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恶命惊梦 (3)
没有人知道他 的目的,纵使有知道的人,也只有他自己,颜夫人母女获救了,哭叫着奔向颜斯,颜斯老小横,扶着妻女,感激的目光移向刀无风,心内却难以明白,刀无风何以要舍命相救。
颜夫人母女获救,刀无风很激动,激动地让这个在大地武道名气不小的铮铮汉子,睁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依然处在惊惶中的母女二人,泪水竟象断了线的珍珠涌目而出,不住地流淌。
刀无风的刀开始颤抖,或许他这种时候才想到自己劫持分会主营救“敌人”会是什么后果——死路一条,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唯有死路,既然注定只有死,与其将被分会主夫可那鹰斩杀,还不如死得彻底一些,将颜斯一家连带七恶血手也救下,以自己一条命而换数命,值得!
刀颤抖得更厉害,刀无风却在剧烈斗争的矛盾思想中作出决定,一个同样让每一个人都会为其不可理喻的决定!
刀无风将目光急挪到颜斯身上,大声喊叫道:“颜村主,你……快带着妻儿走吧……快!”刀无风嘶噗的嗓音中充满焦急,急切的语气。
颜斯大惊,七恶血手大惊,在场的每一个人俱惊。
刀无风何苦要这么做?始终是个谜,他自己不说,没有人知道这个谜,一个让人费解,匪夷所思的谜,那是一个怎样的谜?
颜斯没有走,至少在走之前他应该解开这个谜。
颜斯早已禁不住激动的泪水潸然流下,望着几欲疯狂的刀无风,哽哽咽咽地道:“你……为何这般……难道……”
颜斯终于说不下去,激语难休,刀无风见颜斯这样问,赤红的脸却在瞬间内变幻着不同的色彩,嘴角一直在抖索,他在考虑,是不是说在临死之前给颜斯一个解释。
“颜村主,请你原谅我……在下也是逼不得已……才进白帝城大帝会社,我的目的只是想接近武皇白继皇,杀了那老杂种……那老杂种杀了我全家…若不是他……我……也有这么大一个女儿,我的生活也很……快乐,可是……晚……你还是快走吧……快走吧!”
刀无风敞开心扉,道出了心痛的秘密,解释了那个谜!
原来一切皆是这样,刀无风也是身不由已,他只是想报仇才进白帝城,他入白帝城的目的只不过是想杀了武皇白继皇报仇,他的本性依旧善良,善良得可在千钧一发之际,危险万分一刻,义无反顾地做出撼天振地的事情!
所有的人再次惊振,就连分会主夫可那鹰的眸子里也掠过一缕惊慌,可就在这时候,他利用刀无风最激动的时刻,决定去做一件事,那个时刻很短暂,短暂的只有一瞥之间,就是那么短暂的时刻被他抓住了,而且很充分地利用了那极为短暂的时间,夫可那鹰瞟了虫毒一眼,仅仅一眼,只是一眼,却是命令,没有人难以抗拒的命令。
武士毕竟是武士,只一个眼神,虫毒便知道做什么,知道分会主的意思,那眼神中,有抹恨毒的杀机。
虫毒立即有了反应,刀无风瞪着并没有离开的颜斯和其妻女,还想在说什么,可就在这时……
“嘭——”
一声碎裂的声音传来,响声刚进耳鼓时,刀无风便倏觉脑勺上给人重重击,随之脑子里“嗡”的一声响,眼前一黑,几欲站立不稳。
刀无风的身体已失去重心,他已知道是谁突然间对他下手,但他心里还有一个意念,临死之前将分会主杀了,为天下苍生除去一个害群之马,刀无风已准备用所有的力量抽刀,然而,当他集足所有的力量时,却已晚了。蓦感数十支暗器以无以想象的速度飞射进他身体每一个最重要的部位,刚刚集足的力气在闪电间御走,无一丝一缕,甚至没有拿刀的力气。
刀落了,刀无风也倒了,分会主夫可那鹰的半边脸上流露出不屑的微笑,那种笑,残酷,冰冷,似乎笑容里还在流着血。
“刀兄……你……”颜斯撕肝裂胆的扯着嗓子呼喊,脸上青筋暴现,泪流不住,但刀无风听不见,永远都不会听见,数十大帝会社的战士冲进大堂,霎时间和七恶血手战成一团,而分会主夫可那鹰却沉着脸大声地对虫毒吼叫道:“不能放过全村的每一个角落,找不到流星,就要你的……狗命!”
