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一次见到你 (4)
那五个人是巴基他部落的酋长，完颈尔康部的酋长，斯宁勒力奇部的最高领导人，科帝年的酋长，还有布莱尔部的酋长，黑影人还要求他，非但必须杀了布莱尔部的酋长剑祝，还必须得到布莱尔部的“疯狗部队”秘密分布图。就在那夜，残月果然离开了哈夫多多岛，上了美特亚罗纳尔多大陆。
在他踏上美特亚罗纳尔多大陆的当天，风雨大作，狂风肆虐，他在风雨中如狂了似疯疯颠颠地奔跑了一天。他并没有按照黑影人的意旨去杀人，只要离开哈夫多多岛，越远越好，越快越好，离开那个让他痛苦让他恶梦的地方，再也不要回去，那黑影人亦别想，再见到他。
他的目的地是要回到他视为快乐天堂的贞洁寨，那里有他的爱人，有兄弟姐妹，有享受不完的快乐，有无忧无虑，天上人间几乎都没有的生活，他，不愿做巴里西帝国的部主，而情愿回到贞洁寨做贼！
贼，不是他的梦想，但在贞洁寨做贼的日子里，他的确很快乐。
他疯跑了一天，最终没有回到贞洁寨，因体力的巨大损耗加上心情的郁闷，他倒在泥水中，好久都没有爬起来，任雨滴落溅在他脸上，身上，任饥饿折磨着他的肉体。在没有食物补充能量的情形下，他干脆把整个头颅都插进泥窝里，任泥水漫过他的发际，身际，一直淹没了他整个头颅，他还是一动不动，毫不在乎。他故意自己折磨自己，他在发泄。
风雨交加的夜晚，残月被一个只有模糊影子而看不见真实肉耳的人从泥窝里抱起来，并且一甩手掌轻轻念了几可谁都听不懂是什么语言的咒语，但见夜空中突降一片琥珀光辉，钻进残月体内。残月忽然被补充了能量，整个人一振，霍地站起。残月神灵清醒，待他看到那个模模糊类的影子人时，夜色中的他就像是迎头泼了一桶滚热的辣椒水似的，因身体伶伶地颤了一下，又目顿时，一片血红，淡淡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你——幽灵姐姐！”
幽灵模糊娇巧的身影忽闪忽闪，娉娉婷婷，声音依旧动听道：“月……哈夫多多岛的生活还好吗？”她是无所不知的幽灵，她温柔的口声让任何人都能感觉到无穷的暖意。但残月还是淡淡地吐了两个字：“不好！”
幽灵靠近残月，如旧是那种安慰的口吻道：“月，你怎么啦……是不是碰到不顺心的事，那就跟姐姐说说……”
残月道：“你再靠近一点，我就会告诉你……”
然而当幽灵模糊的身影靠近时，残月集足力量，尖嗥一声挥掌扑向幽灵，他用了最有攻击力的招式：“万无一失”
但见无数的风刀如梭鱼一样飞窜向幽灵模糊的影迹，幽灵尖叫着，身影被残月的掌风击中飘荡出数十丈外，还好幽灵只是影子，不是实体，不同人类的实身内体，尚无大碍，可是幽灵刚刚落定身形。残月又如狂飙一样带风卷过去，迫击幽灵。残月嗷嗷叫着就像是疯狂的野兽，他确已疯狂！但这次幽灵灵巧地躲过攻击，闪到一边，快得无法想像，而残月落身外，轰响声中土坑暴现，深若壕沟，泥水飞溅，土块翻飞回落，石子疾射半空，纷乱一片。他族放了剧烈的能量来对付幽灵。
当他意识到攻击落空，再次回身追击时，陡觉背后一麻，整个人骤然不能动弹，不得不僵立在土坑之中。他被幽灵姐姐封穴。
她是幽灵，虽然也有人类的思维意识，但毕竟不同于正常的人，她飘忽的身形决定她的身速快莫能比，残月的“飞天魔力”如今已达到九重天仍不能追到她，还被她封穴，可想而知，她的身速怎样的速度。
当然，那不是人的速度，她本来就不是人。
