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飓风行动 (2)
“不仅如此。”纪空手望向陈平道:“在通吃馆内,对房卫、习泗、卞白三个点上的布防,表面上是一视同仁,分出同等的兵力布置守卫,但我们的重点却在房卫身上,只要房卫无事,就无碍于我们大计的实施。至于习泗、卞白,生死由命,也就随他们去吧。”
三人哈哈一笑,一个围杀李秀树的杀局就在这一笑中酝酿而成。
这三大棋王中,卞白乃韩信的人,纪空手不看重他尚且有理可寻,而习泗来自于项羽,房卫来自于刘邦,无论项羽、刘邦,都与纪空手有不共戴天之仇,何以纪空手会轻习泗而重房卫,生怕房卫受到别人的攻击呢?这其中难道另有图谋?
纪空手的这一着棋的确让人匪夷所思,以李秀树的才智,也绝对想不到纪空手会有这样的打算。所以当纪空手与李秀树再一次正面交锋的时候,从一开始,李秀树似乎就在算计中落了下风。
他还能扳回来吗?这没有人知道,世事如棋,当棋子还没有落到盘上的一刹那,谁又能推算出这是一着妙手,还是一着臭棋呢?
夜到子时,最是沉寂。
夜深,如苍穹极处般不可测度;夜静,静如深闺中的处子守候明月。明月照人,月下的人影无疑是最孤独,最寂寞的,对影望月,当然成了画师手中最能表现静默的画卷。
清风徐来,微有寒意,吹动起茶树繁花的枝叶,沙沙轻响,宛若少女沉睡中的梦呓。
月华淡如流水,树影婆娑,摇曳于七星亭的院墙内外,整幢建筑就像是一头蛰伏已久的巨兽,静默中带出一种让人心悸的氛围。
七星亭乃是通吃馆内有名的建筑,不大,却精美,房卫与乐白、宁戈所带的上百名汉王军队中的精锐高手就住在此间。
在七星亭的外围,陈平已派出一部分力量作了例行的防范布署,而他府内的高手却在他的分派下,进入了事先指定的位置,迅速埋伏于各个交通路口。
虽然一切行动都在秘密进行之中,但是仍然没有逃过房卫等人的耳目。就在陈平刚刚布置完毕之后,房卫派人悄悄将陈平请入七星亭的内室之中。
“看陈爷如临大敌的样子,莫非是得到了不利于老夫的消息?”房卫恭身行礼之后道。
“房先生不必担心,我的确是听说有人将在今夜子时对你不利,但以我陈平的力量,足以确保你的安全。”陈平微微一笑道。其实他进入七星亭后,一路留心观察,发现七星亭内的戒备森严,高手如云,并非如自己想象中的弱不禁风。
“既然有人于我不利,老夫又岂能袖手旁观,让陈爷来为老夫担当风险?老夫此行,手下倒也不乏一些高手,如果陈爷有什么地方用得着他们的,尽管开口。”房卫显得十分客气。
“房爷此话正好说到点子上了,我的确想请房爷身边的高人作好准备,以应不测之变。”陈平的脸色一肃,颇显凝重地道:“因为此次敌人的来头不小,实力雄厚,弄不好就是一场生死搏杀。”
房卫奇道:“此人是谁?难道说他与我有仇?”
“此人虽然与先生无仇,却与汉王有怨,他明知此次的铜铁贸易权的归属对汉王来说十分重要,所以才蓄意破坏,甚至不惜刺杀于你。”陈平顿了顿道:“此人正是高丽国亲王李秀树!”
“李秀树?”房卫对这个名字并不太熟悉,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乐白。
乐白忙道:“此人不仅是高丽国的亲王,亦是北域龟宗的宗主,以王爷身分,兼统棋道宗府、东海忍道,其势力之大,未必在五阀之下。他们的势力范围一向在中原以北,只在近一两年才出现南下的迹象,致使江湖传言,他与韩信暗中勾结,联手图谋中原大好河山。”
房卫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才明白陈平此举,绝非小题大做。
陈平告辞而去,他的身影是在数道目光的锁定下离去的。在暗黑的虚空中,同样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亮着厉芒,注视着陈平远去的背影。
夜色依然朦胧。
在朦胧的月色之下,数十条暗黑的人影渐渐向七星亭靠拢,当先一人,就是李秀树。
在他的身后,有东木残狼、原丸步等一众高手,精英尽出,似乎对今晚的行动势在必得。
李秀树的确有这样的自信,这不仅是因为他本身具有雄厚的实力,而且他相信自己调虎离山之后,通吃馆已是一片空虚,自己完全可以如一股飓风般横扫,以达到最终目的。
所以这次行动的代号,就叫飓风。
望着七星亭里的一片暗黑,李秀树敏锐地感受到了那种似隐似现的重重杀机。在暗夜里,他的目光就像是带着寒意的发光体,仿佛预感到了其中的危机。
然而他并未将这一切放在眼里,此次夜郎之行,真正让他感到有所忌弹的,只有两个人,那就是纪空手与龙赓。
龙赓的可怕之处,在于他超凡脱俗的剑道,李秀树虽然没有与之交手,却亲眼目睹过他在剑道中演绎的内容,那种深邃,那种博大,连李秀树这样的一代宗师都难有必胜的把握。
而那个名为“左石”的年轻人,从表面上看,他似乎远不如龙赓那般锋芒毕露,就像是一块深藏泥中的宝石,光华尽敛。但李秀树却知道他是属于那种在闲庭信步中乍现杀机的高手,不动而已,一动必是惊天动地,往往左右着整个战局的走向。
如此厉害的两个人,的确在无形中给了李秀树极大的威胁,所以他才会精心设下杀局,来对付他们。当杀局失败之后,李秀树意识到有这两个人的存在无疑是自己完成此行任务的最大障碍,于是他宁可放弃用灵竹公主的生死来引发二国之战的计划,而改用灵竹公主的安全问题来调动他们,离开金银寨。
当他手下的眼线前来禀报,说是亲眼看到龙赓与左石护送着灵竹公主离开了金银寨时,他才算真正的松了一口气,开始谋划今晚的行动计划。
今晚的行动十分简单,就是杀!只要杀掉房卫与习泗,一切就可大功告成。
