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呵呵一笑,转首望向御昊轩,发髻的翡翠玉坠玎玲作响,伸出那只戴着碧玉手镯的手覆在昊天的大手上,竟将他与暮雪的手交叠在一起,笑着道:“哀家是看着皇上长大的,虽不是他的生母,但是皇上三岁之时便跟着哀家了,皇上的脾性哀家自然知晓,所以德妃不必在意……”
太后笑呵呵的起身,望着两个不知如何是好的人,微笑着转身走进了内殿,撤下了所有的宫人。
明月的脸有些微微嫣红,双眸瞪视着自己与御昊轩交叠的手,是抽回也不是,继续这么放着也不是,最终,她抬首瞥了一眼御昊轩,但这一瞥却让她慌乱得赶紧抽回手,但,下一刻,她的手却被御昊轩握在手中,不能动弹。
愣怔,愕然,慌乱抬眼望着御昊轩那双颜色不一的深瞳,心头一阵揪紧,大婚那夜她并没有看清他的双眸如何,但此刻,她却清楚的看到那一双略带深蓝的重瞳,如此诡异,甚是骇人。
蓝眸并不希奇,但昊轩的双眸竟都为重瞳,并且也并是一直呈现深蓝色,时而也与正常他人一般,就如今晨请茶之时在殿外相遇之时,可是此刻为何……
御昊轩紧握着明月的手,双眸凝视着她苍白的脸以及那双清澈却又深沉的眸子,忽而一笑,低沉的声音不带半点柔情,甚是冰冷:“爱妃,太后的话可是听清了?”
心头一颤,呼吸难平,但明月依旧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轻声道:“臣妾甚是感激太后抬爱,但夫妻伦常也需两相情愿,臣妾不敢妄想皇上……”话未说完,只见御昊轩冷沉一笑,握着她的手又紧了些,而后倾身上前,望着明月那双清澈的眸子,道:“朕既然娶了爱妃,自然是心甘情愿,莫非爱妃不情愿?”
明月眸光一沉,心中了然皇帝是在与自己周旋,于是便柔声道:“臣妾洞房花烛夜之时,自是心甘情愿,奈何皇上却辜负了臣妾……”,说着,立即抽出手,起身,后退两步,一脸戒备的望着御昊轩,心头一阵杂乱。
御昊轩在明月将手抽回之时,眉宇轻拧,但却未说什么,抬眼望向一脸排斥戒备的暮雪,双眸渐渐转为黑色,随即起身,望着那满桌的佳肴,轻抚着手中的玉扳指,笑道:“原来爱妃是在怪朕昨夜的冷落”,双眸含着笑意望着明月片刻的愣怔,随即转首道:“秦公公,吩咐下去,今晚朕在‘凝雪殿’歇下了”
明月的心头一阵泛凉,美目凝视着御昊轩别具深意的冷笑,瞳孔一缩,粉唇蓦地一抿……
傍晚,自太后的‘坤宁宫’回到‘凝雪殿’后,暮慈便众星捧月的出现在大殿门口,并且伴随了一声‘妹妹’,人未见,声先到的跨入了‘凝雪殿’的高门槛,扭动着杨柳腰枝款款向明月走来,左右跟随的宫女约有八名,一身华丽锦袍在阳光下煞是刺眼。
萧童担心的看着明月,轻叫了两声小姐,但明月则是冷笑一声,摆手道:“给淑妃娘娘敬上茶”,随即起身迎上前,望着暮慈的那身金丝绣边长狍,笑道:“想来姐姐今日如此华贵的出现在妹妹的寝宫,必然是戴上了不少皇上赏赐的宝贝吧?”
此言一出,让正准备砌茶的萧童与打算奚落明月一番的暮慈一阵错愕。
明月望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的暮慈,又道:“皇上宠幸姐姐,妹妹本该高兴,但是恐怕父亲与暮家的气数快油尽灯枯了”,说着,叹了声气,望着一脸不明所以的暮慈,心头一阵快意。
暮慈原本是来挑衅示威,如今被暮雪这几句话一说,反而忘却了来的目的,只道:“妹妹的话是什么意思?”
明月一笑,轻暮慈坐下,而后才道:“姐姐还看不出来么?皇上在妹妹的大婚之夜不去临幸其他宫妃,但偏偏选中姐姐,如此就是为了让姐姐与暮雪反目,到时候……”暮雪望着暮慈渐渐苍白的面容,故意停顿下来,而后轻声叹息。
暮慈见暮雪不继续说,果然急道:“妹妹怎么不说了?”
明月伸手抵住自己的额头,道:“有些话,妹妹也不方便说,看姐姐如何看待了”,说着,让萧童上茶。
然暮慈则将茶推向一旁,焦急道:“听了妹妹的话,我哪还有心思喝茶呀,如今该怎么办?要不请父亲进宫一趟?”