被封穴后的残月，脸孔在疾愤和惊怒中扭曲，变形，他在疯狂而欲泄愤的意识中努力地挣扎，想发动体内的力量冲开封阻的血脉，但也不知幽灵姐姐用了什么样的封穴方法，他再怎么努力，还是未能够达到目的。
封穴后的他就那样如同僵木一般站立在土坑中，雨水浇淋着他污秽的发丝，亦浇淋着他的疾愤意识，他慢慢地平静，静如僵木。
“月……为什么要这样？”幽灵并不愤怒，轻柔地问道。
“你为什么要给我能量，我想死！”
“你？你……恨我给你能量？”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攻击她的原因，而且用了残酷的杀手式。
“不错！”残月冷静地回答。“那你为什么要诱骗我再攻击我？”幽灵姐姐的语气中杂着焦怒，残月及时反问：“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在我的面前出现，告诉我死也不要去哈夫多多岛？”残月用的是那种更强烈的语气质问，他竟然把责任推到幽灵姐姐的身上，真赖皮。
幽灵姐姐顿住，良久无语，过了好一片时刻才缓缓地道：“我亦想早点告诉你，不想你在坎坷的生命旅程中多遭苦头，但是皈依霸天是你的命，不可以更改，迟与早都是那样结果的命！”
幽灵姐姐还算柔和的语调既像是在向残月努力地解释，又像是在中诉。
“命！我不信，我不相信！为什么这是我的命？”残月大声地吼叫，还好幽灵姐姐在给他封穴时没有封阻他说话的权利，他还可以质问，咆哮。
向另外一个人质问和吼叫着咆哮同样是发泄。
幽灵姐姐道：“信不信由你，终究你会明白我的好意……但我还是要担醒你，你不能违背师皇霸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霸天待你不薄，何况这次是他救了你。你应该洗涤你的罪名后再回贞洁寨……命由天定，你我都不能违抗，比喻说，你生命中视为朋友的人偏偏是你的敌人……你好自为之吧……再见了……月……”原来救他的那个黑影人居然就是霸天！
这个狡猾的老家伙……
声音渐小，语声渐息，幽灵姐姐一口气说了一连串的话，似乎是在对激怒中的残月给其提示，当最后一个“月”字贯入残月身鼓中时，幽灵姐姐已消逝雨雾，不见踪迹。幽灵人类，果然来亦匆匆，去亦匆匆，不见形迹。
说来奇怪，幽灵姐姐竟然知道残月心中所想，一口便道破机密，更奇怪得是当残月听到最后一个字的同时，从耳鼓里传递给他一股清凉爽快的感觉，周身一颤，封阻解除，血脉运通。一刹那间残月便恢复了自由，行动自如，不受任何妨碍。
恢复自由后明知幽灵姐姐已经走远，残月还是禁不住游目四周，扫了一遍。
残月在雨雾中越发清醒，却亦越发震怒，不知若何，潜意识中他居然毫不怀疑地相信幽灵姐姐的话，就像隐隐中有股奇特的力量牵引着他的思绪，他不能不信。难道她真的知道我的命运，人世间真的存在命理之说？她真的一直在帮助我，只是我误解了她的好意？我的命真的就如她所言，必须皈依霸一太是我的命？清醒的残月自问。
特别是想到幽灵姐姐的警示：“你生命中视为朋友的人偏偏是你的敌人”间，残月突然想起一个人，想起星外人，想起爱恨交加的伊人，想起霸天那张极为冷酷的面孔……残月蓦地焦燥，愤怒、仇恨，止不住地对着雨天的夜空厉嚎。在厉嚎中，在仇恨和愤怒的激发下，在忍不可忍却必须忍的状态里，那夜，他创造了“天忍道”的招式。
然后，在雨中风里静坐了一夜，在想一句话，那句他只有五岁时还没有独立的思维意识和理解能力，老师刀魔对他讲的话：“灾难，是英雄走向成功和胜利的样子，也是胆怯无能者走向失败的无底深渊……”
