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永远的敌人 (3)
白继皇,不知道在什么已然站立在他的身后,巍然而立,沉凝的面态,冷静中,眸中却杀机早炽。
什么时候?
在流星逼放能量的时候,他还看见白继皇就在那被毁爆的山峰上,而如今见他竟然没有受到半点伤害地立在自己身后,那么,也就只有一种可能。
就是,在他发动攻击的前一秒钟,白继皇已经动身。
一秒钟内能从八里外的一个山峰挪身到天界峰?
那需要多快的速度?
流星注视着一动不动的白继皇,他还是相信,白继皇有那个速度,事实已经证明。
《天界之船》可怕,白继皇一样可怕。
事实还似乎在说明,流星纵是有天界之物在手,欲杀白继皇,也非容易。
甚至说,难,很难……
二人对立,相互凝视。
白继皇一身金黄色的绣着鹰的图案,象征着帝王权威的长衣在夜风中飘舞,鼓动,拉起一阵阵的哗哗之声。
而他那皇王者的尊荣与威严,并没有因为《天界之船》而有丝毫的改变,高高的身影,似乎在任何时候,任何境况之下,都是一种威胁。
流星也慢慢地从气氛里感觉到这种来自对方身上的威胁,还有压力,虽然他并不怕,也从未怕。
只是,白继皇确是够可怕。
一个能在一秒钟内从八里外的一个山峰挪身到另一人山峰的人,光那速度,已足够令一般的能量者心寒胆跳。试想这样的一个人如果用这样的速度来杀人,那又将是什么样的结果?
流星仇恨的眸色并没有减弱,因为距离的拉近,感觉与视觉的冲击更强烈,仇与恨也便更盛。
他正想,他的前世董卓,一个大地人不能忘却的暴君,一个命运注定着他们将在这个世界上敌对与搏杀的人。尽管在这个后世,他们并非是为了女人而战,但仇恨所带来的仇与恨更深,更切。
天界峰,杀气浓烈。
杀气而鼓起的烈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割杀着一切。
死沉。死寂。
“放下你手中的东西!”
白继皇用那种可以命令一切的口吻命令流星。
“不可能。”流星眼里冒出一股杀人时的剑辉才有的光芒,仇视着白继皇。
“没有什么不可能,但你要杀我,更不可能!”
白继皇肯定。
“难道,你活着真是为了仇恨,为了要杀我才活着?”白继皇问,问的同时,双眼注定流星,一瞬不瞬。
他仿佛想从流星的表情,或是眼神探查到他想知道的东西,也许,他想流星根本就不会回答他。
“是的。”流星从牙缝里慢吞吞地挤出来两了沉重的字眼。
“你杀不了我,更不能杀我!”
流星冷哼出声。“那你就试试!”
“我活着,我发过誓,不但要杀你,而且,还要毁灭你所拥有的一切……”流星添了一句。
白继皇闻言身子一耸,清亮的眸光中,浮现一丝异样,他似乎为流星这一句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仇恨,充满了杀意的话而寒粟。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害怕流星所讲的这句话,而是流星吐出这句话的口气与信心,那种听在人耳里誓死也要努力做到的信心与坚韧得不可以更改的精神。
还有,流星说话时的眼神。
一种只能看见仇恨,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仿佛一双天生就凝布着仇恨,杀意,死亡的眼睛。白继皇一生,因发动帝国战争而仇恨他的人无以穷数,而他曾看到的仇恨的眼睛一样无以穷数,各种各样,早已记不清,但是,惟有流星的这双眼睛,自他看到流星的第一眼时,便从心里涌起丝丝的凉意。
他也早就在心里认定,那是一双特殊的眼睛,还是在他的脑海里,似乎曾经是多么熟悉的眼神,熟悉得象是梦里无数次地见过,亦如前世今生的追忆。
见到流星仇恨的眼神,白继皇那一双本来常往象是鹰一样锐利的眼睛,这个时候忽地,象是燃起两盏灯火,乍时温柔起来。
一双惯于用那种威逼与命令眼光看人的眼睛,突地变得温柔起来后,那又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神?
那是一双——
恰如严父一般的眼神,那一种,带着威性却又蕴藏着善意与感性,父亲看儿子才有的那么一种眼神。
白继皇正在用这种眼神瞅视流星。
他怎么啦?
一个曾经发动帝国战争,从不把族人的生命与人权放在眼里的暴君,又怎地会有这种眼神,而且对面对流星!
