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遍地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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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人群里哗然一片大笑,白凡的吉它音伴随着沈麦丹的歌唱声倏忽间一起消失。龚杰乘胜追击,继续说:“继续唱,唱首沉一点的,一万个或十万个伤心的理由之类都行。”说罢豁开人群一道口子,冲了出去,继而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易峰反应过来后,急速追随龚杰而去,可龚杰跑得飞快,沿着湖畔一路狂奔。

此时时已值春,可冬天的痕迹尚未完全消失,湖面上刮来一阵凉嗖嗖的冷风,无情地抽打着脸。龚杰像一只受惊的小鸟般哆嗦着。

回到宿舍,瞧见房内空无一人,抱着头立在床前,重触床身,撞得床架子咚咚作响,但没有感觉出一丝疼痛。转至窗前,摊开双手面对浓黑的夜自言自语:“我龚杰,我龚杰不差啥……我……到底……差…啥……”

床上蒙头酣睡的程然被龚杰的叫喊声惊醒,揭开被角探出半个脑袋惊讶地窥视。龚杰衣服鞋子都没脱就上了床,捻开被子抱着头,无声地抽噎着……

复杂交合了的多情、奢望、急切、妒嫉和狂傲此刻都转化为失落,一种脆弱无助的失落。

湖边的MUISCPARTY继续着。白凡将吉它转让给同样激情振奋的孟楠,孟楠激情四射,左右前后摇晃着身子,抖动腿跳着唱道:“……让我靠近……让我爱你……”旁边的单身女子不躲不闪,等待靠近等待爱。易峰感觉心里隐隐作疼,浑身不自在,呆不安稳只好不辞而别……

易峰推开宿舍门,里边一片沉静。

打开灯,才发现有三人躺在床上,都已熟睡,偶见龚杰的被子动一下,又动一下。易峰疑惑,上前轻捅两下,龚杰翻身坐起来。

易峰不解地问:“你今天咋了?”

“没咋!”龚杰忿忿不平地扭头盯着墙壁,果断地回答。

“那你……”?易峰没再问下去,全身上下打量着龚杰。

须臾。龚杰戛然扭转身子,两眼勾紧灯光,莫名奇妙地问易峰:“你说说‘人’字几画?”易峰直接答:“两画。”龚杰又问:“那女人两个字加起来是几画,还有男人呢?”易峰看龚杰一幅狼狈样,料知频于崩溃,没多较劲,心里捉摸片刻,答非所问道:“女人是五画,男人是八画。”

龚杰略微踌躇,抿起嘴郑重其事地告诉易峰:“那哥们给你说,白凡就是七画,沈麦丹虚有其表,也不够五画。”

易峰想笑又没笑,好气又不气地答:“就算是吧!我们不管他,睡觉吧!”龚杰余怒未消,撇嘴极不情愿地也才掉鞋子,外衣,睡了下来……

5

学校的通知发下来,意外之外的是白凡不但没有惨遭淘汰,反而被列入种子号选手之一。校方考虑到男女各有优势,突发性的缺席等,于是特备五名选手前往参赛。

为了临阵磨枪,校方要求备赛的白凡和沈麦丹以及外语系的三名女子跟外教们一同上演一场时间不少于一个小时的情景剧表演,校广播电视台同步直播。精英搭配,智慧碰撞,这是一场令广大英语爱好者昼夜难眠的盛宴。

宿舍内,久搁未动的那套白凡研制的音响系统重振旗鼓,发挥了积极作用。

晚七点多,除程然以外的所有人统统全副武装,带上耳机,静心等待着。龚杰是抱着一颗仰望和学习的心去听的。程然耳朵只塞了一个耳机,留出一只耳朵打着电话,甜甜密密亲热不断,肉麻话不时飘出。听说最近已谈到结婚生孩子,生几个孩子,孩子取啥名字的内容了。

未来醇美,值得期待和向往。

校电台频率较弱,刚开始便有杂噪音,但凑合着还能听清楚。电波里传来一片掌声,接着就是一段叽哩呱啦的英语开场白,翻译过来的题目好像是‘我的脚步紧跟全球化’什么的。大家专心听着,程然双耳两用,也在继续。

突然,程然停止说话,晃动手机四面寻找信号,电台里嗡嗡乱响作一团,持续大约五秒方才恢复正常。可恢复后的结果是校电台频率销声匿迹,切换进来的全是一些地方电台节目。

大伙无奈,只好耐心听下去,期待奇迹的出现。奇迹最终没有出现,倒是地方电台里一宗名叫玫瑰还是牡丹之约的征婚节目勾住了大家的好奇心。电波中传来主持人和一男嘉宾的对话,主持人问:“你的年龄和职业是?收入情况怎么样?”

