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这么多人聚在院子中干什么?”
恰好慕容秋与宇文默从前院回来,见到院子里的情形,慕容秋当即皱眉质问道。
二姨娘听到慕容秋的声音后,嘴角扬起。
慕容舒见二姨娘唇边的笑容,心中冷笑,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摔在二姨娘身上,起身怒喝道:“好大胆的奴婢!”
慕容舒的面色因为震怒而难掩苍白,她指着二姨娘大骂道:“你不过是个姨娘的身份,竟敢对本王妃不敬,胆敢买通下人陷害将军府的主母!莫非你是想要将军府众人都给你陪葬?你好狠毒的心,竟想让父亲被皇上治个宠妾灭妻的罪!今日若不好好惩治你,不仅难以对母亲交代,更难以对天下人交代!”
二姨娘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然而听清慕容舒的话后,再次惊愣当场,慕容舒数落的每一条罪名都能够置她于死地!余光看到慕容秋时,她心生一计,用锦帕挡住脸,开始号哭,“王妃这是要逼死奴婢吗,条条罪名愣是不容分说地扣在了奴婢头上!”
这时,宇文默和慕容秋已经走近。宇文默视线落在慕容舒微勾起不屑弧度的嘴角上,黑眸闪烁,随即走向她,站在她的身侧。
感觉到身旁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息,慕容舒侧头扫了一眼宇文默,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他这两日的行为着实让她猜不透。
一直温柔妩媚的二姨娘跪在地上,还哭得梨花带雨,着实让人心疼,若是以往,慕容秋定会扶起她好生安慰,可看到宇文默无声地站在慕容舒身边时,他的耳边回响起刚刚听到的话,当下便满脸煞气,沉声质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爷,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想来探望太太,不曾想刚刚踏入院子,就被人冤枉了。”慕容秋话音刚落,二姨娘便扑到他身上好一番哭诉。
慕容舒扬了扬眉,唇边隐藏的笑容更是不屑,朝着红绫扫了一眼。红绫立即会意地点了点头。
“老爷,在场的人都可以做证,二姨娘刚才一出现,便对王妃不敬,同时话里话外都在撇清王妃与将军府的关系、与老爷和太太的关系。”红绫捧着坛子上前,低眉顺眼地说道。
慕容秋眼皮一跳,快速扫了一眼慕容舒,慕容舒立即拿着锦帕装模作样地擦了下眼角,又看向宇文默,却见他伸出修长白净的手轻轻拍打着慕容舒的后背,温声哄道:“王妃莫要伤心,想来将军府是想要与南阳王府切断联系了。”
“混账妇人!”慕容秋当机立断,一脚将二姨娘踢出老远。
慕容舒拿着帕子的手一顿,宇文默这是……不过,现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慕容舒收起心中的疑惑,冷冷地扫了一眼二姨娘,再看向慕容秋时忙挤出两行眼泪,推开宇文默,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即使父亲不认女儿也无所谓,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二姨娘让二等丫鬟雨络用水蛭毒害母亲,幸亏女儿发现得早。请父亲为母亲做主!”
“奴婢是被二姨娘威胁才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老爷饶命啊!”雨络本以为将军宠爱二姨娘便会将此事掩盖过去,她就不会受到惩罚,可看到老爷踢出的那一脚,她便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因此赶紧求饶,并将整件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雨络话落,红绫便上前将坛子打开,递到慕容秋和宇文默面前。黑色的水蛭蠕动之时,还有血腥气传出,再看二姨娘神色慌张,便知此事不假,慕容秋大怒,朝着门外大喝一声,“来人,杖责二姨娘五十,扔出将军府!”其实以往他就知道二姨娘在背后玩手段,但那时觉得无伤大雅,想不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尤其是当着王爷面让慕容舒揭穿,可谓丢尽了脸面,让他恼羞成怒。
二姨娘听到这话,又爬向慕容秋,满脸泪水,还想开口哀求,可刚刚那一脚让她伤得不轻,一张嘴就有血顺着嘴角流下,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
慕容秋见状皱了皱眉,虽然二姨娘在身边伺候已经快二十年了,但不过是一个妇人,与他的名誉和官运相比微不足道,于是狠下心挥了挥手,“拖下去!”
