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瑾瑶身后的姬雪静静地听着他们夫妻二人的对话,不仅仅是他们,就连她自己都感觉有一双眼神在紧紧地注视着她,那眼神太过火热,让她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她知道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神。就在她决定跟着瑾瑶进宫的那一刻,她就预测到了这样的结果。
或者,今晚,这里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只是,为何这么久了,拖雷还是没有要揭穿她的意思?
是时机未到?抑或是……舍不得?
想到这,姬雪在心里暗自嘲讽了一翻,她真是有点想太多了,她跟拖雷不过才见一次面,还是以刺客的身份,向来自命风流,周边美人无数的四皇子拖雷,又怎会对她舍不得?
“公……公主,这里有点闷,奴婢可不可以去花园走走?”实在是被拖雷那火热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姬雪只好勉强地开口道。至少,她还庆幸,自己有一位开明的主人,随时都会为她着想。
果然,听姬雪一说,瑾瑶立马同意,“好,那你小心点哦,要不我陪你去吧,我可以保护你。”瑾瑶侧过头,看向站立着的姬雪,说的一脸诚恳。
这傻瓜,姬雪还需要你保护?她身旁的呼伦延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这丫头对谁都没有防范,他倒希望姬雪哪天真不要伤了她,毕竟,因为拖雷的原因,他暂时是不会对姬雪下手的。
“不用了,公主。”姬雪立刻拒绝,“这皇宫里很安全,奴婢去一会儿就回来了。”现在,她只想逃离拖雷的视线。
“这样啊,那你小心点哦。”见姬雪这样说,瑾瑶不再坚持,忽然她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看向姬雪,说道:“对了,你要小心那个刺客,说不定他今晚就在宫里。”
瑾瑶的话让姬雪的心抽了一下,随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嗯,奴婢会小心的。”
说完,她无力地转过什么去,不去注意那双始终未曾离开她身上的眼神,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公主,如果你知道我就是那个刺客,还会这样关心我吗?
姬雪离开后不久,呼伦延注意到不知何时,拖雷的位子上也空了。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坏笑,看来拖雷这自命风流的皇子是对人家动真情了。只是……姬雪她值得拖雷动情吗?呼伦延皱起了眉头,因为瑾瑶跟拖雷的关系,他希望姬雪最后真的不会伤到他们二人。
“喂,喂,喂,呼伦延,你看,拖雷他也不见了。”就在他沉思的当口,瑾瑶忽然急切地摇着呼伦延的手臂。
“嗯,我知道。”呼伦延无奈地笑了起来。
“完了,完了,那小子肯定是盯上我家姬雪了。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着,便要从座位上站起来,谁知,被呼伦延一把给拽了下来,“你就别去凑这个热闹了,拖雷又不是坏人,你还担心他把姬雪给吃了?”
“可是……可是……”这一下,瑾瑶却没的话去反驳,其实,拖雷那家伙除了花心点外,还真不是什么大坏蛋。说不定……嘿嘿……我们家姬雪还有可能是未来四皇妃哦。
一想到这,瑾瑶立马安分了下来,“咳咳……拖雷那小子要是敢真吃了我家姬雪,我一定阉了他。”
阉……阉了他?呼伦延的眼角掉下几根黑线,这家伙说话还是这样粗鲁不堪,幸亏她只是对着他一个人说。
只听呼伦延宠溺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凑近他耳边笑道:“你要是敢把拖雷给阉了,大汗一定拿刀追杀你。”
“没关系啊,不是有你在么,你得保护我。”瑾瑶说得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而她这百分之百的信任让呼伦延的心里更加地舒畅起来,她对他的依赖总是让他无法拒绝。
忽然瑾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呼伦延,眼中警告之意甚重:“你可一定得保护我!”
“好,我保护你!”呼伦延眼中带笑,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保护你,保护你一辈子。
而在御花园的另一头,正在开始一段谁都无法猜得出结局的恋情。
姬雪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御花园里,仰头看着皎洁的夜空,这看似平静的夜晚对此时的姬雪来说,却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希望我们再见面不是以敌人的身份。
姬雪的脑海里再一次闪过当日拖雷临走前对她说过的话。
不是以敌人的身份?那是以什么身份?陌生人?抑或是恭亲王妃的婢女跟四皇子?
今夜,他们的这一次相见又将意味着什么?
“原来你是瑾瑶身边的人。”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姬雪的背僵了一下。
拖雷?他怎么也来了?姬雪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抖。她不知道接下来,又将会在他们身上发生什么事情。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转过身来,艰难地从嘴边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道:“四皇子的记性真好,竟然还记得我。”
少了当日无赖的痞子样,此时的拖雷脸上异常的严肃,他放大脚步,跨到姬雪面前,眯起了双眼,眼中多了几分危险的气息,“今晚为什么要冒险进宫,你明知道我会认出你。”
拖雷的话让姬雪的心再次微颤。
她为什么要进宫?她该怎么回答?难道跟他说她之所以冒险进宫,只是为了要见他一眼?