按照幽灵姐姐的提示，第二天黎明时刻他就动身，去杀黑影人意旨他必须杀的五个人，就在那刻，残月踏上了杀手之路，他把那杀手的旅程归结为他的命。命中注定！既然长生天安排他必须皈依霸天，完成霸天统一美特亚大陆的伟业，于是手，他把那些应该死在他手上的生命也归结为命，无人能攻的命！天命！
残月回到他出高价买到的居所，但当他临近小院时，他愣住。
天色已然泛明，纵是没有武力能量的常人，视线也不会受阻，而残月看见，他挂上“铁将军”的门板大开，屋内尚还亮着灯火，灯光从白晰的窗纸中铺散开来，射到屋外。邪门，是谁胆大包天，在没有征得主人的同意，而私自闯入，还是破镇而入？
残月忽地想起床铺下面那四颗表示他战绩的四酋长头颅，心里突涌一股紧张感。屋内有灯光，显然屋内现在仍然有人。
静。黎明时刻本来就静，而此时此地显得更静，没有丁点声音，屋外没有，屋内亦没有，连片树叶落地的声音都没有。
因为静，静得好像屋内根本没有人，但身为圣力客级别的残月，不只感觉到人的气息，那还是带着强烈斗气和杀气的气息。一般的武士无所谓斗气，纵是杀气辐射范围也较上，只有起高级的武士，哪怕是静立一方，那躯体内不由自主透射的杀气也会大面积地辐射。屋内的人，是个不同等闲的人。
是敌是友，尚不敢猜测，只有进屋才能证实，远在布莱尔部，残月没有朋友，最大的可能是敌而不是友。敌人，是两个可怕的字眼，又有什么样的敌人知道残月的住处？残月不由得提高警惕，挪步迈入小院。还故意落脚很重。
残月跨入属于他的小屋时，再次愣住。如果是你，一样会愣住。
小屋，还是残月以前拆腾的那种乱七八糟的样子，零乱不堪，惟是小屋中间的那张桌子已被收拾的干净，还被蒙上雪白的桌面。
桌上有盏灯，灯光闪烁，在晨曦的光芒照射小屋，灯光既显得多余，又显得它的光芒是多么地微弱。
桌上还有几碟小菜：一盘花生米，一盘牛肉干，一碗卤羊肉，一碟葱花蛋，一碟腌制的咸罗卜，数量不少，倒也是下酒的好菜。桌上果然有酒，那种性质最烈的白酒。两只酒杯，呈东西方向对立。
桌上也有荣，茶壶是那种最便宜而随处可见，花几文钱就能买到的茶壶，茶壶上的气孔内正冒着腾腾的热气，似乎是刚刚泡上的。
两只酒杯，但不都是用来盛酒的，东边的酒杯里确是满酒，酒水清亮，酒香芬芳腹郁，而西边那只酒杯里，盛满了茶，清亮而带着绿色的茶。
最明显也最引人注目的是桌上那把弯曲成弧，形如圆月般的刀，刀身映射出火焰，雪亮雪亮地，刺目难睁。
刀的旁边，坐着一个雪白衣衫的年青人，他英俊潇洒，他有让残月熟悉的面孔，那是和他真实面孔一模一样的面孔！
除了孪生兄弟姐妹，大地上真有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残月陡地惊诧，又忽地静下来，因为，他发现好人的面孔上没有笑容，而他是最喜欢笑的人。
他还感觉到，那人大概是一个不喜欢笑的人，他眼神冷漠，冷漠得就如三九寒天的晨星。看到，残月却笑人，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残月出现在他面前，令他发笑，的确右笑，若有第三个人在场，恐怕难辩真伪。
这世道假货伪劣产品实在太多，竟连假冒的人也不少，还在布莱尔王宫内被困于东山石窟时，就听说有巴里西帝国的月部主来犯，炸毁了天君国的油井，现在，他总算是见到了真正的“冒牌人”。
见到真正的“冒牌人”，而且是在自己的小屋内，残月非但不生气，还顿生欢喜，略显疲倦而苍白的面目上乍然流露出一缕欣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