男嘉宾答:“年龄三十五岁,职业是某企业主管,收入丰厚,车房皆备。

主持人又问:“那你对对方的要求是什么呢?”

男嘉宾答:“温柔漂亮贤惠,年龄在三十岁以下的未婚女士。”

后边是一个所谓的质询互动环节,电话接通一位女士。主持人问:“你要问什么问题?”女士答:“我想问一下男嘉宾朋友对这个男女年龄差距问题有何看法?”

男嘉宾糊涂地反问“你的意思是?”

女士答:“我的意思很明确,我今年十六岁,年轻温柔漂亮贤惠,你认为合不合适?”

“哇!十六岁,”豆乐从床上跳起来。他妈的简直疯了,”

龚杰招手示意不要激动。

说:“再正常不过的事,社会进步的一个缩影,你激动啥。”

豆乐暴怒地说:“正常个屁,都能做爸爸的了。”

易峰息事宁人道:“非我们的事,不要瞎折腾。”豆乐不服气的辩理……

白凡推门进来,见易峰和豆乐闹得火热,听说是为电台的一档节目里的一句话,大呼不值,自己却又禁不住好奇心绰起耳机听。

这时电波中又换了位嘉宾,传来几声文弱的颤音。主持人换一种口吻问:“你的爱好特长是什么呢?”

嘉宾答:“是文学,本人崇尚文学、醉心文学、献身文学等等。”

“视文学如生命,可歌可泣,”豆乐打趣道。龚杰双手捂严耳朵,紧张得怕一不小心那声音就会漏跑。真希望这位爱文学的嘉宾不要丢文学的人,能让自己在舍友面前长点颜脸。接下来主持人便读起了嘉宾一篇文章,名叫‘微风细雨’。

主持人悠扬婉转的声音飘过来:“枫走的时,是一个细雨绵绵的早晨,拂过轻轻的微风,她的长发遮住了我视线的全部。就那样离去,一步一步……一步一步都敲击着我的心坎……”。

接下来的互动环节中,未曾有一个电话响起。龚杰失望至极,瘫倒在床上愠怒地叹着粗气说:“这年头人变了啊!”

白凡乘机揶揄道:“还真有点感动,完全一篇散到了家的散文。唉!可惜这年头哪还有人搭文学的幌子招摇过街啊!真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龚杰顿时怒火烧身,嗔目而视,对王子吼:“你范围小一点好不好,不懂就别盖棺定论,妄自菲薄,把住点吧!”

王子始料不及,顿陷语塞。豆乐插话说:“兄弟,不要生气,这年头文学较之医学还是弱了一点,你可别忘了看病是不讲价钱的啊!而买书就不一样了吧。”

瞧见局势难扭,龚杰犟性发作,愈是不服气,手舞足蹈地说:“文学艺术是净化了的灵魂,是构成人类精神生活的主体,医学固然重要,但灵魂深处的偏差,精神内部的错位,医学所能企及的力量很有限吧。”

其实白凡并无打击龚杰之用心,他只是随便发发言,万万不会想到龚杰是久怀恨气在心,随时随地都想爆发给他。

易峰吼了一声,:“吃饱了撑得很,该干啥干啥去。”白凡借着易峰音量的遮蔽,拉下毛巾准备去洗漱,未出门就被龚杰喊住:“站住,你还需要澄清,必须澄清。

白凡立稳身子却未说话,惊惧地看了看龚杰,无可奈何地又扭回头。龚杰边脱补袜子边晃动着一只给王子说:“你……典型的崇洋媚外,属爱国精神不浓,当是中国人的耻辱,往后多加小心。中文乃是国语,走狗才会小瞧,而且文是文才,理是理性,我看你们学理的男无雄性,女无雌性,完全没用,像中性。”说完拉开窗户扔掉袜子,蒙头躺倒,鼾声打得雷动。

扔掉的袜子挂到窗档上,可清晰地看见小拇指所触位置留有一个大大的、圆圆的窟窿,大拇指丝毫没有孔融让梨的精神,在相应的位置留下一个更大更圆的窟窿。

白凡原地伫立良久,抬头瞥了几眼易峰,没好气地上床睡了觉。衣服未脱,脚也没洗。

易峰端坐在床上,一直到深夜方才睡去。

就这样,龚杰和白凡之间的矛盾日益加深。大到两类学科之间的矛盾,中到两人个性之间的差异,小到一个女人的搅和。总之,无法调和。两颗还未成熟的心各有所想,集苑集枯,却都是同样的单纯和幼稚。

