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的产假,柳叶非但没胖,反而瘦了不少,上班的时候米琪还开玩笑地说她生完孩子反而年轻了——天知道自己带孩子有多辛苦,雷霆虽说疼老婆,但是喂奶之类的事情也帮不上忙;而柳叶有了孩子后几乎天天围着孩子转,谁来也不放心。
柳叶上班了,晓溪自然只能让婆婆公公带着,这一天,柳叶下班回家,见女儿屁股上有勒痕,顿时就脑子一热,忍不住问道:“妈,溪溪屁股上怎么回事?”
“哦,这娃爱闹,我又要做饭又要收拾,哪儿有空照顾啊,就用绳子捆背上颠颠,她就不吵了。”婆婆不以为然,继续摆饭菜和碗筷。
“妈!”柳叶气不打一处来,声音忍不住又高了八度:“孩子不能勒着的,您要是没空,就把她放摇车里,哭了就摇几下;这样勒要勒出毛病来的。”
“什么毛病?我做事旁边放个车还怎么搞啊!小霆他们几个,不都是在我背上长大的。”杨梅一边弄着饭菜,一边从厨房里端出碗烂乎乎的东西:“那,这个是你说的,什么鸡蛋胡萝卜泥,给溪溪吃的。”
柳叶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好抱着晓溪,开始喂她。低头一见碗里的胡萝卜粒都没碾开,本想发作,但想想婆婆也忙活——想到自己亲妈的交代,便自己去了厨房,把一碗吃食都倒进搅拌机里重新搅开了。
“哎,小柳,你这会弄什么搅拌机啊,一会又要洗了。你就和我们一样,嚼两口再喂她不就行了?”杨梅招呼着雷老爷子吃饭,看见柳叶到厨房给晓溪重新搅辅食,不由得念叨起来。
“嚼嚼喂?那多脏啊……啊,妈,你中午的时候都嚼了喂宝宝?!”柳叶刚刚平复的火气忍不住又蹭地一下串了上来——”妈,小孩的免疫力弱,大人嚼了再喂不好的,您以后用搅拌机成么,要是不好洗,我下班回来帮您洗。”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妈我又没有传染病!再说,我的儿女几个,还有我大外孙子,不都是这么带大的!哪儿来那么多讲究。”杨梅已经懒得理会这个城里媳妇的唠叨,自顾自地照顾豆豆吃饭——雷雪最近正和一个电信局的男人在处对象,网友见得少了,不过豆豆在这里的时间却更多了;而雷雨和李文龙的婚事似乎近了,在家的时间少了起来。这一进一出的,家里人也没见少。
“妈,你……”柳叶的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她想起了自己妈妈说的话——婆婆再怎么不是,也得让他儿子去说。想到这里,柳叶一声不吭,端了碗到客厅开始喂溪溪。
这厢杨梅心里也不痛快,想着儿子今天反正不回来吃饭,便把烤鸭直往豆豆碗里夹:”豆豆多吃点,剩了没人吃就可惜了。”于是,等柳叶喂完晓溪再上饭桌的时候,就是真正的残羹剩饭了。”妈,还有汤吗?”柳叶见实在没什么可吃的,只好开口问婆婆。”锅里好像还有,你去看看吧。我陪你爸出去散步。”杨梅对媳妇教训自己也是一肚子气,冷冷应了便和雷老爷子出门消食,顺便也把豆豆拖了出去。
柳叶看着才几个月大的女儿和一桌子的锅碗瓢盆,一肚子火气没法撒,抱起晓溪就出门去了。”新中国都建了几十年了,还以为我是他家小媳妇呢,什么都要听她的,连我女儿怎么养都得按照她几十年前的规矩来!”柳叶带着晓溪,约了闺蜜淇淇在茶餐厅。
“我看你一点都不像小媳妇,哪有小媳妇不在家刷碗,出来大吃大喝的?”淇淇笑了:”叶叶,你啊就是心肠好,我是一结婚就和我家胖子说好了,坚决不和公公婆婆住一起!远香近臭你不知道的啦?现在一个星期去看他们一趟,大家都乐呵呵的,多好!”
