地出了屋。暗自抱怨,他不会是真依了梓炀的请托,要他时时看着她,规矩着她不惹祸。
笨蛋梓炀,他根本不知道。对她来说,最大的敌人不是外面的,而是这头……唉!
“公主,”一出茅厕,彭奇之立在外面吓了子霏一大跳。
不是吧?上个厕所,也派人保护。
彭奇之知道子霏不喜欢被人监视,便道,“爷吩咐小的,若公主真的不喜欢回议事楼,可回菲园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