樱花怒放的四月,白凡同沈麦丹等人代表学校去参加了全国性的竞赛,双双获奖。白凡返校时特意给龚杰买了一尊景德镇的陶瓷小猪,祝福龚杰说明年的猪年开心快乐。龚杰恼羞成怒,抱着猪连摔几次均未获碎,无奈之后抱去送给沈麦丹,沈麦丹又送给易峰,易峰将其用锦线拴在床头上,没事逗着玩。

6

龚杰的同桌孟楠对上次后山湖的MUCICEPARTY怀念有加,难以释怀。就差像孔于在齐国听了《韶》乐,三个月不知道肉是什么滋味,于是感叹说:“想不到欣赏音乐竟可以达到这种程度!”———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觉得音乐的感召力非同一般,于是提议搞个什么乐队。将此建议告诉龚杰,龚杰听后拍桌叫绝,当场草拟一份计划递交孟楠。

孟楠签字后拨款,用周末时间拉了满满一车乐器,凯旋归校,全部搁在龚杰的宿舍里。大锣小鼓、碎琴吉它整整堆满了半个房间。

白凡没好气地问龚杰:“你开乐器店吗?”

龚杰满脸不屑,狡黠起来“准备整个乐团,还望白凡王子屈纳。”

程然漠然地瞅了两眼龚杰,目光饱含颓废和鄙夷。不幸的不幸是程然当夜起夜时不小心踩破了大鼓的边帮。第二天龚杰就受到了孟楠的严厉批评,说责任性不够高,这样下去乐队的发展定会遭挫受损。龚杰憋气在心,忍疼割舍一个月的救命粮花钱修好,争了点气统统搬出去还给孟楠。孟楠觉得过分,遂妥协退让,因为他确实还需要龚杰招兵募马。

乐队的硬件全部准备到位,只差软件。

孟楠派遣龚杰全校范围内寻觅人才,龚杰首先去找了沈麦丹,沈麦丹说先考虑几天再给答复。龚杰又在校园的BBS上发贴后并亲赴音乐系一趟,宣传乐队的硬件设施、规模大小以及录用人员条件等等。第二天果然前来报名的人不少,龚杰跟黄帝选妃般挑出几位长相较好的佳丽,说赶点乐队需要时间观念较强、气质相貌较佳、靓妆颜容的女生,首先要拿下观众的视觉。

乐队还缺少一位出色的吉它手,龚杰居心叵测,特意去请白凡。白凡被龚杰师绝人寰,旷世奇才等赞语冲昏了头脑,答应试试看。

沈麦丹得知白凡参加,没多考虑便同意献身乐队。

乐队正式启动,五一五四节晚会首炮亮响。白凡作为特邀吉它手,孟楠为副吉它手兼主唱,沈麦丹配伴女音,龚杰鱼目混珠,在最后边敲锣打鼓,还有几位佳丽,扭腰舞胯拉胡弹琴吹笛。在这之前曾进行过为期两周多的排练,其他人都对乐器略知一二,而龚杰除过打鼓之外就纯属一窍不通了。无奈只好听从孟楠的指点。演奏时看孟楠的屁股,向左扭打大鼓,向右扭打小鼓,前后晃敲锣,抖腿时大小鼓一起敲打。龚杰记性还好,场上发挥的不错,配合极为默契。晚会后孟楠等人围过来直夸龚杰厉害,龚杰得意忘形,摆了个自认为十分满意的POSE说是先天性有音乐细胞。

接下来晚会的节目实让人窒息,一位奇丑无比的女生反复唱着“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歌喉柔软,宛若天山百灵,唱得多么动听;一位漂亮无比的女生跟着唱,歌喉涩沉沙哑,调跑音飞,唱得那么难听。一位人老心不老的老家伙敞开嗓门,高声朗诵伴乐诗,什么祖国啊,母亲啊我爱你们啊,啊字之多实让人担心在接连不断、冗长累赘的啊字高音上出点什么问题,断气或绝气之类的意外事故。一群恨不得脱光衣服的心肝宝贝们疯狂舞动,跳什么健美操之类的,跳的结果是:台下的男光棍们于当夜好梦连连,春梦不断。几位唱外文歌曲的幸亏台下观看的老外留学生人数较少,力量单薄,否则很有可能会冲上去,掐住脖子骂:“你奶奶的,污辱我们国语。”几位放歌黄家驹之《光辉岁月》的帅哥,有名队BEYOND的风范,激情四射,在舞台上龙腾虎跃,实让人恐惧是不是忘了黄家驹是怎么死的——跌落舞台摔死的。

