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凶手都以为自己没留下任何破绽。但百密一疏,他们的毫无破绽,恰恰就是他们暴露出来的最大破绽。”收回心神,文斗启不再嬉皮笑脸。
“第一个凶手不杀迟武新,是因为迟武新没见过他真正面目。杀翠莲,说明翠莲是认识他的。诺大一个王府,他竟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下人房内的翠莲,并用钢针作为凶器。说明他是王府中人,并且经常去下人房,对那里很是熟悉。这说明迟武新所言非虚。”齐天啸心情沉重的说道。
杀手在顺王府杀人犹如捻死只蚂蚁般简单,看来守候在她那里的两个人根本就不该撤回来。齐天啸心头又添了一份担心。
“我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来杀翠莲呢?一起的?不可能。另外一个想要翠莲命的人会是谁呢?下人院内人数众多,进来的时候想不被人看到几乎不可能。说不定,第一个杀手进来的时候,是大摇大摆登堂入室,而非鬼鬼祟祟趁人不备。”文斗启说的一点错没有。这的确是一个值得追查的线索。
“恩,很有这个可能。不管是哪个杀手杀死翠莲。他都暴露了一件事。也帮我们证明了一件事情。”齐天啸也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说的没错,刚才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略一思忖,文斗启便恢复了笑脸。
“我们昨晚审问迟武新虽然做得很隐秘,但还是被凶手察觉了。他怕暴露身份,在第一时间内杀死了翠莲。这说明凶手昨晚就身在王府内,而且还一直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不然他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此等反应。我们一直不能确定凶手真正想下手对象是谁,翠莲的死却帮我们证明了这件事,凶手的真正目标是贤德侧妃,而不是四夫人。那日调换贤德侧妃和四夫人鸡汤的不是别人,就是翠莲。所以她才会被人杀人灭口。”文斗启果然一点就透。
“我只是担心,那根毒针是来自江湖。”这也是他另外一块心病。
“别那么大惊小怪了。那根针,只是一根很普通的绣花针。”文斗启稍事犹豫后不紧不慢的说道。那根针他已经仔细的确认过了。
针的确是普通的绣花针。可是那上面的毒……
“绣花针怎么会那么细?”那么细的毒针怎么会是普通的绣花针。齐天啸满腹狐疑的看了一眼文斗启,却没出声反驳。
“那是一根专门绣丝绸时用的绣花针,江南女人颇多使用的。”文斗启的俊脸上,是毋容置疑的肯定。毒药,在没有确定以前他不想说,也不想因此给齐天啸增加心理上的压力。
这家伙的父母均为江南人,其父上京述职,尚有不少内戚留在江南。他一年中要有半年是在江南度过的。既然他可以这么肯定,那就不会错。追查凶手的范围又可以缩小不少了。齐天啸心下轻松不少。
“文开。”齐天啸冲门外大声喊道。
“属下在。”岳文开应声而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你去门房那里查一下,迟武新归家之日,府里还有谁出过门,何时回来的。昨日各房的丫头和老妈哪个去过大厨房的下人房。几时去的,去找谁都要问清楚。速去速回。告诉下人院那几个妇人,今日给翠莲验尸的结果不许外传。若是走漏风声,定要重责。斗启,你去看看玉匠仿出指环没有。顺便让阎管家把王府内说话带胶州口音的女人全部列出来,还有会江南苏绣的也全部列出来,一个都不许漏掉。本王忽然想起好像在哪看过有人带着蝶形的指环。我现在就去看看。午饭后我们在这里碰头。”匆匆吩咐完,三人便分头各自行事去了。
此时顺王府的一个院落内,有个半妆美人正在焦急不堪的来回踱着步。头上的双蝴戏花镶翡翠珠簪也跟着摇摆不停,高挑的美目满是焦急之色。“夫人,您什么都没做,所以也没必要那么紧张。”旁边替她斟茶的随身丫头倒是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看样子比她冷静了许多。
“没必要那么紧张?亏你说的出口。此事若是王爷追究起来,那麻烦就大了。以他的精明,早晚都会查到你我头上。我们还是早想对策为妙。”女人此时完全没了平日里一贯保持的优雅气质和高贵形象。她坐立不安的在地中间转着圈,并不停搓擦着一双纤纤素手。
“就算王爷查到这里,又有什么关系?您只要给他来个死不承认,他也拿您没辙。本来您就没有亲自插手此事,你就说不是您做的也不算是撒谎。用计毒害五夫人这些事情是我自己擅自做的主张,您毫不知情。倘若他真的找到真凭实据,那么奴婢自会把此事一力承担下来,绝不会让您有所损伤。”身后的贴身丫鬟面不改色的安慰着半妆美人。脸上的坚毅之色令人惊讶。