吼声如雷,震耳欲聋,虫毒一连点头哈腰说了几十个是,随后像狗一样喝叫着领了七十多人,奔出颜家。
流星!流星究竟在哪里?
秋雨迷蒙,丝丝缕缕,山路崎岖,坑坑洼洼,高低不平,湿漉漉地还沾满泥,山风呼啸,带着寒意,吹落了一个小男孩的雨伞,吹开他的衣襟,似乎交他也要吹飘起来。
一阵风过去,小男孩奔跑着去捡自己的雨伞,雨伞被枝条划破,露出几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小男孩眼睛扫过一缕怜惜,继续走他的路,口中还不断地吟念着:“非人洞,非人洞!”
同时,他那双如星辰一般漂亮的大眼睛中四下搜索,似乎在寻找他口中吟念的非人洞。
他正是流星,他上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非人洞,流星并不知晓山上还有一个非人洞,告诉他此山有个非人洞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雪白的健鸽,鸽子也会言语?当然不是,飞鸽虽不能言语,但却可以传书,从集市上回到颜家时,流星发现一只白鸽就如影子般一直跟着他,绕他低飞,时飞时落,清脆的咕咕鸣叫声,好似是在提示流星要做什么。
流星开始没有在意,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他竟发现那只健鸽居然落在窗上,咕咕咕朝他点头,健鸽的大腿上捆扎着一圈黄绫,流星解开黄绫,只见黄绫上写着血红的七个字:“非人洞,为吾收尸!”
流星尤为惊骇,心念非人洞是何洞穴,既不是为人类所居,又为谁收尸?
怪哉!
而此时飞鸽并没有离走,还一个劲地朝流星点头,流星开始不懂它是什么意思。当他真正地懂得健鸽的意思,是因为他清楚地看到,飞鸽那两颗黑豆大的眼睛中,竟然流出了两滴泪水,鸽子此乃禽类,也会悲伤,也会流泪?
更怪哉!
可是,鸽能流泪,悲乎情而至于礼,人类何堪?流星拿了把雨伞,跟着鸽子出了门,因怕他人发现他,他走的竟是颜家的后门,正因如此,他逃过劫难,似乎一切冥冥中早已注定。
健鸽将流星带到山上之后,突然刮起一阵怪风,风吹落了流星的雨伞,健鸽也在怪风里不知去向,只留下小流星一个人在荒山野林中搜寻“非人洞”。
峰回路转,小流星凭着感觉进入一片石林,只见石林内石柱高耸,石笋插天直立,木石间杂,路路相通,竹林片布,再绕琼流,泉水叮咚,仿若琴声,地形复杂,难道其通幽瞑径。
小流星见到如此复杂地形,并不惊慌,游目四周景物,细细搜索洞穴,但听到鸟虫鸣叫之声,遁声扫去,赫见溪口之上的一座石笋上雕着“非人洞”三个大字,字迹清晰,无比刚劲,似乎出自内家高深之手。
不流星眼睛一亮,当即掠过一抹激奋之色,可当他看到石笋上爬的满是密密麻麻的野藤而并无洞口时,又不由一愣,既来之,则安之,小流星径步走到溪口。
就在此时,那只给小流星带路的健鸽,眼前陡现一洞,原来洞口为密林野藤所挡,若不是健鸽的指引,又何以找到此洞!
流星轻巧地钻入洞中,当流星的整个身子钻进洞里时,他立即有些后悔,若换平常之人,此时不但后悔钻进洞里,恐怕早已惊魂出窍,七魄纷飞!
因为那根就不是人去的地方,石洞并不大,狭长的石洞微微斜曲,沿内杂草丛生,芥草没漆,乱石密布,看似无形却有形,都是一些阵势,气味腥臭,让人作呕,洞内有蛇,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蛇,大的粗若碗,小的细若指,到处都是蛇,爬着的,蜷曲的,昂起三角形的头颅,嗤嗤地吴吐寒芯的,满地都是,触目惊心。
不但有蛇,还有蜈蚣,大大小小,长的短的要有尽有,亦有蝎子、百脚虫、毒蚊、毒蟑、毒蛤蟆……几乎尽有毒,自然也有飞鸽,抖翅翻飞,掠洞低飞的飞鸽!
如此洞穴,毒物出没,何人敢进?流星不怕,他像是天生就不怕这些毒物,他已迈动步子走进洞里,他看见洞里有个人。
那些毒物异类见到流星,纷纷走动,扑扑嗤嗤地让开一条路,它们似乎非常地恐惧他,他身上有一股气,那股让毒蛇异物都惧怕之气!