一场演出下来,白凡匪夷所思,呆在宿舍闷着头。乐队里那些着衣甚少的佳丽挤眉弄眼,龇牙咧嘴的满脑子打着转,抬的整个人神魂颠倒。冥冥意念之中似在往地狱坠落。他想,不能继续下去了,一定不能。传言龚杰说取消他的吉它手资格。

龚杰讪笑两声问:“江郎才尽了吗?”

白凡一脸无辜地回答:“造孽!”

龚杰听后恍若未闻,诡谲而变化多端的脸上浮起一丝稀释的散光,移步凑近白凡微颔之道:“出淤泥而不染,朽木亦不可雕也,优哉优哉!”

瞧见白凡郁闷,龚杰酣畅痛快,打心底里欢心,表面上却摆出一幅居高临下的关怀和深远奥妙的笑意说:“我请你喝酒,同天涯沦落去。”

白凡痛心疾首,继续疯狂地撕打着胸膛吼:“你真想让我死吗?像刘伶一样死去吗!

龚杰惺惺相惜,微微搀扶白凡怡然自得地奸笑,奸笑的同时还没忘腾出一只手撩理着整洁的发型,神态奕奕生辉。

白凡突嚷肚子疼,龚杰小心翼翼地又搀扶出门去上厕所,边走边留声机似地说道:“魂失魄落,人固有一失啊!”双目也伴随着释放出一种同情和会意,会意得让伯牙子期看了都得效仿半天。

白凡蹲在茅坑上不地叫唤,额角渗出涔涔冷汗。龚杰泰然自若,用犀利幽默的眼神细细地打量一番白凡后,闲庭信步转至听漱间的墙镜前反反复复敲打着脸庞,自言自语道:“伦理、道德与欲望,都他妈狗屁。人活着都是这样,逆既定的流程行进,难啊!难啊!”说罢深沉地点头沉思,那深沉劲连哈里福特都甘拜下风。

程然今天的生日,高兴之余还特意请了易峰同去祝寿。两人狂饮一场,六成醉时,程然道貌岸然,说出冤屈:“我认为咫尺之遥琐烦多事,可两地分居也能使人痛心疾首,倍受煎熬,当年的女友貌赛西施,艳惊四周,堪与沈麦丹媲美,可是经久难见,暮去春云,距离使我们慢慢离距了,唉!你不知道,分手比分娩还要痛苦,那可是揪心的痛和撕肺的苦啊!”

八成醉时,又给易峰说:“峰哥,你是个好人,我知道天下不太平,那王子帅绝人寰,太牛逼了,小A虽有点才,但把握不住,作酸泼醋,痴男怨夫,太傻逼了,你我和豆乐都不容易,不容易啊!”

易峰静静地听程然说完后,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想一想后继而被程然的醉语怔忪得目瞪口呆。这样让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的人竟有如此细致地观察和别有用心的体会,实让人吃惊。

十成醉时,程然一语不发,两眼直勾勾盯了易峰老半天,努力张了张嘴,极不甘心地扑腾一声跌倒在桌子下……

易峰扛个人回宿舍,倦怠至极,喘着粗气惊动了正在啃读英文单词的龚杰,哀婉地问:“谁又挂了?”易峰答是程然。

“程然!开戒了是不是?”

“别废话了,帮一下忙,扶他上床。”

两个人七手八脚把程然送上床。易峰便一头靠在床棱上,只有鼻子孔还流着一丝微弱的气息。

龚杰在旁边讪气道:“知道要挂,多叫几个人不就得了吗。”易峰的呼吸慢慢匀过来后,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瞥了一眼床铺,皆无人影,惊诧地问龚杰:“人都哪儿去了?”

“哈!还能干什么去,都比治水的禹还要忙。白凡羞于哙伍,郁闷至极,呼天抢地一番觉得生念俱无,约了一佳丽双双殉情去了;豆乐加班加点,说是赶什么运动会的程序表。”龚杰停顿一下忽又绷起眼睛说:“哎!听说马上要开运动会了,你弄不弄?”

“弄就弄,怕什么!”

“玉树临风,A大就是有骨气。”

“你关心这干吗?”易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