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慕容舒惊讶的样子,宇文默两道浓眉蹙得更深,竟有些不耐烦,“你是何想法本王明白,不过仍旧是那句话,若两年后你我还能活着,本王会给你想要的。只是,二弟与秦姨娘并非易与之辈。”
“是,妾身明白,这就吩咐人铺床。”没有比这句话更让慕容舒惊喜的,这个社会最不值钱的就是男人对女人的承诺,想不到宇文默竟然还记得。不过,她怎么觉得他隐隐带着怒气?
还有,他今晚留在梅园,是不想她在宇文恺和秦姨娘面前失了面子?毕竟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没有爷们的喜爱,很容易让人看轻。
红绫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容,进入内间后,手脚利索地将床好,还在房中点了熏香,之后又吩咐云梅几人烧些热水,准备玫瑰花瓣为慕容舒沐浴。
往日宇文默不来时,慕容舒每晚睡前也要泡玫瑰浴,今儿个听说宇文默要留下,这帮小丫头个个干起活来都像打了兴奋剂。慕容舒又不能解释,便由着几个丫头唱着歌兴奋地给她搓澡,出浴时也不让慕容舒擦补充水分的雪花膏。
“这些东西明儿个起来沐浴过后再擦即可,今晚就莫要擦了,否则怠慢了王爷,得不偿失。王妃还是坚持一晚吧。”秋菊小心翼翼地将雪花膏收了起来,不让慕容舒碰到。
青萍掩嘴窃笑,“过了这一夜,没准王妃以后每晚都不能擦了呢。”
慕容舒一脸黑线,再次抚额,是谁说古代女子保守的?
回到房间时,宇文默已经换了里衣躺在床的外侧。
房间里忽然多了个男人,心中多少有些忐忑,慕容舒犹豫了一下,小心地走了过去。
宇文默抬起头扫了她一眼。他黑眸向来深邃如苍茫大海,可这一眼,却犹如海风卷过,掀起了惊涛骇浪。
此时的慕容舒身穿一袭紫色薄纱,虽说还穿了一件白色里衣,但仍旧给人无限遐想。容貌清丽脱俗,肌肤细腻白皙,加上胸部丰满,腰肢纤细,臀部挺翘,让人怦然心动。
慕容舒察觉到他的视线,心里开始纠结。那几个丫头竟不顾她的反抗,愣是让她穿上这件紫色薄纱,说是她穿紫色显得高贵迷人,若不是她坚持要在薄纱里面套上密实的里衣,怕是现在会几近全裸地出现在宇文默面前。
宇文默收回目光,神色淡然,只是声音好像有些低沉,“上床休息吧。明日王巡抚可能会来。”
慕容舒点头,“是。”看来,她低估了王巡抚对轩儿的重视程度。
她走近床边,发现宇文默丝毫没有往里面躺的意思,便皱眉说道:“爷,您睡里面可以吗?”她睡在里面倒跟待宰的羔羊有些相像。
宇文默抬头,静静地看向她,过了一会儿才回道:“本王明日要在寅时起身去书房。”
寅时不就是凌晨三点钟?大半夜的他起来去书房?看来这个南阳王不是这么好当的。他这话的意思是怕寅时醒来吵到她?