这本是下下之策,但事已至此,却成了李秀树惟一的选择。所以他要求自己属下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然而他的人到了七星亭外,却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各自守候在既定的位置上,等待着他的命令。
这就是李秀树与别人的不同之处,他行事的作风,类似于猎豹,当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时,绝不轻易出手,宁可多费时间在一些准备的工作上;然而他一旦出手,就绝不回头,所以攻击的必定是敌人要害。
这种方法需要时间,需要耐性。当你付出了之后,就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李秀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种方法,也尝试到这种方法给他带来的成功,所以他静静地伏在一座小山丘上,俯瞰着眼下这片暗黑的空间。
他已经感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机,弥漫于七星亭上空,然而他并不感到吃惊。经过了灵竹公主失踪一事之后,通吃馆内的戒备必定大大加强,房卫也会加倍提防,还有刀苍所布置在三大棋王外的兵力也定会增多,如果这处没有杀机出现,李秀树反而会感到惊讶。
按理说在得到了龙赓与纪空手不在金银寨的消息之后,李秀树应该轻松才对,可是他却没有,在一刹那间,他的心灵中仿佛出现了一丝不祥之兆,使得他原本紧张的神经负荷起更大的压力。
这令他有些怀疑起自己的直觉来,因为自他踏入江湖的那一天起,其直觉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失误,难道说自己真的老了,以至于失去了敏锐的判断?
他不知道,也无法知道,只是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七星亭里。
明月当空,夜色朦胧,李秀树耳目并用,甚至用一种灵觉去捕捉七星亭内的任何动静。很快,他就清晰地知道在哪一条道路上,埋伏了多少人;在哪一栋建筑旁,暗伏了多少杀机。当这一切汇成图像印入了他的脑海时,他已经形成了自己对事态的评估与判断。
他的右手缓缓地向空中伸去,很慢,很缓,就像是承荷了一座大山!目光再一次透过暗黑的夜色巡视部下。在这些人中,不乏有身经百战的高手,每一个人都精神抖擞,信心十足,作好了战斗的准备。他们的目光无不盯注在李秀树的这只大手上,等待它伸至极限,等待它停顿下来,等待它如流星般挥落……
当这只大手挥落的一刹那,飓风行动就将开始,这是他们事先约定的信号。而在整齐计划中,因为分工的不同,每一个人的行进路线都将不同,每一个人出发的时间也不尽相同,惟一相同的,就是他们所攻击的都是同一个目标。
大手终于重重地挥下!
第一组人马出发了。这一组人马只有三人,人数不多,却是精锐中的精锐!李战狱、东木残狼、张乐文,这三人加在一起,就像是一个无敌的组合。他们的任务,就只有一个——刺杀房卫!
他们三人无疑是飓风行动的核心,其他的小组都是围绕着他们展开行动的,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剑,他们三人无疑是剑的剑锋,而其他的人则是剑背、剑身、剑柄,只有当它们组成一个完美的整体后,剑才可以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这三人的武功不凡,人又机警,行动起来犹如狸猫,毫无声息地进入了七星亭。三人似乎都具备了非常敏锐的感官,得以从容绕过敌人的防线,直接到达了七星亭的中心——七星楼。
七星楼分三层,每层都高达一丈有五,要想爬到顶端,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李秀树之所以要派出这三人,是因为他知道房卫就在七星楼中,却无法知晓其具体位置。为了使得整个刺杀更具突然性,他要求李战狱、东木残狼与张乐文各守一层,一旦发现目标,立即实施攻击。
他将这次行动取名为飓风,当然力求整个行动能如飓风般迅速、突然,带有惊人的震慑力。
所以当他看到李战狱三人进入到预定位置之后,毫不犹豫,将手下的人马兵分三路,沿三个方向进入到事先设定的线路上待命,等候他最终动手的信号。
他的手已伸入怀中,再伸出来的时候,指间已经多了一管礼花,而这管礼花一升入空中,就是整个行动开始的信号。
手在空中悬凝不动,在他作出决定之前,习惯性地审视了一下自己这次行动的整个方案。
——由李战狱、东木残狼、张乐文三大高手联袂出击,事先守候在七星楼内。
——然后三路人马分三个方向攻向七星楼。此攻乃佯攻也,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从而为李战狱三人刺杀创造机会。
——楼外既有动静,房卫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必然出来观望,只要他一现身,就很难再有活着的机会。
——房卫一死,飓风行动便已结束,趁着局面混乱,己方就可全身而退。
这个方案的确非常绝妙,而且有效,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明确撤退的行动和路线。不过这本就不是李秀树考虑的范围,他做事从来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纵然己方有一定的伤亡,他也只会认为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