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永远的敌人 (4)
如果有人还有听觉，那么，在这个时候，上苍给于人类的所有的声音同时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崩裂声，撕裂声，爆炸声，塌方声，拆断声，碰击声，啼哭声，嚎叫声，呻吟声，狂风卷物声，大火炽燃声，撕心裂肺的惨号声……当上苍给于人类的同一声音响起的时候，汇在一起便成了一种声音，那就是——死亡的毁灭声！
如果有人还有视觉，那么，他睁开眼睛只能看见一种颜色，那就是火的颜色，一个只有火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东西，一个除了火仿佛还是这个世界的生命，再也没有生命的世界！
大火无情！
当火的温度高到一定的程度，它可以融化所有的物质，乃至整个个大地，空间，宇宙……
这就是，天界之物——《天界之船》所引发的后果，一种人类看不见的，毁灭别人也是毁灭自己的毁灭！
流星呢？
流星自己一样要面对毁灭！
还在他的视觉未有完全消失的时候，当他看见他的仇人卷进火海里，他激动得快要飞起来。而且，他那张很少流露表情的脸孔在那时忽地有了激动的表情。
这是他十几年来最真实表情！
而他本来是要笑的，二十年来，他可能一次都没有笑过，起码在这个世界上还从来没有过哪一个人看见过他笑，哪怕是他最开心的时候，连那种想笑的冲动都看不见，而这时，当他看见仇人卷进火海里，激动的表情里突地涌起那种特别想笑的冲动。
可悲的是，他终是没有笑出来！
仿佛他的生命真的与笑无缘，或许笑就是他今生的生命里最大的敌人，不会笑，想笑也没有那个机会，哪怕是临前的时候都没有那个机会。
他确是没有那个机会，在他产生笑的冲动时，他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轰响在脚底，脚下一软，好象自己整个人要爆炸似的猛地沉下去。
他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喷涌的溶浆，而他正落进溶浆里……原来，《天界之船》带来的不光是毁灭，还是火山群爆发。
一个终是临死前也没有笑出来的人，就这样要面对死亡，人生如斯，何止可悲！
十四，据说是一个不详的数字，美特亚大陆上的族们，有百分之八十几的种族都不喜欢这个数字，大至是四的谐音是“死”吧。
一场人类死亡性的灾难的灾难。
天界山的爆发，毁灭性的大火烧了整整十四天，说来也怪，十四天，一百六十八个时辰，一个时辰不多，一个时辰不少，就象是上苍注定的一样。
只是，十四，或许是个死亡的数字吧。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天界山一役，死了多少了人，不过，火焰族的族民们，倒是没有一个人看见鹰族帝国的大兵活着走出天界山或是火焰族，十万大兵，莫非全都埋身在火山爆发的溶浆中？
十万，可不是一个一笔拉过就能写下来的数字。
这个令大地所有人震惊惶然的消息传遍整个世界，各族各部的族们也在天界山那第一声爆炸起响起时，所有议论便各说纷纭。
特别是鹰族帝国大地之都白帝城，这半个月以来，简直炸开了锅。
而一个更加令人惊异，甚至匪夷所思的怪象是，族民们都听说白继皇带着十万大兵兵死天界山，无人走出火焰族，惟是大天界山大火熄灭后的第三天，让鹰族帝国的元老权贵、族民子众们恐怕不安，悸然不已的武皇白继皇，居然没有多大损伤地踏进大帝会社，登上鹰座，除了一些无可大碍的皮青灼伤，可以说是安然无恙。
白继皇没有死还重返鹰族大帝会社，简直是个奇迹。
没有人不认为这是一个奇迹。
不过，随从出发的十万大兵无一生还，包括那些随从的元老魔卫，回到大帝会社后还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发兵火焰族天界山，他不愿意宣布，自然也就没有人敢问，回到大帝会社后的白继皇，面色阴沉，脾气并不好，谁都不嫌活得太久太长。
奇迹还发生在另一人身上。
你猜一猜那个人是谁？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会活着。他更不知道自己已经沉睡了二十天。