收了心思后,慕容舒便挪到床里面,仔仔细细地盖好被子,紧贴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宇文默扫了她一眼,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黑眸闪动了下,侧头看向床两边还在摇曳的烛火。按规矩,本应该由她去熄灭这烛火,不过看着她不停眨动的睫毛,他便起身吹灭了两支跳动活跃的红色蜡烛。
第二天慕容舒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旁边果然没了宇文默的身影。昨日虽然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入睡,可愣是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忍不住困意后才入睡。现在感觉浑身不舒服,想来是睡得不好的缘故吧。
红绫四人进来后,看见她一脸的疲乏之色,马上就想歪了。慕容舒没什么反应,她们倒是脸红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云梅最是搞笑,边为慕容舒更衣,边在旁说道:“王妃辛苦了。”
慕容舒嘴角抽搐,半晌才道:“摆早饭吧。让轩儿也过来吃早饭。”
“是。”
竹园那边听闻王爷昨日整夜都在王妃房中休息,于寅时才离开,沈侧妃当下就变了脸色。
绣钰言道:“听大夫人说,王爷昨晚推拒了她们三人,王妃欲迎还拒,让王爷留在了梅园。”这可是两年半来继新婚之夜王爷第二次在梅园过夜。
沈侧妃垂头掩饰忽然煞白的脸,失神半天才说道:“王爷这是在帮王妃呢。王巡抚今日要来,明日二爷和秦姨娘也回来了。”他是不想让慕容舒这个正妃在王巡抚、二爷和秦姨娘面前丢了脸。
想到这里,沈侧妃自嘲地笑道,本以为在王爷心中,她跟慕容舒和其他女人不同,所以两年来他给了她不同于她们的宠爱,结果现在,他要将这份不同收回去了吗?
“王巡抚来是要将小少爷带走吗?”绣钰问道。她见过小少爷一两次,长得粉雕玉琢,可爱至极,对人十分有礼貌,全府上下几乎没有不喜欢他的。
“王巡抚是想将人带走,但慕容舒又怎会同意。”
“可是小少爷毕竟是王家的血脉。”
沈侧妃沉默了,对于这件事她提不起什么心思,便将话题就此打住,对着绣钰道:“去吩咐北园的三位夫人多用些心思在王爷身上。”
“是。”
沈侧妃忽然想到了什么,叫住绣钰,“你知道将军府的二姑娘慕容琳的事情吗?”
“奴婢不知。前几日她来见过王妃,不过待了不到一日就被王妃撵走了,听说是冲撞了小少爷,惹怒了王爷。主子想要知道她的事儿吗?”
沈侧妃点头,眼中浮现出一抹暗光,“去查查吧。”
早饭过后,慕容舒便让轩儿留下来,她有些话想要对轩儿说。
“今日轩儿的祖父会来,轩儿想见祖父吗?”
轩儿一听,凤眼大睁,惊喜地问道:“祖父要来?”
慕容舒点头。在王家,虽说王太太、王君山不喜轩儿,但王巡抚对轩儿极为喜爱,虽然轩儿才三岁,但应该还记得王巡抚。
“轩儿想祖父了,可是……”轩儿低下头,咬着牙,半晌才说道:“若轩儿见了祖父,是不是就不能留在娘亲身边了?可……在那里,祖母不喜欢轩儿,姨娘们不喜轩儿,下人们不喜轩儿,只有祖父喜欢。而且,轩儿不想离开娘亲。”
轩儿抬起泫然欲泣的小脸,“娘亲,轩儿不想离开你。轩儿不想跟祖父回王家。”
听着轩儿的哭声和恳求,慕容舒眼中隐有泪光,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柔声道:“轩儿不想离开娘亲,娘亲就绝对不会让轩儿离开。”
轩儿紧紧地搂住慕容舒的腰,小手拍着慕容舒的后背,“轩儿很乖的,轩儿会捶背呢。娘亲,轩儿真的会很乖的,轩儿日后一定孝顺娘亲。”
“乖。”这么听话、这么懂事的孩子怎能让人不喜欢?慕容舒喉间酸涩,紧紧地抱住轩儿。或许在这个时代中,她最不需要防范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小人儿了。
午饭后,轩儿有些困乏,慕容舒便让红绫将轩儿抱回房间午睡。
“王巡抚不是递了帖子说今儿个来吗,怎么午饭都过了还没来呢?”云梅疑惑道。
慕容舒淡然地翻看着小说,笑道:“现在才什么时候。”
云梅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她是有些着急了,虽然知道王妃会想尽办法留下小少爷,可还是有些担忧。
“云梅,你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慕容舒轻声问道。
云梅叹了口气,回道:“母亲的病虽是好了不少,可仍旧需要每日服药,不过母亲已经能下地干农活了。爹的身体不错。至于妹妹,被杜大奶奶撵出杜府后,就一直待在家中。不过奴婢的妹妹是个性子要强的,回家后就一直做绣活补贴家用。如今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当然开心。这还多亏了王妃,若没有王妃,奴婢一家子如今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呢。”
慕容舒微笑道:“小镇上的人彼此都认识,想来你妹妹在镇上的日子不太好过,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重新生活?”
