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冰冻的心 (4)
他本来是要寻伊人商讨大事的，但如今，他决定放弃，还甚是担心地吟念：月已经成熟，人却还在梦中，不行……必须促使人的成熟，日月星人的光辉才能互映，才能散发出强大的能量为我所用！现在……只有牺牲人了！“
他是谁？只见他一闪身便融入空气中，消失了踪影，好像根本就没有在他立身已久的地方停留过。他简直不是人！
人怎么能在瞬间将躯体分化成分子，融入进空气中？
既然不是人，那他大概是神！是仙！
然而，他的面孔是——
霸天！
残月离开哈夫多多岛的第九天。
那天晚上，流星花园中，流星正在看星星，特别是想看到能突然间划过天幕，施放出精亮光芒的流星。十七年了，流星从来没有看到流星，他做梦都想着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天间的流星。
只要是有星的夜晚，只要有闲暇的时间，甚至大忙的时候都会腾出时间看星星，等待天上的流星。然而，他的名字叫做流星，他自己都记不清楚曾经花多少时间看星星，但，他还是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流星。
此夜的星空很明朗。流星就躺在绿茵草坪上，双目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遥远的星空。人，是一个有意志有灵性的动物，大因正是如此，作为一个人特别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愈是得不到的东西愈想得到，而且努力地要去得到。
流星的意志似乎比任何人都要坚强，流星就是这种人！
看星星，等流星已成了他生活中的某一部分，只要是有星星的夜晚，流星很兴奋。一直等到子夜，流星还是未能目睹流星。
今夜，恐怕他又要失望了。流星开始有些焦燥。
然而让流星更加焦燥的是，夜风突起，天上的乌去也随之而起，明朗的星空逐显朦胧。流星愤怒了！他突地意识到是谁让他看到流星，是天！是天！是天！是苍天违背他的意愿，让他看不到星星，是它！是它！是它！
就如同此夜，也许他原本可以看流星，流星原本将会出现他的眼际，但苍天却偏偏在这种时候乍起风云，隐去闪动的流星，不让他看见。
他恨天。天就是他的敌人！天阻止了他看星星！
他突然站起来，仰首瞪视着乌云越来越浓的天空，如星星一样精亮的眸子里果然充盈着莫比的仇恨，那种比血海深仇更深的仇恨。
还有杀机，浓烈更炽烈，如血如火焰般的杀机！
“苍天，你这个杀碎，我要和你战！”流星暴睁一双怒火喷发的眼睛，对天怒吼，咆哮。天，像是突然间有了回应，狂风暴卷，怒吼着，带着呜呜之改朝换代迅速地卷向流星，天上云色更浓，乌云团团密布，即时掩盖了天上的星星，连朦胧的星影再也看不到。狂风席卷，流星花园中落叶四起，落花缤纷，飞沙杂着细小的石子，一个劲地掀向流星。
天，大抵亦怒了。天在发作，发泄！大地人民都以天为宇宙最伟大的神，只有天才能支配宇宙的一切，各族族民乃至有灵性的兽类都崇拜天，敬仰，栗从天的旨意，从不敢违抗天的意愿。但是，流星在仇恨天，骂天，他要与天战！敢与天战，敢于骂天的人，流星该是第一人。
他不怕任何事物，不怕天，他可以仇恨任何事物，仇恨天，试想一个根本就不惧生死的人，又怎么怕天！他要与天作对，与天战，从他发现是天违背了他的意愿，是天与他作对的那一刻起。
都说命由天定，与天作对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天怒！狂风卷起流星那头泛黄色却笔直的发丝，顿时便把他的发丝搅乱，乱如团麻，如刀似的风割在流星那传白晰却亦英俊的脸孔上，他的脸孔开始扭曲、变形、变幻成一张怒目圆睁，狰狞可怕的面孔，他的衣服也被狂风吹乱，敞开胸襟，在狂风中他如时显得那么身单力薄，就像是风雨中的幼苗根本不能上天抗拒，然而他并无惧色，依旧充满仇恨的眼睛瞪视着苍天，咬着牙从牙缝里厉吼出几个字：“杂碎的天，我不怕你！”他的手指狠狠地指着天，就像是一把剑指着天。