“你不知道,他家父母都是真正的老封建,结婚那会我说了不住一起,你没看他家老爹老娘,都掉眼泪了,说‘我们又不是没有儿子,要分家,会被人笑的’!这下好,他们没被人笑,我倒是要哭了!”纵然在公司级别再高、收入再多,回到家里,柳叶仍然是为人妻为人母,和为人媳妇的角色,这些家庭琐事,除了闺蜜也无人诉说。
“那你可以考虑让他儿子说服他们啊!你想,你们又不是买不起房子,大不了,再给他们买一套啊!我跟你说,家里有两个老人,不是光是老人的问题;你的七大姑八大姨要过来,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淇淇在和柳叶分析,柳叶听得连连点头。
“你真是料事如神,我一开始以为不过是带他父母一起住,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好了,我们家成收容所了。大姑子时不时来打个秋风,二姑子忙着结婚孩子丢这里;小姑子的工作都是我们安排的,我真的是腻歪透了。上班都没这么烦!”柳叶一直以来都是好学生,工作以后也是业务骨干,对于家庭琐事,她的经验还远远不足。
“所以啊,你得好好想想,要是能分,就赶紧分分家;要是实在不行一定得这样过下去,你就得为自己做好打算啊!”淇淇的话,让柳叶的心又沉了下去——今天和婆婆的争执,已经不光是给晓溪添辅食的问题,而是婆婆认为的对孩子好的教育方法和自己完全不同。
是想办法改变,还是干脆分家?这是柳叶要慢慢思考的问题了。
柳叶想来想去,分家的话题,还是要和雷霆说。
雷霆这段时间工作特别忙,常常到晚上十一二点才回来;柳叶忙着带晓溪,也没空关心雷霆。于是这一天,一直等到夜里十二点多,雷霆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进门。
“回来啦?轻点,宝宝睡了。”柳叶见老公进门,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雷霆轻手轻脚地走到摇篮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宝宝的脸,接着就想亲上去。”去洗个澡再来,吃了吗?我给你下点面条?”柳叶关心地问道。
“吃过了,我这就去洗澡。”雷霆对老婆一笑,便转身去了浴室。
柳叶等着雷霆出来,便悄悄对他说道:”老公,和你商量个事情。”雷霆擦了擦半干的头发,看了看柳叶:”什么事呀?这么严肃。”
“老公,我想和你商量下,我们能不能考虑再买套房子?”柳叶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从房子说起。
“为什么?这套的贷款还没还完呢,我们又不是没地方住,干吗要再买?”雷霆不解。
“现在家里人来人往的,时间长了,对宝宝的成长不好。我想过了,我们也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买套小点的,我们带着宝宝住;这套还是留给你爸妈先住着,等以后小雨和你姐都成家了,我们再搬回来。不然你爸妈要照顾这么多人,也挺累的。”这是柳叶早就想好的一套说辞,说完,她便盯着雷霆。
“开什么玩笑!叶叶,这个话你以后再也不要提了,我就当你没说过。”雷霆万万没想到老婆会提出分家。
“为什么?雷霆,你天天回来这么晚,你不知道我每天下班回来有多烦!老人说,孩子闹,你姐姐妹妹,还有你侄子整天往家跑,我觉得我们这里都快成收容所了!”柳叶也没有想到,老公一点都不考虑就一口回绝了她的提议。
“叶叶,我知道,刚结婚的时候你就不想和我爸妈住,我爸妈哭着求你你才答应的;现在才一年多,你怎么又想着分家了,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啊!”雷霆对这个话题一点都不耐烦。“总之这个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就第一个不同意。”雷霆裹着被子,准备睡觉了。
“好,既然你不同意,那我麻烦你去和你妈说,以后不许嚼完了再喂溪溪,不许白天拿绳子把溪溪捆在背上,不许省事用尿不湿要记得给溪溪换尿布!”柳叶气得眼泪直掉。
“好了好了,叶叶,你说的这些都是小事啊。我们小时候妈也都这样带我们,你看,你老公我不是没病没灾地长这么大了么。”雷霆翻了个身,开始哄柳叶。
“我不管!你既然不同意搬出去,那就得让你妈按照我的方法带孩子,如果她不乐意,我就把宝宝送到我妈那里带去!反正是孙女又不是孙子,你妈也不上心!”柳叶嘟着嘴,心里怎么也抹不直。
“叶叶,你怎么这样啊,不管男孩女孩,都是姓黎的,送到你妈那里带不是让人笑话么!”雷霆对自己老婆的想法很不理解。
“有什么笑话的,我自己的女儿,我当然要好好带;你妈带孩子还是几十年前的那一套,那你怎么不说以前没有非典,蔬菜还都是粪浇出来的呢!”柳叶气不打一处来,有些事情,真的是结婚有了孩子以后才会发现分歧。
“好了,你就不要无理取闹了,这么晚了也不怕把别人吵醒,睡觉吧,乖。”雷霆同样不能理解柳叶为什么这么挑剔,背过身去,裹着被子就蒙头大睡起来。
柳叶心里堵着气,上班的时候难免就有些心不在焉,被KEN批了两次,sherry都忍不住出言讥讽,这让柳叶心里很不舒服。这天下班回家,看见晓溪坐在地板上玩,而婆婆杨梅正在给豆豆洗手擦脸,赶紧上前抱起女儿,然后大声质问起了婆婆:”妈,怎么让孩子坐地上,会着凉的。”
“这娃儿闹死了,中午喂饭就吃吃吐吐,要是把摇车尿脏了又不好收拾,我让她在地上玩她才老实,也好收拾。”杨梅不以为然,”我几个娃儿不都是地上跑大的,还供着不成。”一边说,一边给豆豆整理书包,洗他的小水壶。
“妈,晓溪是你亲孙女,要是你不乐意带,你就跟我说,我知道你们辛苦,可以不要你们带!”柳叶气得口不择言,杨梅的声音也高了八度:”小柳,你嫁到我们家里来,我们可没一点对不起你的;你生了个女儿,我们也照样帮你带孩子。你这样挑三拣四的,对老人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男孩了不起了?生男生女问题在你儿子,又不在我!你们带了还不如不带,难怪人家说远香近臭,住在一起就是不好!”柳叶终于第一次和婆婆正面冲突了。
“这里是雷家,觉得住在一起不好,你可以走,没人拦你。”一旁的雷老爷子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