慕容舒又看向初红,刚想说话时,一个娇俏的身影快速地跑来,护在二姨娘身上,并朝着慕容秋声嘶力竭地喊道:“父亲,一定是慕容舒陷害二姨娘!请父亲明察啊!”
初红身形一颤,咬着牙说道:“回禀老爷,二姑娘用奴婢家人的性命相要挟,威胁奴婢在太太的补药中动手脚,以致太太的身体越来越差,请老爷为太太做主,请老爷饶过奴婢!”
慕容秋两道浓黑的剑眉紧紧蹙起,再看宇文默更加冰冷的俊脸,心中大骇,立刻有了计较。
慕容琳闻言,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初红,随后朝着慕容秋磕头道:“父亲,女儿向来重视孝道,怎会害母亲?”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孰轻孰重相信父亲自有决断。”慕容舒从地上慢条斯理地起身对慕容秋说道。
宇文默伸手扶了她一把,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适可而止方结局完美。若步步紧逼,恐适得其反。”
慕容舒快速看了一眼宇文默,心中惊骇于他所言。今日之事她的确有欠考虑,虽说除去了二姨娘和慕容琳,但激怒了慕容秋,日后她回王府自是无碍,但若想让李氏的日子好过些,今日她必须给慕容秋一个台阶,不管她有多么不甘。
“将二姨娘拖下去!”慕容秋望着慕容舒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怒意,可面子上的功夫仍旧要做全。
二姨娘拼命挣扎,摇头抗拒,“不要啊--不要啊--老爷,看在奴婢这些年精心伺候您的情分上,不要将奴婢撵出将军府啊!奴婢知错了,请给奴婢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慕容琳不断磕头,额头上很快渗出了血迹,“父亲,请原谅母亲这一次吧!”
“拖下去!”
下人们强硬地拉开慕容琳,将呆滞的二姨娘拖走了。
慕容琳呆坐在地,一脸的鼻涕眼泪,待反应过来时,竟顾不得在宇文默面前维持形象,狠狠地看向慕容舒。
见状,慕容秋暗恨:慕容琳真是不知轻重,这时候还敢惹怒慕容舒,没看到慕容舒身边的宇文默吗!此事必须快刀斩乱麻。立即吩咐道:“将二姑娘杖责三十,禁足两年!”
慕容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怎么会如此狠心?咬着牙,流着泪,低低地唤道:“父亲。”
慕容秋别过眼。
慕容舒上前对慕容秋福身行礼道:“二妹年少,难免会受到影响,爹再给二妹一次机会吧。”
“这个混账东西罔顾家法,视嫡母为仇人,做出这等狠辣之事,怎能轻易饶过?舒儿你向来心善,但这事为父自有决断。”慕容秋见慕容舒对他依然毕恭毕敬,又适时地给了一个台阶,心里的怒气多少去了一些,不过,琳儿必须严惩,否则此事传了出去,定会给他人留下话柄。
慕容琳闻言,心又冷了几分,再想到二姨娘,对慕容舒更是深恨不已。
“唉。”慕容舒装模作样地叹息。本想断了慕容琳的后路,但顾忌太多,只能做到这里,不过,没有二姨娘在慕容秋面前兴风作浪,慕容琳一个人不足为惧。她又侧头看向宇文默,再者,他刚才所言的确有理。
正巧宇文默也在暗中打量慕容舒,见她虽是低声叹息,眼底却精光闪闪,心知眼前这个小女子比想象中的还要精明。
接着,慕容秋便不容分说地让人将慕容琳带了回去,关押起来。其间,慕容琳出奇地平静,不吵不闹。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这时,在房中休息了近一个时辰的李氏终于有了些精神,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见到慕容秋时,盈盈一拜,柔声道:“老爷无须动怒,琳儿不过是小孩子心性,所幸妾身无碍。”
此话一出,生生勾出了慕容秋的怜惜之心,多年前与李氏恩爱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望着瘦弱的李氏,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搀扶住她,温声道:“莲儿,快快回屋休息,莫要再着凉,一会儿为夫吩咐管家找宫内御医来给你瞧病。”
李氏柔顺地点了点头。
站在一旁的慕容舒心中颇多无奈,李氏是土生土长的宅院女子,最想得到的恐怕便是慕容秋的爱怜吧,有此结果也算欢喜结局,只是不知慕容秋对李氏暂时性的怜惜会维持多久,也许……
也许维持到他发现她在宇文默心中不值一提,对他毫无利用价值之时。
想到这里,慕容舒刚刚舒展开的双眉又拧了起来。
深夜,冷月如钩。
庭院中,小亭内,石桌前,慕容舒正在红绫的陪同下,喝茶赏月。
“二姨娘再不能在府中兴风作浪了,太太日后有好日子过了。”红绫为慕容舒斟满茶水后,语气颇为轻松地说道。
慕容舒轻笑,“是吗?”