闪电与雷声几乎是同时发起，一道金黄色的闪亮电蛇暴现满布乌云的夜空，天地间骤如爆炸似的闪亮，那光线强烈地几乎可以吞噬一切，淹没一切，否刺难睁，似要把人们的眼睛刺瞎！
紧接着便是宇宙大爆炸般的声音——雷声响起，那声突出的炸雷响起的间刻，整个地面房屋都在动，快要崩裂，倒塌！
刺目的闪电和震耳欲聋，快得震得人五脏六肺都要破裂的雷声就在流星身边掠过，但他还是一动不动，他知道天在发怒，他在抚拒，他不怕天！
雷声闪电过后，雨点就若苍天射下来的万箭疾射流星在天地间显得微不是道，毫不起眼的躯体，雨果真是箭，溅射到流星的脸上，火辣辣的痛，寸水在顷刻间浸湿了他的零乱发丝，他在短瞬间变成落汤鸡，湿淋淋得又如一个刚从水池捞起来的汗鸭子。
然而，流星还是纺丝不动。他以他的躯体作盾牌抵抗着上天的发泄，他的手指还在高高地怒指着上天，任狂风吹打着，任雨水浸淋着，雨水滑过他仇恨的眼际，滑过他狰狞可怕的面孔，滑过地下，他又咬牙用他最大的力量吼出三个字：“我——不——怕！”
雨更猛！风更狂！流星那被上天激怒的仇恨更加炽烈，不只是对天的仇恨，还有两双父母的仇恨，仇恨已激活了他身上的所有细胞，激活了他的每一根神经！他的眼睛倏地血红，红如天上的火烧云，红得就如猛然入魔，那的确是魔的眼睛！
因为他忽然想起“命由天定”四个字眼，忽地想起自己身付血海深仇的“命”，既然命由天定，那么他的血海深仇，他的两双父母他而遭难是不是由天而定！是不是上天记他拥有“乙丑年，乙丑月，乙丑日，乙丑时”八字，而注定着他刑克一切，克死身边的所有亲人，让他寂寞，让他痛苦，让他承受大地上最深最深的仇恨！
他把所有的仇恨都归结到天的头上，是天决定了他苦难的命运，是天命令白继皇杀了他两双父母，所以他的眼睛倏然血红，仇恨才把他激发成魔！他坚决要与天对抗！他要看着上天究竟把他怎么样，他要看清上天的狰狞丑恶现孔！可是，就在这时，流星只见眼前一黑，视线突地受阻，一把雨伞挡住了他的视线，尽管他眼睛睁得再大再圆，还是看不到天空。
她的整个身子都裸露在风雨中，穿着一身睡衣，大因过于急切，前胸上的胸带散松而露出雪白的胸脯，闪电中更可见她深深的****，她踮着脚尖，才至使那把伞能够完全遮挡住流星高大的身躯，而宁愿让自己暴淋在雨里。
“星部主……不可以这样，会……淋病你的……快回去……快……”她大声疾呼，嘶哑的桑音听起来那么吃力。
流星已经判断出她是谁，他更怒！他要对抗天，向天挑战，而连她也要来阻止。在他眼里一切阻止他对抗苍天的人都是他的敌人，她在眼里迅速成了敌人。“滚寒冰”流星就如一条中魔的狼，冷吼出一个裂人身鼓的字眼，厉吼的同时，他沉重的双掌已经摊开。
“呼——嗤——”那反黑油纸伞在瞬间发出破裂声而变得粉碎，化作缕缕片片的纸片和木屑飞射四方，一把绝对牢固而外表漂亮的油纸伞就这样顿化乌有消失，她在尖叫声中被掌风击中，仿如狂风中的落叶，飞跌飘远出数十丈的花丛，重重落跌下去，痛苦的尖叫声斯时充满流星花园的上空。
她是流星的贴身女佣依梦。依梦在流星的掌风中落进花丛，花枝挂破了她的睡衣，雪白的肌肤骤然溢流出鲜血，她几乎被摔昏，久久没有爬起。
殷红的鲜血滴落在粉白的花瓣上，闪电中，血红和粉白同样夺目。
她原本已经睡熟，是流星的吼声把惊醒！
她没想到今夜的流星，不只发疯，而且发魔，纵是周身的麻痛传遍全身的时候，当他想起流星那可怕的眼睛，她禁不住如同冬天里从冰池里捞起的鸡一样颤栗，颤栗不息。
可怕的流星，如同魔鬼般可怕，他的心已冷，血亦冷，他此时此到似乎已经没有人的感情，他心里只有仇恨！
仇恨是一把愈燃愈烈的火焰，一经燃起，便不可收拾，它可以控制人的思维，甚至可以改变人的血性。仇恨，是可怕的魔鬼，它能让人在极短时间内发疯。流星已魔！已疯！流星一边怒吼着冲着雨空大叫：“天，你她妈的就来和我拼命吧！”，一边如同冲空而起的火箭，那射体在旋风中亦如剑，几乎是施放所有能量般地向雨空轰出狂烈的一记。
