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假相无缺 (1)
残月出了小院,果真要去杀人。
他要杀的那个人,就是那个每次都能掌握他准确的位置,行踪的神秘这人物,他敢肯定,如果不是那个暗中的神秘人,香雪公主绝不会追查到他的行踪,也不可能么及时地从刀城追到唐诗城内,自然,他也不会魔性大发,杀了七千生命。
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若是不知道,大概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去杀人。
他可能还不在乎他会不会被别人发现,早前,他便想豁出去,在他想来,他既是白断皇的儿子已成事实,那么,生死,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当一个人对生活失去勇气与信心的时候,他甚至巴不得早点儿死去。
所以,他不在乎,是生,抑或是死。
而在他心里惟一感到安慰的便是,纵是生死难卜,却还有两个红颜知己一直陪在身边,这对他来说,莫不和算是最大的慰迹!
“对不起……是我把你们拉下水,找扰了你们姐妹俩清静的生活,如果可能……你们走吧!”
他重重地,恨恨地甩下一句话,一头撞出门外,只留下身后维纳诗雪一片脆脆的急呼声。
毕竟是清晨,大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而他,带着一身的酒气,迎着晨风满大街的转悠,特别是在满福楼靠近的几条大街,他已然睁大眼睛转了好几圈。他简直有点象是守株待兔,你见过有这般杀人的杀手?
他大抵想那个他要杀的人一定会在这条大街出现,这种想法,他是不是傻了!
这可能也算是一种找人的方法,只不过,这是天下间最笨最笨的方法罢了。
靠近满福楼有一条叫做长长街的街,也许是因为这条街确实很长,所以便叫做长长街吧,但这条街恐要算是刀城里最不繁华的街道,说它是街道,而且还有一个街的名字,其实还不若说是一条走道更加地贴切些,因为,要说它是街道,它却连一间店面都没有,它只不过是一条很长很长,由两面墙组成的,且弯弯曲曲的,如蛇行状的通道而已,不过,在城市的规划图中,却有一个长长街的名字,但不知是谁给取的。
关于长长街,据说在三十几年前的自卫反击战中,刀城的城民为了狙击鹰族的侵略者大兵,全城百姓,不论老少,皆举旗摇杆而战,然而还是没有挡住鹰族的侵略者,鹰族帝国的大兵冲进刀城,喊杀声震天,为了威慑城民,服从鹰族帝国的领导,帝国大兵攻下刀城的城池之后,白继皇下令,在刀城内展开为期一周的屠城,只要言行,举动,或是其他的行为连带意识上有反抗鹰族帝国的城民,一律皆被捉捕,屠杀,一人犯禁,全家都受殊连,有者连近亲也得拉去砍了,当时一个刀城,满城皆是腥风血雨,惨不可言,说来令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以生命为代价,作威胁的屠城一周,刀城的城民们犹如活在地狱之中,时时刻刻皆与死亡擦肩。
而当时,那些被砍的人,象是垒砌的砖墙,堆在一处,尸体堆得很高很长,远远看上去活脱脱一个血红色的人墙,高有三丈,厚有九尺。
而那个堆放尸体的地方,就是今天的长长街。
纵是后来尸体拉走,打扫干净,但因为是杀人染血之地,阴气犹重,连过路也少之又少,本来一条大街,人们为了堵住阴气扩散,便竖起两道高高的墙,把一打大街变成通道,自然无一家店面。然经此行走的人也少得可怜,城民们就是弯得老远,也不愿意经由此街,只是后来,一些无家可归的乞讨者为避寒风挡露,少有者寄此阴街,以此敝身。
残月在这条长长街里转悠了好几趟,如今再转到这里,精目四扫,打着酒嗝,喷着酒气,一晃一晃的。
在这样的地方,他能找到那个他想杀的人?
听起来象是个笑话。
他却相信,那个人会在这种地方出现,虽然说他等了好久,还动手扒了几个乞丐的窝,也没有找到那个他要找的人影。
他还在找。
就连那几个乞丐也都把他当成了酒疯子。
阴冷的通道,因为墙体太高而看不到太阳,更加显得阴冷,凉飕飕的,侵骨寒心。
“小子,你是找我吧!”
