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拒绝不要紧,却大大伤害了岑春煊的自尊心并勾起其“好胜”之心,一来二去,他由邀请变纠缠,更变侮辱与挑衅。终于,阎孝祖和岑春煊动起了手——说是两人动手,其实是岑春煊一个人在挨打。当时,阎孝祖只用一只手,而他拼尽全力,却连阎孝祖的衣角也没有碰到,自己反倒被对方借力打力,摔了无数的跟头,鼻青脸肿。事实上,他不独完全不是阎孝祖的对手,就连与小他十岁的阎孝国也不是一个级别的——阎孝国也只用单手便解决了他。
当他羞愧难当地又一次栽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的时候,小他十岁,当时只有十二岁的阎孝国,指着他的鼻子毫不客气地呵斥道:“若大清国的男人都像你这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知斗鸡斗狗,喝酒看戏,那亡国呀,就-在-眼-前!!”
岑春煊就这样给骂醒了,从此开始发奋读书。有一段时间,只要他想起阎孝国,想起当时个头比他矮一大截,年纪比他小十岁的阎孝国,用还带着童音的声音,义正辞严地呵斥自己的那段话,哪怕是半夜,他也会披衣而起,执灯苦读到天明。
光绪十一年(1885年)他中了举人,任候任郎中。光绪十五年(1889年)父亲岑毓英去世,他以荫得五品京堂候补,光绪十八年(1892年)补授光禄寺少卿,旋迁太仆寺少卿,署大理寺正卿。
光绪二十年(1894年),他一生的知己,益友良师——阎孝祖捐躯于中日甲午海战,令岑春煊伤心得大病一场,随后的《马关条约》、《中俄密约》更让岑春煊痛心疾首,日思夜虑。戊戌变法期间,岑春煊与诸多维新派人士暗中交往。百日维新进入高潮之后,岑春煊更屡屡上书条陈变法事宜。如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务使人历一官,皆有职守之事,不至虚设一位,徒糜厚禄”——这道主张对冗滥官员进行彻底裁汰的奏折,令光绪大为赏识,岑春煊因之被擢升为广东布政使。
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八国联军攻占北京,慈禧与光绪出逃,时任甘肃布政使的岑春煊最先从兰州率马步兵二千余人赶到北京“勤王”;慈禧、光绪西逃时,岑春煊又率部赶到南口“护驾”,因此大获慈禧的好感。
自己从此升迁迅速也是因为这个吧?!——跪着的岑春煊再次艰难地动了动自己僵麻的腿,微微苦笑起来。洋务派苦心经营的北洋舰队在甲午海战一败涂地,一心报效国家的阎孝祖连尸首都没有找到;维新派变法图强,但仅仅百日,他看着“戊戌六君子”血洒菜市口;八国联军攻占京城,以及随后签订的《辛丑条约》,岑春煊知道大清国付出的是什么代价。
因“勤王”功授陕西巡抚,后历任山西巡抚,四川总督,两广总督,所到之处,他岑春煊皆严肃吏制,大举弹劾腐败违纪官员,以致被时人送绰号“官屠”,与“士屠”张之洞、“人屠”袁世凯并称“清末三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