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杨仁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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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江西籍的弟子(2)

杨仁山也曾希望李息能到南京,两人真正见面畅谈。但李息的父亲却坚决反对儿子学佛。在世俗世界中,很多家庭都反对子女遁入佛门。他们要求子女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岂能容许他们当和尚而绝子绝孙?这些父母因不知佛学的妙处,把学佛与出家当和尚混为一谈。但学佛的人极易遁入寺庙,这也是不得不防的事。李息的父亲坚决反对儿子学佛,原因也可能出于此。李息与杨仁山的通信都是通过别人转达的,对家庭保密。他如果为学佛专程去南京拜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此一时期,桂伯华除介绍李息向杨仁山学佛外,还推荐了江西籍的其他几位才俊,他在给杨仁山的信中说:“江西僻处蛮荒,闻法较晚,然发心向道者,时时有之。近时浮慕佛名,且以己意或世间法附会经义者,亦不乏人。惟李澹缘与其叔澄(字清澜)及黎端甫,又九江城内一少年徐子鸿者,宿根最深,若有大善知识如夫子者,时时开示之、笔励之,绍隆三宝,未尝不在是人。”

这几位中的黎端甫,名养正,江西丰城人。他接触佛法较早,气质纯静,诚笃异常,以邓厚庵所写的书参学。桂伯华在南京与杨仁山谈及黎端甫的情况。杨仁山认为邓厚庵之学穿凿附会,极易误入歧途。桂伯华即转告黎端甫。黎端甫写信托桂伯华送交杨仁山,请师不赐辱教,指点迷津。黎在信中说:“顷闻同参兄桂公述吾师悲愿弘深,净功圆满,不胜渴慕。养正久发出世心,奈俗缘牵绊,有名无实,舍己芸人处极多,加以宿业深重,当应事之时,心易走作。诚恐颓堕日下,光景易移,不早办前程,自误误人,伊于胡底?常欲访名宿,一问初津,今遇吾师,实为三生有幸。吾师向来念佛得力,果从何处下手,幸祥示焉。”

杨仁山在给他的回信中详细指出了邓厚庵学说中的穿凿附会和不合法义之处,信达千言,并以昙鸾法师“无后心无间心”之语,阐释净土法门的修学方法。杨仁山在信中最后指出:

欲明佛法深义,须研究起信论,并将净土三经及往生论,时时阅之,于出世法门,自能通达矣。

黎端甫后来到南京从学杨仁山一段时间,对“三论宗”深有研究。1912年,他与李证罡、桂伯华、欧阳竟无等人发起组织全国性的佛教会,后在上海参加《频伽藏》的编纂工作,在狄楚青创办的《佛学丛报》上发表了大量的佛学论文。他于1918年9月在江西丰城去世。对此,李晓暾在《暾庐日记》中有记:“阅报知黎端甫居士于江西原籍西逝,黎君曾从杨先师学,诚恳精进,于三论宗尤有心得,此宗自唐以后精通者日少,黎君能将数百年来绝学继续发明,以教理论之,黎君在今日当首屈一指矣。平生著述甚多,以无资刊行。”

黎端甫师从杨仁山学佛,可谓卓有成就。

四、梅光羲、欧阳渐、李证罡

梅光羲、欧阳渐、李证罡三位江西籍青年才俊都是在桂伯华的影响下涉足佛学,又经桂伯华介绍投师杨仁山门下的,他们后来均成为佛学思想界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

梅光羲,字撷芸,江西南昌人,1897年考中举人的时候只有18岁。后留学日本,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他回国后在清廷管学大臣张百熙门下钻研经济学,历任北京大学堂提调、武昌高等监督及广东司法馆监督等职。民国成立后,他曾任北京政府教育部秘书长、山东高等检查长、江西高等法院院长等职。他于1947年去世,享年69岁。

1901年,梅光羲经桂伯华介绍,于冬天到南京拜杨仁山为师学习佛法。学习一段时间后,于第二年春赴浙江任职,在巡抚府内任文字秘书。他在给杨仁山的信中说:“去岁蒙教,获闻妙法,亿劫颠倒,今始至归,此德此恩,粉身碎骨,未足报也。”他对老师感恩戴德,信中对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甚感无奈。他说:“此间诸人,宗旨各异,妄想分别,无量无穷。”从信中还可看出,梅光羲已开始对唯识一宗有浓厚的兴趣,他恳请老师对《瑜伽师地论》详加注释,为后辈众生学习唯识宗有所依赖。杨仁山回信告诉他,《成唯识论》已从日本寻回,正在筹集刻资,准备出版,已经刻印,不久将出书。关于《瑜伽师地论》,正在校勘中。或许正是梅光羲的这一请求,杨仁山将他晚年很大一部分精力都消耗在《瑜伽师地论》这部长达一百卷大经的校勘中。