“轰——”雨空中响起雷呜似的爆炸声，整个流星花园都在动……空，他整个人一冲而起，骤然，闪至高空几乎和乌云接触，在剑影冲向乌云的刹那他整个人也掠进云里。
“轰轰隆隆”的炸响声如连讲密炮在云端响起，天色骤变！
团团的黑云在炸响声里松散成继缕黑紫飞飘，流星花园的雨骤停，云团如风散向四周，花园上空陡然现出不大的星空，星昨夹闪，依旧明亮。天哪！那是什么样的力量！大地上又有什么样的力量能放使云散雨停，在雨夜能恢复星空？可怕的力量，唯魔才能拥有的力量！
那是——流星的力量！人。流星是人，那却不像是人力量！
依梦见到此景，刚刚努力挣扎着爬起来，其实还没有完全站起来，便又在惊叫改朝换代中和机伶伶的寒颤里跌坐下去，重重地跌在花瓣零落的花泥里。还好只有她一个看见，否则不知将有多少人惊心动魄，吓破胆识。这就像是一个关于人与天战的秘密故事，既然是秘密，就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否则就不是秘密，而是传奇！
流星在依梦心里早就是传奇，当她看到眼上惊天的一幕后，她突然感觉到周身乍冷，冷如冰块，还是那种对死亡无比恐惧而产生的冷意！
就在依梦感到莫经的冷，血管快要冰冻，躯体快要麻木，感觉快要消失的瞬间，能让整个宇宙都能为之照亮的闪电过后，雨空中又响“轰降”之声，经以前更响，更烈！依梦能直实的感觉到，那是雷呜声。
当依梦还没有完全麻木的感觉里掠起一抹不详的预兆，意识到流星尚还在云空晨，拼了性命般地鬼嚎着挣扎爬起，仰目苍空，然而只爬起一半，身子还躬着，她便看见星空霍然消失，黑去再集，寸水就如瀑布似的从云空泼流下来，倏然响起哗哗之声，天空中的瀑布里，落流下来一个人影，随着白色的瀑布重重地落到地丰上。
依梦的表情在闪电间变幻出不成人形的面孔，本来美丽的粉脸此时不但遭受到雨水的冲击，扭曲得就如变了形体的实物，一双不知是怎样色彩的眼眸也在变幻着眼神，在再次机伶伶的抖颤中，尖叫着“星部主”三个字，硬是拖着沉重得就仿佛铸满了铅的双腿，扑向瀑布流落处。
她敢断定，流星遭到雷击！雷，是怎样的力量，遭受雷击的人将是什么样的后果，任何人都可以想像。
依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意是爬着，抑或是滚着，还是一步一步地匍伏着挪到流星的面前，她亦不知道，自突然更加湿润的脸上是多了雨水还是多了泪水，她只知道自己是拼命地加快步代，发挥最大的力量奔到流星的躯体面前，不顾一切地抱住流星被烧焦衣服和发丝的身体，呐喊着流星的名字。
流星果然遭到雷击。他还是没有战胜天，反而让天反击，雷电风雨，都是天的力量。天力，谁能抗拒！他已经停止了呼吸，他已死！
流星的衣物在被火烧焦后一块一块化为灰烬从他的躯体上月光落，在狂风疾雨下脱落成一个****的男人，一丝不挂地躺在地的怀抱里，她不在乎，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最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死去。流星的脸孔在强烈的神经抽搐中，几不成脸形，黑乎乎的面颜宛如从炭窑中钻出来的人，但仍让人惊叹的是，他在千尺高空直接遭受电击而没有烧成焦炭还能保存完整的实体，的确令人难以想像，大概是他大而积地集雨才保护了他的肉身。
尽管依梦嘶志喃成他的名字，振动地摇晃着他的躯体，他还是如僵石沉土般不动。他已然没有呼吸，没有呼吸的人完全可以称为死人。
流星已死！然而在最急切的时候，依梦眼眸一闪，便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樱唇贴上流星的嘴巴。她在给他进行人工呼吸……
试想一个黄花闺女敢于给一个男人进行工呼吸，那是怎样的勇气，怎样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