“奴婢的妹妹很少出屋,就在房中做绣活,那些难听的话耳不听为净。父亲和母亲是想搬走,可是在镇子上还有几亩良田舍不得扔下。而且家里人都只会种地,如果去了其他的地方,根本没有办法生活。”云梅回道。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得到的却只有嘲笑和闲话。就算想要换种生活,但碍于现实,只能接受现状。
听着云梅的叙述,慕容舒黑眸闪动,过了半晌说道:“若本王妃能让你和你的家人离开镇上后衣食无忧,你们是否会离开?”
云梅惊讶道:“王妃您的意思是让奴婢和父亲、母亲、妹妹一同离开?”
慕容舒点头,眼中光芒闪烁,“本王妃有意在平城一带买个山庄,不过没有信得过的人去选址和看管。若你和家人能够去平城帮本王妃看管是最好的,本王妃每个月会给你们每人十两银子。”她这段日子看过大华国各地的情况,平城距离京城最远,土地最为辽阔,当地的居民都比较热情,在那里买庄子种地最合适。
“奴婢谢过王妃!”云梅眼中含泪,立即跪地谢恩。就算在镇上种地,一年能有三十两都是不错的了,如今却是每个月每个人都有十两,这可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
“不过,需要你的家人签卖身契给本王妃。你可以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如果不同意也没关系。”她前世是商人,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商战。对于云梅她是信任的,但是对于云梅的家人--从未碰过面的人,她不可能不做防备。
慕容舒认为让人签卖身契有些不厚道,但对于云梅来讲,王妃将一个山庄都交给他们一家管理,签卖身契理所应当。她开心不已,便笑道:“奴婢叩谢王妃!如此大恩,奴婢一家一定谨记于心。过些天到了日子回家,奴婢一定将此事告知父母,尽早做准备。”
听到云梅的话后,慕容舒便放了心。
又跟云梅说了一会子话后,就听外面的丫鬟来禀:“王大人求见王妃。”
“让巡抚大人在偏房稍等。”
“是。”
慕容舒又对云梅吩咐道:“去小少爷的房间,让红绫将小少爷带到偏房。”
“是。”
过了一刻钟,慕容舒到了偏房。
王巡抚虽已年过五十,但仍旧身板挺直,一身正气。见到慕容舒后,他立即低头,恭敬地行礼道:“老夫见过王妃。”
“巡抚大人无须多礼,快快请起。”慕容舒笑道。
王巡抚坐下后,开门见山道:“老夫前来,一是要感谢王妃救了老夫的儿媳,又让儿媳入土为安;二是想要将爱孙接走,回到王家重新认祖归宗。”
慕容舒睫毛动了下,王巡抚不愧混迹官场多年,一开口便说明来意,又将柳玉儿说成儿媳,将轩儿说成爱孙,让人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可他却忘了,柳玉儿与轩儿已经被逐出了王家大门。不过,毕竟做错事的是王君山,与他无关。
慕容舒不动声色地笑道:“巡抚大人,玉儿已经被王公子休弃,轩儿也被王公子称为孽种,就连王太太也是这般承认的。这事儿不止青州,就连京城也是传遍了的,所以巡抚大人口中的儿媳和爱孙今时今日已经不是王家人了。”
王巡抚皱眉,跟轩儿相同的凤眼向上挑了挑,颇有耐心地说道:“此事的确是犬子之错,还有那吴姓小妾,老夫已经将犬子逐出家族,吴姓小妾也被撵出王家并卖给了窑子,如今也算是给了儿媳一个交代。”这是他最为自责的事情--君山亏待了儿媳,还做出了这等天理不容的事,此事由王妃说来,他更是羞愧不已。
“可惜玉儿已经被害死了。”玉儿已死,就算是做再多的补救也是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