“不过听说大少爷知道二姨娘被赶出府,二姑娘被禁足后,在自己院子里发了好大的火,并扬言与王妃您势不两立。”红绫担忧地说道。
慕容舒听后似乎并不意外,轻笑道:“这正是本王妃想要的。”
红绫十分不解,正想再问之时,却看见云梅面带喜色地跑来,刚站稳脚就气喘吁吁地说道:“王妃,王爷要见您。”
宇文默要见她?慕容舒微微拧起眉,是为白天之事?
到了主卧后,宇文默正站在案桌前,挥笔如风地写着什么,眉头微拧,似乎正被什么事困扰一般,神情十分专注,而没有发现安静地走进来的慕容舒。
红绫想去提醒下宇文默,慕容舒伸手阻止,让红绫退下,她静静地坐在一旁,喝茶等待。
这一等,竟然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凉风自窗外刮入,慕容舒顿感一阵冷意,她扫了一眼仍在专注想事的宇文默后,起身将窗户关上,却发出了一些声响,惊动了聚精会神的宇文默。
“再等本王一会儿,马上就好。”
慕容舒眉梢微扬,并未回答,暗地里却有几分不耐,但谁让他是衣食父母呢,暂且等上一会儿吧。
这一等又是半个时辰,慕容舒今日忙了太多事情,本想早些睡,可眼前这厮似乎专跟她过不去,自己忙还非要拉着她作陪,实在支撑不住了,想要起身告退时,那厮终于开口了,“事情太多,让王妃久等了。”
“哪里的话,这点时间算不得什么,就算爷让妾身等一两个晚上,妾身也是愿意的。”慕容舒抬头看向他,笑容略微僵硬地说道。
朦胧的烛光下,身穿一袭鹅黄色衣裙的慕容舒更显娇美妖娆,不同以往的韵致让见惯了美人儿的宇文默竟失了神。
宇文默自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恼意,但并未觉得不快,甚至多了几丝好奇:这段日子,眼前的女子太过多变,与这两年来他所认识的慕容舒大有不同--一个性子火爆,一丝心机也无,常常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眼前这个人心思缜密,行事狠辣,一张笑脸却让人如沐春风,让人无法看透这张笑脸背后究竟隐藏的是什么。
他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然后不动声色地朝着慕容舒走来,“因朝中有事,本王明日就回府。王妃若是想在将军府多待两日也可。”
原来是为这个,一句话的事儿愣是让她等了一个半时辰!慕容舒一边腹诽,一边低眉顺眼地柔声回道:“妾身也想与爷寸步不离,可实在是天不遂人愿,母亲身子不好,妾身要尽孝道,多在母亲身边伺候两日。请爷莫要责怪。”
“嗯,那你就在将军府多待两日吧。”
“是。”慕容舒立即福身一礼,便转身准备离去。
宇文默叫住了她,“王妃莫要着急离去,本王正好有些累了……”
话未说完,慕容舒脸色一变,极快地回道:“回爷,妾身今日身子不便,那个……那个……”转过身子背对他,生生憋出几个字,“那个,妾身癸水来了。”
宇文默的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下,很快淡定地点头回道:“原来王妃癸水来了,那这两日不可太劳累。不过本王现在肚子空空如也,想到前些日子王妃做的几道菜甚是可口,若是王妃无事,可否为本王下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