“你明知道一旦进宫,你的身份就会暴露。”拖雷更进一步靠近她,逼得她连连后退,“回答我!”
拖雷直视的双眸不让姬雪有任何反驳的余地,她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拖雷,眼神中闪过一丝疼痛。
而这样一闪即逝的疼痛却让拖雷的心揪得很紧。
“为什么不说话?”拖雷将脸凑近她,吓得她退后了好几步,她的身后便是水池,在此时已经结了一层坚硬的冰。
姬雪脚底一滑,一个踉跄向后倒去,却在同一时间,被拖雷用手揽住了腰间。
两人如此暧昧的姿势让姬雪紧张地喘不过起来,她没有想过,只是拖雷一个简单的小动作,竟然激起了她心底的千层浪。
“拖,拖雷,快把你的手放开!”姬雪愤愤地看着眼前再一次出现的痞子般的坏笑,可手还是下意识地抓住了拖雷的肩膀。
“放开?”拖雷看了一眼姬雪身下的水池,坏笑道:“你可别忘了,本王这一放,你可就要掉下去了。”
听拖雷这么一说,姬雪下意识地回过头,冰凉的水面上透着几分慑人的寒气,让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抓着拖雷肩膀的力道更加紧了些。
这样下意识的动作,让拖雷阴霾了几日的心情一下子舒展开来,脑中闪过一丝玩味。
他手上一使劲,将姬雪拉近怀中,脱离了危险后的姬雪放松地吸了一口气,此时却发现自己整个人被拖雷圈在怀中。
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心跳加速。她不喜欢这种感觉,甚至这样的感觉让她害怕,而拖雷……更加让她害怕,她感觉自己的心正在一点一滴地向他靠近。
心中猛地响起了当日义父对她说过的话,她用尽力气,从拖雷的禁锢中挣脱开来。
平复了心中那股让她不安的情愫,她故作镇定地开口道:“四皇子果然风流,一见女孩就喜欢占便宜。”
看得出姬雪在故作镇定,拖雷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看着姬雪的眼睛,说道:“这话你说对了,只要是美女,本王都喜欢一亲芳泽,尤其是……”他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姬雪的脸蛋,说道:“尤其是阁下这种冰美人。”
拖雷的话让姬雪的心里萌生起一阵酸味,她不悦地甩开拖雷的手,怒道:“不要拿你碰过别的女人的脏手碰我。”
说完,她皱起了眉头,为什么她感觉这句话含着这么浓重的醋味。
何止是姬雪,就是拖雷,也明显听出了她的话中带着的酸味,拖雷眼中的玩味更加深邃了些。
“果然是冰美人,说话都这么有气势。”拖雷无赖地笑了起来,伸出另外一只手,对姬雪说道:“那用这只手就没有关系了吧,这只手本王可一个女人都没有碰过。”
“你……”看到拖雷眼中戏谑的表情,姬雪气的咬牙切齿,早在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拖雷这嘴巴欠揍,现在更是变本加厉起来,她甚至不知道,这个万人青睐的四皇子为什么总是对她这个刺客不依不饶呢。
只见拖雷一挑眉,继续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为什么要冒险进宫来?”
又是同样的问题,姬雪看着他,眼神中闪烁着难以觉察的不知所措。
“给你两种选择。”见姬雪没有答话,拖雷继续开口道:“一种是因为想要来见我,另外一种……”说到这,拖雷的眼帘垂了下来,艰难地开口道:“另外一种,是为了来杀我父王。”
姬雪看着拖雷,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于拖雷,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动情,且不说他是个风流的皇子,更重要的是,他们之间本就是对立的,有些结局早已注定。
稍许,她抬眼看向拖雷,说道:“都不是。我只是来照顾我家公主的。”
“哦?很合理的一个理由。”拖雷一挑眉,看中带着复杂的神色。
半晌,姬雪看着拖雷,艰难地开口道:“四皇子,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告诉公主……我的身份?”
“瑾瑶她不知道你是宋室派来的杀手?”
宋室?
原来他以为她是赵构派来的。既然是这样,那就最好。
接着,她朝拖雷,肯定地点了点头。
“好,我可以帮你瞒着瑾瑶,但是……你要怎么报答我?”拖雷的眼里再一次出现坏笑,伸手轻轻抚摸了姬雪娇嫩的脸蛋,拖雷感觉到姬雪的身子在轻颤。
“或许对四皇子以身相许是个很好的办法。”
就在这时,他们身边响起了另外一道陌生的声音,而这样的声音让姬雪的心紧了一下。
赤夜?他来干什么?
与此同时,几道身着黑衣的身影同一时间出现在了他们二人面前。
黑衣人的出现,让拖雷下意识地护在了姬雪面前,这一微小的动作,让姬雪的心中划过一阵暖流,自她有记忆以来,除了公主之外,拖雷是唯一一个想着保护她的人。
只听带头的赤夜看向拖雷,继续道:“四皇子果然是浪漫之人,跟美女花前月下,连侍卫都撤去了,真不知道如果为此而死的话,四皇子会不会觉得遗憾呢?”