他醒来的时候还不敢相信自己何以还会活着，确如做了一场可怕的梦，但他还是坚信，那个梦中掉进火山喷发的溶浆中却还活着的自己，要么是出现了某种奇迹，要么是天生贵人，被谁救了一命。
可是，这两种可能性似乎都小到只有百分之零点一，那是一个不应该出现奇迹，也不可能被人救命的地方。
浩荡火海，滚动的岩浆，动植物的生命都会在最短暂的时间变化成另生种物质体，又怎么可能出现奇迹，可能存在救人命的人！
所以，尽管当他醒后有这两种猜测，但他还是不相信。
但当他在一云雾飘渺，微风细细的岩洞中一块与冰一样奇冷的大石板上，慢得就象是蜗牛运动般爬起，，发现自己全身灼伤，黑乎乎得简单不象是人而象是一个快要烧焦的尸体，成伤死之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更不以为然自己还活着，满心奇思时，他看见云雾里忽现一人，他即刻悟得自己为什么没有死！
“幽灵无算！是你！是你救了我？”他冷冷地道，逼视着出现的那个人，并即刻联想起什么来，拼命地挣扎着立起，一把抓起竖立在一旁的死神剑。还好，他能够站起来，尽管蛮是痛苦，当他站起来之后，沉睡了长时间的身体象是陡地由死亡而复活，居然奇怪地产生了一些能量在全身激荡。有了能量，就可以行动。
“不完全是，如果不是奇迹，天神也救不了你……”
她果真是幽灵无算，这一个不男不女，算尽天机，总会在一些有着特殊的命数的人面前随时随地都会出现的一幽灵，飘飘忽忽，捉摸不定。
“奇迹？何来奇迹？”他语声一点未变地问道。无论如何，他总该肯定对方是一个救了他的命的人，但他似乎毫无半点谢意，还有怒机。
幽灵无算温柔地笑道：“如果你不是战神吕布的后世……如果你先天体内不是赋予常人没有的体魂与魔力……如果不是天界情人早早就料到今天这一局，在最后死亡诅咒中给了你生命能源的保护……如果不是我算尽天机，算尽一切得知今天这一局前来救你……如果我不是幽灵有着火烧不化，刀割不死的身躯……你必死无疑！”
幽灵无算温和地看着他，美丽得好象除了画上才能描绘的粉嫩完美脸孔，绽放出淡淡却荡人心魄的笑容，仿佛一瞬里便看透他的心，他的思想，他的所有，连带他的前世今生。
他真的能一口便道出他是战神吕布的后世，并提及到天界情人，唯此看来，他不但真的能够算尽大地一切，就连天界情人与二十多万多以前的战神吕布在今天的后世都能看得透透彻彻，还有什么他不知道。
幽灵无算不知道的东西想必太少太少，就譬喻，他早早就知道天界山一役，才阻止流星与依梦进入，前世的注定，他终是没有阻止这一场灾难的发生。
他闻言剑眉一耸，似乎更怒道：“你……都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你……”
流星大为幽灵无算居然也知道他是二十多万年前战神吕布的后世，并提及到天界情人而惊且怒，他纵是算尽一切，莫非连二十多万年以前的事情都能算到看到！
“我当然知道……而且，还知道比你更多的东西，你猜我是谁？”幽灵无算妩媚地娇笑着道。
流星无语，眸视着幽灵无算，好象真的在想这个自称是幽灵而的确是神秘得不再神秘的怪人是谁，又会是谁。
“如果我说我就是你在天界之梦中看到的那个老槐树的后世，你会信吗？”幽灵无算不再笑，郑重地道。她倒不象是在问，而是在陈述。
流星的浓眉一缓，眸里再闪过一道亮光。
幽灵无算真的就是‘天界之梦’里那棵为董永与天界情人七公主提供消息的老槐树的后世？
他大抵真的是。流星也相信！
但是，提到天界情人，流星即时想到《天界之船》。
流星还想到……
“我信——”流星挤出两个字。
但就在这两个字吐出其苍白得如同涂抹了石灰似的的唇间，他眉间的怒机几乎一下子便飞铺至整张脸上，然后挪跨出一步，挪向幽灵无算。而他那脚步，沉重得象是杀人的脚步。他杀人或是对人对武的时候，常常便是这种脚步。
有了第一步，便有了第二步。
流星的那一双眼睛，忽地也变成了只有杀人时才杀机满炽的眼睛。
他要杀人？以他伤痛的身体，连某些行动都难完成，还可以杀人么！他又在拼命，应该是！
幽灵无算看见他的眼睛，也看见他的脚步。
她知道他要杀人吗？
她知道，而且好象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没有动，更没有半点惧色。奇怪得的是，她反面笑了。那一种迷人勾魂的笑色，从眸间扩散到整张粉靥上，美丽极了看其一眼就是醉的那一种笑。
“你要杀人？”
她想必是明知故问。
流星不应，眸子再是一闪。
他的眸子仿佛已经作了回答，而且，他并没有停下脚步。
“你想杀我？”
