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小看了这三姑六婆的雕虫小技,其实天下万事一理,手段就是手段。西安事变前夕,张学良和杨虎城频繁晤面,都有心对蒋介石发难。可在对方没表明态度之前,谁也不敢轻易开口。眼看时间越来越近,双方都是欲说还休。杨部下面有个著名的共产党员叫王炳南,张学良也认识。在又一次晤面中,杨虎城便以他投石问路,说道:"王炳南是个激进分子,他主张扣留蒋介石!"张学良及时接口道:"我看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于是两个将军开始商谈行动计划。
话放出去,也要收得回来,否则算不上人情练达的本事。
人生在世,仕农工商各守一行,三姑六婆们是夹缝里的人物。她们多是孤身无赡养的,又拿不到最低生活保障金,要不是把世道人情看得透透的,做些求施要供、保媒拉纤的功夫,到哪能里去讨柴米?
《水浒》里有个开茶坊的王婆,对了,就是是帮西门庆勾引潘金莲的那个。她所总结的那偷情男人的五大要素,到今天还很可以听听。
第一要外形俊朗,即非貌似潘安,好歹也要充得过,否则难得被风情女子看在眼里。第二件是要身体强健,有男人的原始本钱。你若以为只要有了钱,自不会缺了娇声软语的美女,那是还不知偷情的三昧,总要让她死心塌地,才能体验到偷的快乐。当然了,钱还是要有的,而且多多益善,一个金屋还是要建造的吧?这一项列第三位。第四是要知情识趣,懂得忍耐女人的小性子。如此这般尚不够,最后一项还得要有闲工夫,就是说,要常在情人的石榴裙下转着,可以不听老板的传唤或干脆你就是老板。此是大宋朝徽宗年间惯再走风月场老而成精的王婆婆的偷情大纲,要是逐条都对不上,干脆就死了这份心吧。
门子与焦大
"兔死狗烹"历来是最为悲哀的成语。每在改朝换代的之际,总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剩下的人,该共同享受这花花世界了吧?不,现在是铲除功臣的时候了。稍有些人情味的还属朱元璋,招呼昔日打江山的弟兄们来喝一顿酒,说现在天下太平了,你们不妨回老家多置些田地房舍,好好享享清福吧。做臣子的岂敢不遵命,回家后就连夜收拾东西去了。他们就此也算逃过了一劫,象当年汉刘邦帐下的韩信、黥布和彭越,那真正是死无藏身之地的。
当老大的都有杀功臣的爱好,首先要防他们功高震主,打江山惯了,说不定哪天就会打到自己的头上。另一方面,创业之初,谁没些辛酸卑微的往事?谁没些见不得光的小人手段?功成名就之时,头顶上平生一道绚丽的光环,此时再见昔日的老班底,不免触目惊心,定要远远地打发了才好。
那帮贾雨村判案的门子,乍一看也是提头知尾的人,却数次犯忌而不自省。
与新授应天府贾雨村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有问题,二人退堂到密室相谈,门子本应跪地哽咽:"老爷当年在姑苏,只与甄大爷等官宦望族相交,是不记得我的,当时我在葫芦庙里作一名小和尚,遭了火灾之后无处安身,天幸今天碰到了老爷。"而他却说:"老爷一向加官进禄,八九年来就忘了我了?"好象与贾老爷多深的交情似的,且一上来就给上司一个犯猜疑的闷葫芦,倒不枉是葫芦庙里出来的。雨村道:"却十分面善得紧,只是一时想不起来。"门子又道:"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把出身之地竟忘了,不记当年葫芦庙里之事了。"当年贾雨村困在葫芦庙,吃些残茶剩饭,每日只作文卖字打秋风,是靠人资助了五十两银子才得以上京应试的,这等往事,思之可憎,恨不能挖坑埋起来才好,哪容人重又翻起?
这还罢了。那薛蟠因抢买一女子打死冯渊,人证物证俱在,案子并没甚难断之处,但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小小的应天府却是惹不起的,糊里糊涂判了,尚可以有出于无奈的解释。偏那门子无所不知似的,先把自己的一套摆出来:"老爷当年何其明决,今反成个没主意的人了!小的闻得老爷补升此任,亦系贾府、王府之力,此薛蟠即贾府之亲,老爷何不顺水推舡,作个整人情,将此案了结,日后也好去见贾王二公之面。"其实有些事说得做不得,有些事做得说不得,派系斗争、裙带关系当事者心知肚明罢了,如何能摆到桌面上来。贾雨村这官是在贾府投了宗侄的名帖得人保荐来的,但恐怕在他心底里都下意识地回避,一直都以为是自己才堪重用的缘故。单提他人提拔之力,这不明摆着把老爷看低了吗?再说循私枉法只是私底里的事,谁肯让刀柄握在属下手里?仿佛还嫌精明不够似的,接着又问贾雨村:"老爷你道那被卖之丫头是谁?这人算起来还是老爷的大恩人呢!他就是葫芦庙旁住的甄老爷的女儿,小名英莲的。"这说也能随便说么?恩人,本就是生命曾经卑微低下的见证,午夜梦回时,刺得人心口疼。更何况恩人之女命运蹉跎,自己又站在风凉地里背着负义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