赤夜的话让姬雪的心里不住地颤抖,难道他们深夜闯入禁宫,是为了杀……杀拖雷?
只见拖雷微微一笑,双手环胸地扫视了眼前的黑衣人,说道:“本王既然是风流皇子,这牡丹花下死,又有什么遗憾呢,况且……”拖雷看了一下眼前的几个人,笑道:“这几个人就想取我拖雷的命,恐怕不容易。”
“哼!果然是铁木真最疼爱的儿子,有点胆识啊。”
“呵……”拖雷依旧是那副谈笑风生的表情,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姬雪那副苍白的脸色,“我拖雷除了色胆大了点以外,其他胆子也真不小。”说着,一挑眉,指了指那帮黑衣人,说道:“请问几位谁先上,或者一起上也行,本王还要花时间陪我的美女聊天呢。”
“哦?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想浪费四皇子的时间,就一起上吧。”说着,大手一挥,整装待发的黑衣人便开始向拖雷攻击过来。
借着月光,赤夜朝姬雪使了个眼色,由于共事已久的默契,姬雪明白了赤夜眼中的意思,她加入了打斗的行列。双方的激战越来越厉害,姬雪不明白这次义父派赤夜来杀拖雷,又让她帮着拖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总之,她现在一定不能让拖雷受伤,一点都不可以。
从一开始,拖雷便小觑了黑衣人的武功,就光光一个赤夜的武功就跟他旗鼓相当,在加上那帮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此时的拖雷在心中有点后悔起来,倒不是因为这帮黑衣人对他不利,反而……他担心身边的姬雪会因此而受伤。
眼看着赤夜那把剑刺中拖雷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姬雪将拖雷狠狠地推开,那把剑正刺姬雪的胸口。
被姬雪推开的拖雷被这惊人的一幕吓得愣在了那里,就连赤夜都被姬雪这奋不顾身的动作给惊在了那里,虽说是本身就设计好的,可也没有想过姬雪能这样毫不考虑地帮拖雷挡这一剑。
“你……你为什么要救我?”拖雷抱着怀中被鲜血染红衣襟的姬雪,他甚至还不知道怀中这女孩的名字,她竟然会为了他不顾性命。
“我……咳咳……我不想让你……受……受伤,咳咳……”或许只有趁这个时候,她才能大胆地说出这句话。
拖雷的眼里带着几分泪光,抱着她的身子在不住的颤抖,也不管周边的黑衣人是否会对他不利,他只想抱着她离开。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有刺客”,那帮黑衣人立刻消失在了御花园里。
拖雷抱着姬雪,经过设宴现场,对着在场的人吼道:“快传御医!”
“姬……姬雪?”瑾瑶看着拖雷怀中抱着的,不断流血的姬雪,她的脸色一下子刷白了。
“那……那个是姬雪?”瑾瑶的泪光在眼中打转,手紧紧地抓着呼伦延的手臂,忽的“哇”一声哭了起来,“姬雪她受伤了,呜呜呜……她要死了,呜呜呜……”
她这一哭让她身旁的呼伦延心里紧了一下。
他只好耐下性子安慰着瑾瑶,“傻瓜,别怕,姬雪不会死的,我们先过去看看好不好?”说着,伸手擦了擦瑾瑶脸上的泪水。
听呼伦延这么一说,瑾瑶果然停止了哭泣,吸了吸鼻子,拉起呼伦延的手,说道:“姬雪她……她真的不会死吗?”
“嗯,不会,我保证。”呼伦延紧紧地握着瑾瑶的手,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虽然在他看到姬雪身上的伤时,也吓了一跳,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姬雪会不会有事。
拖雷的寝宫。
自从宫里传出有刺客之后,成吉思汗的寿宴便宣告结束,再加上拖雷抱着满身是血的姬雪出现在寿宴上,谁都没有心情再坐下去,都只好起身告辞。
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铁木真也没有心情再继续寿宴,也都让大臣们一一散去。
现在,在拖雷的寝宫内,除了精神紧绷着的拖雷之外,还有满脸泪珠的瑾瑶跟沉默着皱着眉不说话的呼伦延,再者就是后来才赶过来的铁木真。
他看到拖雷如此紧张床上的女子,这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看样子这小子是动情了,要是这姑娘真有什么事,真不知道这小子会怎么样?
只是——为什么拖雷会跟她待在一起?她不是瑾瑶身边的宫女么?
难道他们一早就认识了?
“御医,她怎么样,会不会死啊?”见御医皱着眉头站起来,瑾瑶忙不迭地上前问道。
太医正要回答,却被拖雷几乎失去理性的吼声给抢先了一步,“她不会死的!我也不允许她就这样死了!”
第一次见拖雷发这么大的火,现场的所有人都愣在了那里,包括在场的铁木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