梅光羲对杨仁山,是一日为师,终身爱戴。他对老师弘扬佛法的事业极为支持。1907年杨仁山倡办祗洹精舍佛学堂,他捐资相助。1910年,成立佛学研究会,他是发起人。1919年,金陵刻经处管理全部事务的流通处主任陈樨庵去世,由他义务接任,一直任职到1926年。

梅光羲在公务之暇,致力于唯识学的研究。他1920年出版的《相宗纲要》(欧阳竟无作序)是他的成名作。他1931年发表的《相宗新旧两译不同论》一文,引发一场佛教界对这一问题的激励争论。他与欧阳竟无、太虚法师是民国时期称雄佛教界的三座思想高峰,对近代佛学的发展影响最大。而三人均是杨仁山的门下弟子。

欧阳渐受梅光羲的影响,他的弟弟梅光远也学佛,同样师从杨仁山,后来也是佛学研究会的成员、金陵刻经处第一任董事。梅光远历任上海清丈局总办、江南师范学堂监督、考察日本学务委员等职,民国后任过国会众议院议员。

1900年冬,桂伯华从普陀赶回,第二年在南昌谋生一年多时间,在此结识了经训书院的高材生欧阳渐,并向他倡言佛学。此时的欧阳渐专心致力于王阳明哲学,对桂伯华娓娓动听的佛学议论并不信服。桂伯华平常口吃,但谈起佛学却雄辩滔滔,言无不尽。尽管如此,桂伯华费了一整天的口舌,仍没有打动欧阳渐,只得从行囊中取出《大乘起信论》与《楞严经》,对欧阳渐说:“此两部书如置床头,作引睡书读,如何?”

谁知这两部作“引睡”之书,竟改变了欧阳渐,使他对佛学产生了好感和兴趣,走上了弘扬佛法的道路。

欧阳渐,字竟无,江西宜黄人。他的祖父以进士身份任户部主事,做官二十余年,不得志。欧阳渐6岁丧父,自幼跟随叔父欧阳宗卿学习经史,后入南昌经训书院,成为书院的高材生。1904年,欧阳渐34岁,以优贡赴京考试。南归途中,他特意赶到南京拜访杨仁山。其时,桂伯华正在刻经处一边从师学因明唯识之学一边校阅经书。由桂伯华引荐,欧阳渐到刻经处谒见了杨仁山。之后,欧阳渐在刻经处一住数日,多次聆听杨仁山宣讲佛法,才知桂伯华所言不虚,对杨仁山极其崇拜,认为杨仁山“真不愧是当今浊世中的一盏慈航明灯”。

欧阳渐从南京回江西后,办“正志学堂”,自编课本,亲自授课,“斟酌科目,体用兼备”,为地方培养人才。他后任江西广昌县教谕。1906年母亲病危,他从广昌闻讯疾速赶回,仅得一面之见。母亲逝世,他深感悲痛,断肉食,绝色欲,并决心从此以后,杜绝仕途,归心佛法,以求解脱。第二年(1907),他再度来到南京,向杨仁山问学。在刻经处住了一段时间后,又东渡日本,与在日本留学的桂伯华相见。他在日本逗留数月又返回国内,为图谋久学之资,出任两广优级师范学堂讲席,但不久因生病,又回到江西。回江西后,他与朋友李证罡谋划,前往江西九峰山,经营农场。但出师不利,九峰山农场仅经营一年多时间,他就大病一场,濒临死亡。病愈之后,已到不惑之年的欧阳渐才真正下了决心,从事佛学事业,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乃决舍身为法,不复治家计,时年已四十矣。”1910年,欧阳渐第三次赴南京,依杨仁山学佛,从此开始了自己一生的佛教事业。

李证罡,名翊灼,证罡为其字,江西临川人。临川李氏是当地的世家大族,有清一代,名人辈出,属官宦之家。李证罡受家族熏陶,自幼刻苦攻读。据说他13岁时,就将十三经圈读完。弱冠学成,同辈倾倒,前辈无不相与赞扬,江西内外学人鲜有不知李证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