半妆美人闻言,凤眼圆睁急速转身,出乎意料的,她扬起玉手狠狠地给了随身丫鬟一巴掌。丫鬟娇嫩的脸上立时留下一个完整的掌痕。
“不许胡说!明里你我二人是主仆,可是,自打你十岁跟了我,我就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妹子看待。这许多年来,我对你何曾有过一次见外。这次如若真的事败,岂是你一人所能承担得了的。虽然当初爹爹是为了能高攀上他才把我嫁了过来,可我是真的喜欢他。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你!是我的嫉妒心害了你!”她站在丫鬟的跟前,缓缓地蹲下了身子。高挑的凤目中此时也有了湿意。
“当年奴婢被仇家追杀,承蒙老爷出手相救。若非夫人您收留我,恐怕奴婢早已不知在何处流浪了。如今老天已让奴婢多活了这许多年,奴婢还有何不满足。只要能帮您,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贴身丫头哭着跪倒在她面前。
半妆美人的凤眼痛苦的闭了起来,大颗的泪珠滑落到绛紫色的前衣襟。
丫鬟直接跪坐到地上,搂住了她的肩膀,两个女人泪眼婆娑顿时哭成了一对泪人。
顺王府雯琦园内。
关玉婵悠闲地把玩并擦拭着手中的佩剑,这把剑是她老爹当年征战沙场指挥千军万马时所用之物,是以她甚是爱惜。
贴身大丫头水儿坐在她的身侧,仔细的整理着两个小郡主的衣物。
“夫人,您听说了么?”边整理衣物边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
“什么?”关玉婵的眼睛盯着手里的剑,不停的换着角度观看,“真是一把好剑。”
“奴婢一大早到院子里晾二小姐衣服时听说的。他们说,今天早上大厨房里的传菜丫鬟翠莲莫名其妙的死了。王爷和文师爷一大早儿便去了下人院。”水儿,抽着一张小脸,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哦?可曾查出什么线索没有?”关玉婵面色稍微一动,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奴婢不知道,只是听说,好像文师爷从翠莲的头上和后背各拔下来一根针。您说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有人杀死翠莲呢?平日里也不曾听说她有什么仇家。唉,她死的也真够惨的。”想到自己和她同样都是伺候人的丫鬟,水儿秀气的大眼睛不禁蒙上了一层水汽。
“两根针?他们还发现什么了?”关玉婵对翠莲的死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只是一味的追问文师爷和王爷有没有发现什么。
关玉婵的无动于衷让水儿不由得心下一酸。
丫鬟的命还真是不值钱,人都已经死了,也不见有谁为她伤心。不过今天夫人还真是奇怪,听到翠莲死了,竟然丝毫没有感到意外。相反,她倒是对王爷和文师爷的检查结果十分感兴趣。难道她早就知道翠莲的死讯?可是,今儿个自己并未看到她出院子啊。
“还有什么发现,奴婢不知。问了他们,他们也说不知道。还说王爷警告不许把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奴婢还听说,半晌十分,岳侍卫领了一个有名的老玉匠回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关玉婵的冷漠让水儿感到前所未有的黯然。
“那你可曾听说王爷打听过我的身体状况?”关玉婵的平心静气让水儿猜不透她的心思。
“奴婢不曾听说过。”水儿不再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做着手上的活计。“咦?针怎么没了?”水儿不断翻找着自己的针线包裹。
“没了就没了,别找了。云舞呢?这一上午那死丫头去哪儿了?”没理会水儿,关玉婵面无表情的放下了手中的佩剑,站起身来冲着门外大声喊道“云舞。”
片刻功夫,那个唤作云舞的小丫头便一阵风般跑了进来。
“夫人,您叫我?”小丫头大大的眼睛里灵光闪烁。
“死丫头,慌什么?被鬼撵啦。这一上午你跑哪儿去了?”关玉婵笑着啐骂道。
“回夫人,云舞方才听说,五夫人昨儿个傍黑就搬回了紫霞苑。走的时候,王爷可是连句挽留的话都不曾说,您说她该有多难受。这会子还指不定在哪里偷着流眼泪呢。咯咯。”小丫头掩嘴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