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在酒吧,他非但没有感谢我完璧归赵,还生喇喇一幅活吞了我的样子。
这次碰见他,脸色也不比上次好多少。
都说城里人全是亚健康。每天都这么生气能健康吗?我不过就是半路拦下他了,想搭个顺风车,看他那幅嘴脸,我还不如自己花钱坐公交图个心里爽快。
车子正对着太阳开,凶猛的阳光恶狠狠地贯穿了前面的玻璃,晃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见他戴着墨镜,我也打开了副驾驶位的储物箱,用手搅着里面的东西问:“还有墨镜没?给我找一副啊!”
我的手触到了一件金属物。拿出来,是个圆柱形的电子产品。
正当我把它凑到鼻尖想辨认出是什么的时候,他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别乱翻我东西!”又飞快地扫了一眼手掌的物件,微微发怔。
“小气!”我哼唧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用“人肉墨镜”抵御强光照射。
不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我十分不诚恳地向他道了谢,末了又问:“到底是什么呀?”
“录音笔。”他用三个字打发了我,倾身过来把我这边的车门用力关上,再呼啸而去。】
范园园背过身,扬手将捧花往后面一抛。
待她回头看时,捧花却已经落在夫家的小外甥手里,小外甥缺了两颗门牙的牙床笑得又宽又红。
范园园大惊失色地从外甥手里抢过捧花,塞进赵真颜手里:“给你!你怎么连个小孩都抢不过?”
赵真颜弯下腰,从花球中拈下一朵给转喜为悲、即将泪雨倾盆的小朋友,安慰他说:“唔好同BB仔争啊!”
园园忙拉她起身:“小姐,您走光了啊,不要这么抢镜好不好!”
新娘子今天穿的是象牙白的罗马式褶皱长婚纱,伴娘穿的是珍珠白的短款束身纱裙,所以伴娘只消稍微不注意,就有走光之虞。
范园园这个新娘的整颗心都扑在伴娘身上,一会儿要担心她走光,一会要担心她能不能抢到捧花,一会儿又凑过来惋惜地对真颜说:“为什么就没人要你了?”
赵真颜巧笑倩兮:“我越长越丑了呗。”
“胡说。”园园瞪她一眼。
“园园,你现在真好看。”赵真颜由衷地说,“那会儿你戴着厚镜片,我都没发现你眼睛这么好看。”
园园被她哄的眉飞色舞,用手把住赵真颜的胳膊,仿若大学时候的样子,两个人亲亲热热的聊天。
“新郎好像落单了,会不会不高兴我霸占你。”赵真颜问道。
“不用担心,我们明天就去蜜月旅游了,二人时光只嫌多,不嫌少,倒是你难得来。”
“诶,你们蜜月去哪里?”
“马尔代夫,没劲吧?可他想去,就随他了。”范园园“职场白骨精”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温柔贤惠的心。
“你们是工作后认识的吗?”
“不是,就是我刚来港大念书的时候,他在学校里发捐款倡议书,用粤语噼里啪啦一阵说。我当是发广告的,骂了几句,就这么认识了。”园园想起当时的情景,仍然觉得好笑。
“你现在还不会说粤语?”
“平时工作说英语,而且国语也很普及了,就懒得学了。不比你,在广东生活过。”
“我也十几年没有说过粤语,没想到刚才跟你老公的小外甥说起来,还挺顺的。”
“越是小时候学的,越不会忘。”园园拉着赵真颜走到草坪中央,又把夫家的亲戚都聚拢来,用字正腔圆的国语,说着粤语的词组搭配:“我们来影一张像。”
那对新人踏上了蜜月之旅,赵真颜便续了几天房间,预备好好逛一逛。
这天,是香港城市建筑双年展的最后一天展期。来观展的人少了,警员就站在角落里稍微休息片刻。但他游弋的目光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展厅里“有问题”的画面——一个长头发的漂亮女孩,正在被一个年轻男人像蚂蝗一样盯上。女孩开始不理会,然后是闪躲,现在则是有些恼怒的表情。
警员顿生恻隐之心,忙走过去,说:“小姐,有冇可以帮到你?”
女孩即刻一副花容失色的无助,对“救命稻草”说:“唔该,这位先生——,我唔识。”
“蚂蟥”大概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小声抗议道:“不要说粤语,我听不懂。”
警员素质不错,立刻用不太标准的国语对他说:“先生,这位小姐说不认识你。请出示你的证件。”
“蚂蟥”掏出证件,以牙还牙地说:“阿SIR,她是我女朋友,叫赵真颜,证件签发地是**省**市。我们只是在闹别扭。”
女孩气得涨红了脸,但也只能乖乖交出证件。
警员查验完毕,驱散了头脑里的“罗生门”,带着“浪费警力”的愤慨走了。
赵真颜不耐烦地说:“仲有咩事?”
“你不仅缓兵之计用得好,金蝉脱壳用得更好,一声不吭就跑到香港来,电话也不通,我要多聪明才能在这里找到你!只差没有登报了。”
赵真颜改回了普通话:“我没有存心躲你,只是,我好像也没有向你报告行踪的必要?”
他已经被气得快要心智失常了:“好,我本来还想悠着点,来日方长,慢慢说服你,看来不可取了,对你不能用太文雅的方法。”
“颜昇,你真的不明白吗?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们往前走吧。一步三回头的,累得要命。我们的感情连行尸走肉都不是了,它是一具木乃伊。形态还在,没有生命不会笑了。只能用来展览或者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