洞府的洞顶上挂着一颗照明水晶,珠光四洒,一眼见底,尽收目内,石桌、石鼓、白布铺在石桌上,白布上有张雪白的纸,纸上还有未干的血红字迹,一个白衣白发白眉白须的老人,趴在石桌上,一动不动,右手还持一根毛笔,毛笔已饮染血红的墨水,他好像还要继续写下去却毫无力气,流星一直很冷静,他已来到老人身边。
“非人命算!”
流星低声惊叫,星眸里倏然涌起一缕惊奇!
老者正是“非人命算”,那个不愿给流星算命的老巫师,他还睁着那双让人毛骨悚然的白眼,却已经停止了呼吸,有血从他的口中缓缓淌出,染红他的白须,流淌在白纸上,他已经死了!
流星此时才莫名的惊震,怦然心跳,细细审视片刻,又伸手摸了一下鼻息,确定“非人命算”真的死了之后,心里才渐渐地平静,白纸上,批着血红的批注:
“流星:
乙丑年乙丑月乙丑日乙丑时;四丑流星命为厄,人欺人恨天意绝,克父刑母克一世,天定无缘人情灭…”
流星一瞥间便看到血红的批注,批注就是“非人命算”给流星所批的命。
流星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非人命算”的批注,不由得后退一步,倒吸一口凉气,心头剧震,他满眸疑惑,不敢相信这就是他的命,绝不敢相命!处此不惊的流星为此大惊。
“这……这就是我的命?!”流星瞪着批注低声疾呼,他在问“非人命算”,问天、自问。
如此苦命,谁敢乐意接受,谁敢相信,就在此刻,突然有人道:“不错,就是你的命!”黄莺歌唱般动听的声音,然声音又无示可循,就像是从洞底里冒出来的一般。
流星骇然大惊,猛然转身,一团黑雾从洞口飘进,疾飘的黑雾闪电般落到“非人命算”身旁,幻化成一个绝对美丽的女人,人,她不是完全的女人,她有很大的喉结,黑乎乎的腿毛,捧着一束山花的手特别粗糙,流星那双充满威慑力的麒麟眼瞪视着这个突如其来,不知是男人还是女人的人,口中无语,眼睛却在问:“你是谁?”
“我是老杂毛的友人!”她阴声怪调地道,语气就若寒冰般冷,她没有看流星,扳开“非人命算”的尸体抽出那张批注的白纸。
“这就是你的命,人欺人恨,克父刑母,为此人无缘孤独一生,寂寞一生,仇一生,恨一生,一切都是天意,乃是孤星命,你只会给世人带来灾难,你的命很硬,也很贱,如臭泥一样贱!”她解释,更象诅骂,语气里带着微微的怒机,始终都没有看流星一眼。
流星如旧不语,但看着她的眸里,不知何时已泛起怒意。
“非人命算泄露天机,理应该死,但也是因为你,你是一柄带着邪气的剑,你祸害苍生,血洗武道,为天下苍生着想,他泄露了天意,他也是为你而死!”她恨毒地道,她在解释“非人命算”的死因。
流星闻言,漆黑的眸子里燃烧着愤恨和怀疑,他绝不认为他的命就像她所言一般,他不知道什么是天意,泄露天机就会死。
她忽地将手中的批注揉成一团,狠狠地瞪着流星,几乎是咆哮着道:“你克父刑母,身占四丑,现在风奇小二村已发生血灾,你还不回去给父母收尸,以尽孝道,在此何为,滚!”
她的声音已不悦耳动听,像愤怒疯狂的狮子在吼叫,又像是幽灵泣嚎,裂人耳膜,不忍猝听。
她绝对无情,她狠狠地将那团揉破的批注扔到流星稚嫩的脸上,再吼出一个字:“滚!”
那团批注从流星身上流到蛇堆里,沾满蛇粪,流星从来没有遭到如此羞辱,一股遭辱而刀恨的热血,疾喷心头,流星无比刀恨地瞪着她,麒麟眼一片血红,自红深处有抹看不见的杀机,他恨不得杀了她!
流星一咬牙,挪步、转身,疯了般奔出洞口。
她看关流星奔出洞口,无奈地摇头,身后,传来一阵悉悉之声,已死的“非人命算”蓦然睁开白眼,直起身子。“非人命算”已经复活,已死的人怎么会复活,难道……
她霍地转身,极不敢相信地盯着“非人命算”睁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