这种眼神不该在这种场合下出现,不应该。
就连流星看到这种眼眸后的良久,曾是只有仇恨再也找不到其他东西的眸子里,亦慌慌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色。
沧桑人生,湿冰的人性,在流星的记忆中,只有华民野与颜斯曾有这种眼神看过他,而从仇人白继皇的眼睛里看到这种善意感性的眼神,莫能不疑。
看到这种眼神,流星就象是看见死去的华民野与颜斯,那眼神恰同两把烈火在流星本来就仇恨的心上炽起,脑子里再度回旋映起两双父母遭役死难时的情景。
周身的热血,都因那眼神而不断地加温,但很短的时间内,便几近沸腾,沸滚。
流星的那双仇恨的眸子,此时此刻因恨因仇充血到快要看见鲜血从他的眼眶里喷射出来,而他的脸,也在仇恨中扭曲,形变。
活着,就是为了仇恨。
曾经多少次在死亡上挣扎着活过来而不愿死去,一样为了仇恨。
看见仇人,想到血仇,胸中的仇与恨,一下子便炽燃到最高点。
报仇。
杀人。
泄愤。
流星的眼睛在缩,不断地,一点一点地缩。
“白继皇……我两双父母都是因你而死!我活着,就是为了杀你……为了杀你……我可以……”
流星缩到最大程度的瞳孔落在白继皇的眸上,良久,挤出一个如同刀子刺进石头里的字。
“——死!”
白继皇没有动,仿佛早在好久好久以前便有面对流星今天这种气态的准备,坦然以对。但是,当他听到流星顿了许久崩出一个“死”的时候,曾是那么坦然的面孔,还是止不住似的流淌过一缕异样的表情,虽然那表情很快便消失在他的脸颊,亦然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但是那表情足以证明,他的心,已不再平静。
他的心,已动。
惟是,不知道他莫不是在忏悔,懊思……
白继皇的嘴唇也接着动了。
“我早就知道,你是因为仇恨而活着!”
“在你降临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着要仇恨,你天生的命里,仇恨是你活着的主题……”
“我知道你的命……而且,在你降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你的命乃至以后接触你的人的命,都掌握在我的手里,被我……操纵着……就如,你的两双父母都是因你而死,却死在我的手里……他们本不该 死……但你那四丑之命,足以克死任何一个与你有缘的人……”
“我早料到……有一天,你会寻仇……但是,我一样早料定,你不会杀我,杀不了……我,这关系到一个秘密……一个这个大地上现在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的秘密……”
“那个秘密就是……你流星……流着……鹰族人的血!”
“你是——我的儿子!”
白继皇静静地,不快不慢地象是在对一个不知情的人倾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而当他吐出最后的两句话时,他不仅有了表情,而且有了令人不敢相信的表情,还有,铺满激色的眼神!
白继皇说完最后一个字,整个人也不再象皇王那样威严莫比,却是,激动不已。
而流星,听白继皇说他流关鹰族人的血,是他的儿子,居然没有激动,哪怕是一点点,一丝丝。
流星还在仇恨中,没有半缕表情,因为,他不信。
他从来就不在乎别人怎么演戏,在他多难的人生里,他早早就见惯了那些狡诈于世的人灰暗的一面,习以为常,屡见不鲜于诸诸多多在他面前的或是在别人面前演戏的人。
在他眼里,白继皇就在演戏。
他喜欢简单,讨厌复杂。
他勇于诚实,憎恶狡猾。
他更憎恨那些常于在别人面前的演戏的人,所以,当白继皇声称他流着鹰族人的血,是他白继皇的儿子时,他不但未有半点的动容,反而更加地憎恨白继皇这个人。
一个在他的心里只要是清醒着哪怕是在梦里都记着的仇人。
大概白继皇真的是在演戏。
他凭什么要说流星流着鹰族人的血,是他白继皇的儿子?
象流星这种有着有时候密得连一丝风都钻不过去的缜密心思的人,他是绝对不会信。
的确,在很多的眼里,他就是那种不见棺材绝不落泪的那一类。
激动的白继皇很快便从流星的表情里发觉什么,只是他并没有感觉到突然,也象是他早早就料到的那样。
“你是我白继皇的儿子,你流着我的血,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我不可能让你活到今天,你记不记得,人间地狱里,是我在你生不如死的时候给了你能量让你重新,那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我早知道你是我的儿子!”
白继皇的声音尽管提得很高,但还是能听得出来压抑中听激动情绪。只是,流星没有听出来,他根本就没有听,懒得听,不甘于听!