残月和身后有人道,一个颇为熟悉,一刹间残月便想起是谁的人。
残月抬起的脚硬是从空里缓缓地放下,驻足,猛然转身,回首。
在转身之前,他的眼睛已然一片炽红,燃成仇恨的火焰,喷眸射出。
说话的人是一个从草窝里钻出来的人老乞丐,才从草窝里爬起,仅露出一个脏兮兮,给人感觉不象是人的头脸来,身子还窝在草里没有抽出来,面孔虽脏了点,便两只眼睛却异常地精亮,目光炯炯,有神有采,咧着一张嘴,喷着白雾般的气息,说不好是不是在笑,那样子确实糟得说不上是笑脸相迎。
那是一个没有顶篷而象是临时新搭建的草窝,而这个老家伙在半个时辰之前残月就见过,还是他用脚踢开他头上的草,只是老家伙没有动也没有发声,残月见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也就罢了,却不想他一发声,残月才知道他是谁。
他正是残月要找的人。
当然,也是残月要杀的人。
他会去杀一个乞丐?老乞丐会是那个暗中的神秘人?
殊不知他是不是给搞错了……
残月燃烧着仇恨的眸子逼视着他,浑身的酒气里骤然暴散出比酒气给人感觉更强烈的杀气。
残月向他挪动脚步。
他离他的距离并不远,也就那么几丈,以他的能量,在几丈的范围内完全可以很好的发挥,以匹配之力,杀诸于人。杀一个老乞丐,不说象残月这种能量,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战士,也不过一件简单至极的事情。
但他还是想靠得更近些。
并且,那双逼视着老乞丐的眼睛一直都没有挪开过一点。
当他距离老乞丐只有两丈的时候,他觉得他做对了,对极了,杀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掉以轻心,自大妄为。因为这时,他遽然从老乞丐的身体里感觉到浓浓的刀气。还是不一般的刀气在施放!
刀!
刀气!
老乞丐……
正如残月心里早先便想到的那样,老乞丐是一个极不简单的武道者,从他看上去弱不禁风,瘦骨嶙岣的残老躯体里散发出来那浓如寒冰般的刀气,便是最好的证明。
残月心里还是有些后悔没有更早地想到,他是一个老乞丐,更是一个不平凡的人。
不平凡!
越是靠近他越发地感觉到他的不平凡,起码,残月现在更一步地肯定,他是一个可以与其匹敌的高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敌手相对,杀了他,该不会简单容易,也许,也许,很难,很难。
残月的脚步还在动,只是越来越慢,眼神也越来越紧。
老乞丐没有一点紧张的心态,哪怕是看到他那一双刀子般的眼睛,从容地从草丛里抽出脏兮兮的身子,单薄的身体与破烂的衣物在阴凉的通道中,更显得脆弱。他还是精神抖擞,望着残月道:“小子,我就猜着你会后悔的,然后,再回来找我,恰好昨天我刚从唐诗城讨饭回来,否则……嘿嘿嘿,你还真的的找不到我。”
残月未应,眸中的恨火更加地炽烈。
杀机也更盛。
他说他刚刚从唐诗城里回来,那么说这数天来他就在唐诗城内,残月在想,那个在暗中未有露面却得知他的行踪,告密于香雪公主的神秘人,也便必他无疑。
老乞丐见他不应,哼疑了一声,道:“你……你不会只隔几天就不认识我了吧……”老乞丐一边言语着一边抻出污迹斑斑的手,往脸上一抹,抹下一张面皮,露出庐山真面目,并再笑嘻嘻地道:“怎么样,准你这个小帅哥化装,我这个老乞丐当然也可以化化装,呵呵呵……”
原来,他竟然易了容,难怪第一次见他残月并没有认出他是谁,老乞丐的易容术蛮是高明,连脸形都变了,若不是听到他的声音,恐是现在残月也未必能知道他是谁人。
老乞丐的真正面目是――那个在满福楼骗了一顿酒宴及三千金币的糟老头!
糟老头?
他认为那个在暗中掌握着他的行踪,并向香雪公主告密的那人就是糟老头!