她再问，看着他的眸子。
他还是不应，眸子也不闪。
“啊……我知道了，你为什么要杀我，你肯定是认为我早就算准你与依梦往天界山一行的目的，并把你们将要取得天界之船的消息转告了武皇白继皇，对么？”
流星依旧不应。
“你还一定认为，是我夺取你手中的神奇之物《天界之船》？”
她仿如不但算准流星的心思，而且连流星的所有想法的逻辑都全然而知。
流星仍旧没有回应，而他们之间的距离，如今已还不到两丈，再迈一步，便伸手可及。虽然面对幽灵无算算不象是面对仇人白继皇那般分外眼红，满身的杀机，但，他那气势与所施放的气息，足以令人感觉到看到死神一样冷。
特别是他那一双死神的眼睛，在对人动武时，比死神的眼睛更有威胁力，好象是看到他那双眼睛便永不超生。
惟是幽灵无算看到他那双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死神眼睛，并无丁点惧意，相反，她还哧哧地笑起来，用那种柔进骨子里的声调 道：“如果我告诉你……向白继皇发送消息的人是依梦，你信不信！”
流星倏地一震，愣住。
呆住。
还站住。
就站在距离幽灵无算不到三尺的地方，而他那只黑乎乎的似乎还渗着鲜血的手里的剑，已然扬起却停在当空。若以那只手的所指的方向与轨迹，它的落点必将是幽灵无算的咽喉。
他的眸子不停地泛放着可怕的异彩，哪怕是病痛却依然精亮的眼神，此时此刻却显得不再安宁，而此前的那种带着死亡的威胁眸光，甫地，差不多都变成慌惧在两眸中闪烁不住。
而他的眼角，分明流露着疑色。
他本是那种从不轻易就相信别人的人，或者说是那种除了相信自己不会相信任何人的人，而幽灵无算一句话怎么就让他这样的一个人，就有了这种变化？
是幽灵无算那虽笑却给任何一个人都真实无比的判断，还是流星曾经怀疑过依梦！
前者与后者对流星来讲似乎都不可能。
流星却明显得表现出相信，尽管也表情出怀疑。
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再说一遍！”与其说是命令，还不如说是威胁更具体些。
幽灵无算再不是那种柔进骨子里的声调，媚丽的笑色也如风带走，沉着而冷静地道：“这是依梦设下的一个局，或者说是一个阴谋……”
局？
阴谋？
幽灵无算接着道：“依梦的使命就是为了让你得知道你是二十多万年以前的战神吕布的后世，并把你带到天界之坟的天界之窟中，完成天界情人因遗撼而在二十多万年以前就在《天界之船》里布施的天界之梦，但天界情人的意愿是在你游弋了天界之梦后，依梦必须毁灭天界之物《天界之船》……可是，依梦因内心反抗她这一个被二十多万年以前被天界情人所臆造的生命，更因为爱上你这一个属命中不该爱的人，所以，她决定，反抗自己被臆造的生命，以自己被毁尸灭迹、永不超生的代价来给你完成一桩心愿，于是，她早早就在心里设定了一个局……一个阴谋……”
流星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盯得更紧。
“依梦决定并不按照天界情人的意旨，在临消失前毁去天界之物《天界之船》，她要把《天界之船》给你去报仇，但又怕天界情人提前便想到她有此一着，给于了《天界之船》某些诅咒，在你得到《天界之船》的某些时间《天界之船》将失去神奇的天界力量，所以，在他带你到天界山之前，便把这个消息发送到大帝会社，试想白继皇得到这个消息后必然不会让你把围攻天界山，好给你一个在有效的时间内报仇雪恨的机会……”
“可惜呀……可惜……天界情人真的早早就料定这一步，还是在《天界之船》中种下恶毒的诅咒，白继皇将是你今生必然的敌人……不能因为《天界之船》而改变了你的命运……所以，在你与白继皇搏杀的时候，诅咒见灵，《天界之船》自动毁去，也带动了天界山的火山群爆发，带来十万魔兵埋身溶浆的惨剧……唉……”
原来是这样！
流星先前缩小的瞳孔忽地涨大。
唉叹声里，幽灵无算还道：“其实……白继皇是你终生的敌人，他也早就知道他是董卓的后世，只是……他受了数十万年的诅咒，只要他的气息到了天界山，天界山便会引爆……何如……”
幽灵无算的话还没有说完，身边亮起一声厉烈的嚎叫，再看流星，疯狂了般冲出洞外，象是一匹受伤的狼在洞道里奔跑。
他这是怎么了……受了刺激……
幽灵无算没有追上去，只是摇头苦笑，并轻呤：“这都是……命啊……残酷的命运，注定一个不该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