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险 (3)
残月心念老板娘听到解释会如雷震耳般大惊失魂，但绝未想到的是老板娘一点都不惊诧，诡笑道：“大地上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哈夫多多岛的月部主机智过人，非常机警，要想毒死你并非容易，老娘也能料到你会找到藏在门楣砖缝的毒药!”
残月仰着脸孔道：“老板过奖，本部主并非你口中所言那般聪明。”
老板娘寒声道：“所言不差，既然你如此聪明，还应该想到敢对你下手的人至少不会比你笨!”
残月脸上的笑僵住，嗯了一声，听得出来，老板娘依旧有话要说。
老板娘接着道：“‘八步倒’是绝迹大地百年一毒药，但在我手中也已升级，无外不在，沾及者落地走不出三步。”
残月已从老板娘的言语中会悟到什么，问道：“那又怎样?”才能板娘得意至极地笑道：“你已经中毒，不信你试试，你走不出三步!”老板娘的目光就如死神看着将死者的眼睛，其口听也是死神的口吻。试问死神若要一个人死时，那人有无生还的余地?
残月暗地里有些惊慌，忙提真气，居然提不起一丝一缕，赫然间，他又感觉到躺在躺在自己怀中的淫花重如馨石，突如其来的感觉让从来没有如此异常情况的残月莫名惶悚，他本想伸手去推淫花，却连手在须臾间都难抬起，异常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只觉周身热血窜流，血管里的势血就如火山喷发的融浆一样，血洗心头，再添痛楚。
残月果然中毒，他敢肯定是比失传大地几百年的“八步倒”更毒的毒，以他的深厚能量和强壮的体魄竟然会在短时间内出现如此异常的情况，很显然，绝非一般的毒!
藏在砖缝里的毒药已经被残月换掉，他又何时曾沾过毒?自从上次在古木镇时中毒后，残月 对饮食起居都十分小心谨慎，尚武者敢忌于毒，毒发攻心，有再大的本领也是枉然，他难以想象自己何曾沾过毒?
残月奋力地抬起头，道：“我……是什么时候中的毒?”老板娘道：“刚才!”残月脸上的疑色更浓，他无法肯定刚才自己在哪里沾到毒。
淫花已经感觉到残月的呼吸陡变粗重而缓慢，躺在他怀里，她也能感受到残月不规则跳动的心律，当她确定残月果真中毒，仰面去看残月时，禁不住惊啊出声，粉脸骤起青云。
残月的脸色此时此刻已经十分难看，本来英俊白皙的脸庞，已眨注着紫色，就如淬上毒药似的闪着紫芒，目光浑浊得就如一团浊水，额上青筋暴现，几欲看到快要冲破血管喷发的的鲜血。淫花陡地弹跳起来，惊目看着倏灰间变成如此模样的残月，连她都为残月究竟为何毒所克而莫名惊悸。淫花瞪着残月没有人色的脸孔，布满惶色的秀眸里居然闪现一缕悯惜，她在为月部主没有对她那么快动手而感到幸运的同时，芳心深处居然涌起一丝不忍与同情，她在想；尽管她是有意从残月眼前飘过引起他的注意，然后故意跳江自杀引起他的同情心，如果不是他落江潜水将她救起，以她的能量根本不可能自救，飞飘崖上……同情心激发了淫花的人性，她猛地回首，坚锐的目光落在老板娘脸上。
婊子虽然无情，却不是所有花月楼出身的婊子都没有人姓。
老板娘意识到淫花如刀似的目光，她知道淫花虽然没有开口，却是在问残月中毒的原因，她皮笑肉不笑地对残月道：“没有想到刚做月部主没有多长时间的你就要死了，在临死之前，想不想老娘告诉你原因?”