不过,流星羁押在白帝城人间地狱,垂死在死亡线而离奇地活过来,确是令人怀疑,更加令人怀疑的是,他不但活过来,而且,一夜之间便恢复了所有的能量。
“还有……我真的以为……”白继皇把话止住,不得不哽住,当他看见流星压根就没有听时半个字时,他不得不接受流星没有丁点相信的事实。
“你身占四丑,乙丑年乙丑月乙丑日乙丑时出生,你脚上有七个组成北斗七星状的血红小痣,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最离奇的……”白继皇再是一顿,道:“在你的前胸上,有一个黑色的象是墨染一样,有鸡蛋大小的黑色鹰形印记……”
白继皇转过身去,还道:“那黑色的鹰形印记是你天生的魔印,它潜藏着人与生俱来的魔力,当你解开魔力的封印,你将可以拥有强大的力量……”
白继皇不该转过身去。
在他转过身去的飞眸间,发生了一件他可能没有想到,不会想到,而在他的身后发生的事情。
那一定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肯定是。
的确是!
在白继皇说完上一句话,并随时转过身的刹那,流星就有了变化。
流星象是被鞭子抽了一样,再也不能安宁,凝立。流星的脸上,陡地有了一种难以言状的表情,那表情杂着痛苦,激励,兴奋,难过,悲苦,痛楚,还有不可理喻时还有的那一种怪得不能再怪的表情。
他何有此变化?
流星的脚上有七个组成北斗七星状红痣不假,莫不是真如白继皇说中的那样,在他的胸前,有一块鸡蛋大小的黑色鹰形印记?
如若不是,流星怎地会有这种出人意料的变化?
流星的变化还不只只如此。当白继皇继续道:“你体内封印的魔力,只能用你父亲也就是我的鲜血才能解开封印……”时,流星白皙的面肌,居然抽搐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不可能会这样……”流星发疯般地吼叱!
一个在临死前都能保持绝对镇定的人,何以会在此情此景下狂疯如斯?
难道……真是白继皇数句言语揭开了他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白继皇又怎么知道那些……白继皇听到他的吼叫慌然转身,只是,在他转身的电光石火间,他激动的表情硬是僵住。
他不希望看到的已经在发生。
流星吼叱中,正在向手里的红皮小书《天界之船》逼入二十分的能量,准备向白继皇发动死亡性的攻击。
现在,他要血仇!积存了许多年的仇恨,要在瞬时间施放!
《天界之船》高高地举起,指向白继皇,就仿佛高高地举起白继皇的身体,白继皇的生命,然后,抽手摔下,摔一个人毁命亡。
“不要……孩子……危险!”
白继皇大叫!这个平素里常说要血刃流星的一代皇王,在这个时候所叫出来的声音不是因为自己的安全惊慌,却是因为对方而恐惧,担心!
以流星现在的体力,二十分的能量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二十分的能量所带动《天界之船》里的天界魔力又是……
二十分的能量已经逼入……在这二十分的能量逼入的过程中,《天界之船》的扉页如风翻过,起先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见一页一页的白纸翻过,然而当翻至最后一页,电光石火间,还是一道极光闪过天地,紧接着看见的便是一道接着一道不停闪过的闪电,二十几道电闪在天地间,云空里顷刻闪过,天骤旋,地快转,风骤起,轰雷现……
没有感觉!
也没有知觉!
伊始还有视觉,但短暂的时间晃过,刺目的闪电就如同明晃晃的刀刃刮在视网膜上,那股刺疼本能地令人紧紧地闭上眼睛。
也无所谓于嗅觉。大概嗅觉起先并没有消失,只是当感知觉与视觉消失时,人的本能反应,或是外界的作用,该有的感觉也被吞噬。
再么,就是天地间的变化,不可以看见,不能看见,至少作在人来说,不可以看见!
因为——
这是一场毁灭!
一场人类对上苍,对大地,对生灵,对黄天厚土,对人类自己的大毁灭。
一场残酷得不能再残酷,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的毁灭……
所以,人类不可以看见,是人类自己在毁灭自己,可耻的行为不足以让人类自己看见。
不是吗,一场毁灭,一场劫难,正在进行,正在不可避免地将上苍给于人类的所有,又在上苍面前毁去。只有上苍才有资格睁开眼睛来看一看这场人类的自我毁灭,感怜人类的可悲!
“咔嚓——轰隆——”
“辟辟——巴巴——”
“嗵……嗡……呼呼……滋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