暮雪的眸光冷了冷,伸手覆在暮慈的手上,道:“姐姐无须担心,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以后姐姐听妹妹的便好”,说着,瞳孔暗沉了一下,而后又恢复了一片清明之色。
暮慈望着暮雪的镇静,心头塌实了不少,双手紧握住暮雪的手,颤声道:“妹妹,以后姐姐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都听我的?”暮雪冷清的问了一句,藏在面纱下的唇抿出了一抹冷笑。
暮慈点首,双手依旧紧紧抓住暮雪的手……
暮慈走后,暮雪望着天空中那如血的夕阳,轻捏着手中的丝帕,沉默半晌,便见萧童那名承她昨日赏赐的李公公小跑而来,立在她面前,福身道:“德妃娘娘万福”
暮雪轻笑,道:“皇上今日午膳后是否去过淑妃那儿?”
李公公先是一愣,随即小声道:“是,并且让赏赐了不少珠宝绸缎,还特地为淑妃缝制了一件金丝水绿锦袍”
暮雪点首,‘金丝水绿锦袍’想必就是今日穿着的那一件,轻笑,随手拿出了一锭银子塞在李公公手中,转身回殿内,脚步停在那满是芬芳的窗前,凝望着那花园中的梅花林,轻道:“御昊轩……你终究不如我懂女人……”女人,永远都不会多相信一个男人真心爱自己,特别是帝王的女人……
晚膳过后,凤栖宫内一片寂静,皇后半躺在凤榻上,一双单凤眼望着跪在地上的小宫女,道:“如何?淑妃想必在‘凝雪宫’闹得不可开交吧?”,说着,红唇弯起了一抹讽刺的角度。
那名宫女低手头,低声道:“回皇后娘娘,淑妃并没有在德妃那而闹,只是小坐半晌便回了寝宫了”
皇后的身体一僵,随即坐起身子,双眸冷然的望着那名宫女,秀眉轻拧:“你说什么?”
那名宫女的头又低了点,轻声道:“德妃跟淑妃不知道说什么,奴婢只听到淑妃说她以后都听德妃的”
皇后的眸子陡然一冷,青葱玉手握成了拳头,蓦地捶在了凤榻上,冷声道:“好你个暮雪,本宫就不信你当真成精了不成……”
夜色浓重,‘凝雪宫’灯火通明,高堂梳妆镜前,明月沐浴更衣,换上了御昊轩刚才命人赏赐来的芙蓉纱衣与牡丹锦袍,纤细的素手拿起一片朱丹,放在唇上轻抿,打开首饰盒随手取了几件白玉簪与珍珠雕海棠插在萧童为自己束好的发髻上,又取了一对白玉雕制的兰花坠戴在耳上。
起身,望着镜中的自己,当真除了那一刀狰狞的伤疤之外,暮雪的容貌可当是羁押群芳,无奈何那条伤疤竟从脸上偏斜划过,整的毁了那半张绝代风华的面容。
拾起面纱,轻轻戴上,只留一双似纯真似深沉的眼眸,而后又拿起笔,在额头上点上一抹妖红朱砂,轻颤长睫,再次望着镜中那飘渺若无的自己,嘴角抿起了一抹深沉的笑意,放下笔,又取了一片雕刻着牡丹的白玉锁片戴在项颈上,这才款款走向床榻,命人撤下所有东西,只取一盏酒壶与两只金樽。
萧童望着打扮得九天仙女般的明月,一时间忘乎所以的瞪大双眼,她家小姐其实很美,这点她一直知道,但是她却从未见过小姐像今日这般如此美丽过,那一双勾魂夺凤的眸子几乎可以轻易的取走任何人的呼吸,只是可惜那一道狰狞的伤疤……
没有人知道小姐脸上的伤疤是从何而来,而她初入暮府之时,小姐的脸上已然有了这个触目惊心的‘标记’,而暮府上也没有一个人提起过,甚至是小姐自己。
而小姐的娘亲是暮将军的第十六名侍妾,据说年轻时是全京城最出名的才女,更是怀月国的第一美人,先皇在寿宴上曾见过一次,因此才下旨让还在腹中未生下的小姐成为了当今皇上的德妃,可却没有想到……
想到此处,萧童的眼角不禁有些湿润,向明月微微福身,道:“小姐,萧童出去了”,今夜侍寝,她不知是福是祸,毕竟圣心难测,而她能做的,只是誓死跟随小姐。
明月轻抚着手腕上的玉镯,神色冷清,双手凝视着指甲上涂抹着粉色晶亮,忽而抬首道:“萧童,把那队红烛撤下,换上龙凤喜烛”
萧童一愣,秀眉拧成桃心,有些结巴的道:“小姐,今夜……今夜不能用龙凤烛……”
明月心头了然,但却依旧问道:“为何不可?”
萧童神色有些黯然,道:“小姐,在宫中,帝王嫁娶只燃一次龙凤烛,那便是在皇上迎娶皇后之时,龙凤双烛燃到天亮,直到腊尽灯熄,其余嫔妃一律只能用红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