自从来到了刀城,糟老头是最先揭破他的身份的人,知晓他就是巴里西帝国的月部主,还知他正是香雪公主及官方正在通缉的犯人,威胁中勒索他三千金币,然事后不出几日,香雪公主便第一回得到他的下落,兵围思春楼,幸好 维纳诗雪以独家魔法助其躲过搜捕,那时候残月就怀疑是糟老头子为领几个赏钱而揭发告密,再听说他刚从唐诗城内回来,几乎不用怀疑,香雪公主追到唐诗城揖捕他又是糟老头子告密,为绝后患,不杀此人又会杀谁。
一抹寒意掠过残月的面庞,他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认识,化成灰都认识!”
“嘿嘿嘿……那就好,那就好,你还蛮有记性,你这是……”
糟老头子晃晃了瘦弱的身子疑声问道。
残月马上接上话,给了他两个字的回答。
“杀――你!”他的声音很轻,轻若蚊呤,轻到只有他自己也许都听不见,只是见到他的嘴唇动了两下。
他想以此测探老乞丐的能量高低,别有用心。
“什……什么?”
“杀你。”这一次,他慢慢的哼出两个字,每个字都很清晰,疑重。
“你……你在开玩笑吧?”
“不是!”
“那是为什么?”
“你该杀。”
残月很冷静,静得就象是一棵古木,一樽石器。
“就因为勒索你三千金币?”
“非也。”
“我们有仇有恨?”
“算是!”
“说说听来……”
老乞丐咧着嘴,嘴角荡漾着淡淡的笑。
残月真的把他自己猜疑他就是那个暗中告密的神秘人说给他听,干脆而直接。
听完残月杀人的理由,老乞丐面上的笑色骤地止住。
老乞丐的那张脸陡然间比冰霜还要冷。
“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么?”老乞丐也是一字一句地道。
“能——”
“那你就试试。”
“试试就试试!”
残月果然要试试,在他最后的一个字落音的时候,他已然摆开试试的架势。
“你出招吧!”
老乞丐面对残月摆摆手,那样子简直不屑一顾,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是那眼神,一直紧盯着他没有放松,精亮的眸子这个时候才抖出一抹森森然的寒意。
残月真的出招!
但见残月脚尖一旋,往后退了一步,一个倒翻,俯地,双臂曲伸,形如伏地大雁,忽地,一声怪叫,突然崛起,人化一片雪亮的光芒,闪电般落射向糟老头。
那一刹那间,残月消失,雪亮的光雾一片,寒风骤起,刀气凛冽,杀机盎然。
刀!
雪亮的光雾乍地闪现无数只刀,刀光闪闪,刀气弥漫,那无数只刀就象是无数只箭一般,带着一声声的破空嗖嗖响声,在霎时间内扩大,暴发。
那一个刀的世界!
无数的刀。
无数种的刀。
各种各样的刀,找不到两种完全相同的刀。
每一种的刀都在飞,在旋,在变——瞬息万变,无时不变。
变化万千!
只有变化中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最难以探测,最让人无法捉摸。
何况,那是无数种变化着的刀。
不光是每一种的刀在变化,整个如同鳞波利箭,海涛雨点似的刀阵刀势也在变,伊如,一片刀光,一片刀影,一片辉芒闪烁,一片刀气森然。
到后来,所有的刀组成了一柄刀。
一柄这个大地上,世界上不能铸就的,只有幻想才能构现的一柄超然大刀,直直地起立,竖起,再如同山一般砍下,如同火山喷涌的溶浆那般泛着火红的色彩压下,砸向糟老头的头顶,不偏不斜,快如洪流奔泄。
超然大刀还有落下,长长街的两道高高围墙实在承受不起刀气的压力而溃然松跨,如同受了莫大气流的挤压,猝然向两边倒去,轰然陡起。
墙体松跨的时候,超然大刀也落到了糟老头的身上。
如那幻现的,长有十几丈,宽有数丈且也在变化着的刀相比,糟老头那单薄瘦小的躯体在如山体的超然大刀下,显得那么渺小,无助,如同火海飞蛾,苍宇流雀,经不得轻轻一击。
残月施放了最大的能量,旨在一击狙灭。
他杀人,还欲必须得手。
刀光,在砰然声中落地,淹没了糟老头的身影,看样子糟老头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