残月无语，眨了眨双眸，盯着老板娘的目光就像是金箭射进草靶子里一般，愈发青紫的面孔再无表情，说不上喜怒哀乐，在生命严重地受到威胁之际，他还是那么平静，静得就如一樽铜像，若将“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这句话用在他身上最贴切，最具体。
残月尽管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睛已经说了话，有些话不一定非要用言语来表达，有些时候，眼睛也可以表达思想感情。
残月的眼神所表达的内容是肯定。
老板娘阴声解释道：“要杀你月部主，是一件比自己死更难的事情，虽说你神功盖世，机敏迅捷，反应过人，但是你总有缺点，你的缺点就是你的最大优点：善良!”最后两个字的落音很重，宛如宝剑插进花岗岩般有力，肯定的言语出口时，总是充满力量。
残月的眸光微微地闪动一下，他赞同老板娘的说法。真善美是大地人类人性的优点，至真至善至善的东西，是一个人精神世界里对某些事物崇高的处世态度和表现方法，但如果说一个人的优点往往被认为是最大的缺点，并非没有道理，正因为人们常常正视了优点的正面，而忽略了优点的负面，正面与负面之间本就是一个冲突，只有于有没有人能够发现。
老板娘发现了残月人性中的优点，一切在她掌握之中。老板娘接着道：“是我安排她引起你的注意，然跳江自杀引起你的同情心救她，让她有接近你的机会下毒，但老娘我能猜测到以你的机智，常用的投毒之法必然能引起你的注意，果然，你换了藏在砖缝里的毒药，后来假装昏迷，杀了八个杀手，把淫花控制于掌中，这一切，差不多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老板娘的目光里闪现出兴奋得意之色，并继续道：“但你死都没有想到，我在淫花的体内投了毒!”一句话，不啻于山崩地裂，湖怒海溢，如晴日劈雷，站在一帝的淫花机伶伶地一阵颤抖，目光一寒，泛满毒怨之色瞪着老板娘惊叫：“——你!”连淫花都难以相信她自己的亲娘为了杀一个扬名大地的男人竟然在她身体内投毒，她作为她娘的帮凶杀不了男人，但在她体内带毒的作法，还是人生第一次。然而令淫花匪夷所思的是，既然自己体内有毒，为何自己没有毒发的现象，另外，自己又是怎样带毒的呢?问题，总需要有一个圆满的解释，现在，淫花就需要答案。淫花体内带毒，是肯定的事实，否则残月不会这么快中毒，刚才，残月确也接触过她的身体。
残月蓦闻老板娘在淫花的体内投了毒，昏暗的眸子惊现一缕不寻常的色彩，他同样需要答案。老板娘在干笑，干笑声有如没有烧好的炭在炭盆里所发出来的爆炸声，异常难听。
“淫花昨夜喝的一杯茶里，既有‘八步倒’的升级版‘三步倒’，同时还有不至她毒发的解药，当她饮毒之后，体内带毒却能保住命元，这正是‘三步倒’成功升级的所在，本来老娘以为你会同她风流一场，将毙命于床弟之间，可你让老娘有点失望，但你刚才与她亲吻时还是沾及了她的口液，所以……”老板娘转过身，又发出一阵比鬼哭还难听的栗笑声。
淫花恍然大悟，目中的怒毒之色有增无减，残月深深地吐了一口重气，赫然明白自己尽管一再小心，终究还是中了老板娘的机算。残月已经能感到生命极限到头，体内热血翻滚，有如置身于岩浆之中，一阵阵揪心的疼痛传遍每一根神经末梢，她感受到绝迹大地的“八步倒”升级牌——“三步倒”毒发时所带给他的痛苦，欲生不能，欲死还休。
人一生中有许许多多的悲喜剧，然而最后，还是一个悲剧落幕。人之将死，不能说不是一个悲剧，虽然说残月还没有死，并不惧生死，他已经感受到死亡的味道。
死亡没有带给残月悲观的情绪，但想到自己十几岁的生命就要结束，他感到遗憾，是感叹命不由人。沉重的眼皮，已经无力到不支的躯体，残月不想再寄托什么，在临死之前，他依然想知道是谁买了他的命，为什么要他命?这算不上是奢求，被别人迫害而死的人几乎都有这般愿望，谁都不想做个不明不白就死去的冤鬼。残月问道：“可以告诉我，是谁买我的命么?”
残月只是在征求老板娘的意见，她完全可以否认，他亦清楚作为杀手不会吐露买命人的根底秘密，否则就不是一个称职的杀手，但他还是问出了口，他不会乞求对方一定要回答他。只有懦弱的人才会在“这种时刻去乞求他人。老板娘回转身形，吐了三个冷硬的字眼：“不知道!”她大概真的不知道，能买得起残月这条命的客户，不是那种容易让人知道底细的庸俗之辈。残月并没有失望，也无所谓失望，他只是觉得临死前若有些希望或许在闭上眼睛的时候还有一丝慰籍，现在，残月认为他的愿望会实现，因为，他看到门外飘进来一个人。
那个人不像是人，离地三尺，行动间象光团，又似乎是雾团，模模糊糊，难得清楚，更不要说想看见她的面孔，就是看他的躯体都是若隐若现，给人的感觉不是真实的实体。
“买你这条命的人是我!”来人在老板娘背后阴声怪调地回答，他就是那个影子人。
残月忽地笑了，就连笑时，他好像都用尽了力量，他的笑容如前一样，极具柔和力和男人的魅力，就在他尚未笑完时，身体突地前倾，仿如木凳般从床上栽下，随着“扑通”一声，落地动也不动，已然没有气息。在他断气的时候，他脸上的紫色不知怎地竟悄然退去，回复如初，刚刚成名大地的月部主，就这样死去?
残月死后的故事应该已经结局，至少他身后的故事已经落下帷幕，但是，我可以真诚地告诉你：“没有!”
一个故事的层声即意味着另一个故事的开始，通常许许多多故事的尾声就是另一个故事的开端，不信你看；影子人看到残月栽倒落地后，嗤笑声里，他的左手赫然清晰，他手里捏着一把匕首。匕首上镌刻着一个歪歪斜斜的鬼字。那把匕首正对谁老板娘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