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签算一个中上签。
我给她读签文:“三生石上写尽痴,一时纷扰各执词。虽经无限风雨阵,携手寻胜终有时。”
携手寻胜,真这么好?她不敢相信。
这已经不算好了。吃完黄莲,给一杯白水你都觉得甜。
不管真不真,但你说得也太像了。她打量了一遍我,眼神越发狐疑:“该给你解签的钱了。我没零钱,又累,麻烦你帮我去买瓶水找开吧。”
如果换个长的难看点的,我肯定一口呸死她,滚一边去。但我很没骨气地说:“不给钱也没关系……算了,还是我去找开吧,你喝什么?”
“脉动。”她嫣然一笑。
我在她的笑容里,脉动地飞快,乐颠颠的拔腿就跑。
“你的签筒,我帮你拿着。”她说。
我跑几步回头的时候,她果真抱着我的签筒在原地等我,看着我,眼神含笑。就像一个女孩等她男朋友给她买水的场景,真他妈温馨。
我更加唾弃昨天碰到的那个男的了。如果我是他,傻炸掉了才会放这样一个女孩走。】
颜晓愚恨不得自己能翻来覆去地睡了醒,醒了睡,这样就不用对这眼前这张脸。
“不要以为你不说,就可以保护到其他人。我们采取行动之前,外围调查已经足够充分。即使你不交代,其他人该怎么定依然怎么定,但你的情节就严重多了。”调查员面对身体虚弱的颜晓愚,只能搬个板凳坐一边,尽可能劝导她。平时掷地有声的措辞,统统改成温和的说辞。
越这样,越显得聒噪。
她无动于衷,闭上了眼睛。
“你不要以为你伯父可以保全你。我告诉你,他现在同样在接受调查,待遇可没你这么好。”调查员开始突破晓愚的心理防线。
颜晓愚终于开口说话,嫌恶地指着小桌板上的碗:“这样的待遇叫好啊,每天都是粥、粥、粥,我最讨厌喝粥了。”
肯说话就意味着有进展,调查员不动声色说:“喝粥是因为你身体还很虚。医生说你能捡回命该谢天谢地,也要谢你自己生存意志强。”
晓愚心说,我不能死,我死了满意怎么办?一想到女儿,她有些焦躁起来:“你们要把我留在这里多久?我能不能请个律师?”
“小姐,你看港台剧看多了,这不是司法程序,请律师你也出去不了……你是想你女儿了是吧。”他已经掌握了她的全部资料。
晓愚捏着被子角,不说话,眼睛只盯着天花板。调查员耐心地陪她沉默,数年前他刚走上这个岗位的时候,前辈就教导他“无他,惟耐心耳,看谁耐心到最后”,如今他深得真传,静候她自己觉悟。
过了很久,把所有情况都想了一遍,颜晓愚转过脸来问:“那么如果我配合,我是指,如何我相当配合,我还有机会出去见我女儿吗?”
“我不敢保证,不过得看你能提供多少线索。”调查员心满意足地翻开记录本,补充了一句弥天大谎,“我会给你争取。”
彩排和串场整整持续了两天,正式的演出日子到来了。
后台像一个繁复的迷宫。
赵真颜接了个电话再进来,就走错了一个门。一色的青年男演员,敞开着演出服前排的扣子,或坐或倚地抽着烟、开着玩笑。看见她的衣服,知道是跳《妈祖》的,笑着打招呼。
“前半段还好,后面技巧少了点。”一个男演员有话没话地说了一句。
她出于礼貌,只好回答:“后面妈祖同志都位列仙班了,当然应该平和稳重。”其实真实的原因是不方便告诉他们,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太有难度的动作,她已经跳不来了。近来旧伤频频复发,加上这两天没日没夜的排,她连一个倒腰的动作都做下去,一直痛到骨头里,林团长只能咬牙切齿地给她改。
回到她们的化妆室,她发现自己快要忘了怎么画舞台妆,画出来的两个眼睛总是不一样大。已经收拾齐备的小霞走过来,把赵真颜的假睫毛重新贴过。再一看,果然就好很多了。
赵真颜,不要急躁,她对自己说。
导演组挨个在敲门,告知最后一次彩排已经开始。
台下的林团长不住地喊,真颜你偏台了,真颜往前,真颜压住台,压住。她不是专业的舞蹈的演员,可是从小一直跳到大,比赛金奖不知道拿了多少个,今天第一次对舞台产生恐惧。下场的时候,刚才的几个男生擦着她们上来,给她打气说:“姐姐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