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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回寝室,你回吧!”

“先不回,你先回吧!”。

这程然本来又瘦又小,加之常流浪在外,风吹日晒,就越发的瘦小了。出奇的是那一双眼睛,漆点一般,三天三夜不沾枕头,竟无一丝一缕发红的颜色,而且逢人就眯,一眯就笑纹丛生,似乎那眼睛不是长着看人的,专是供人来看的。有人看过他的相,说:此乃吉人天相也。

程然是一个不苟言谈的人,处世冷漠。和他人的交流只限于一般的日常用语,偶会谈点其它,但仅仅只对易峰这个唯一的人。

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见不到他的,如学校放假时间会超过八个小时,那他一定会出发的。

背挎一小黑布包,左肩右挎或是右肩左挎,这个确定不了。里边装筒卫生纸,以备突入其来的排泄所用;天热了再装瓶水,以备行途所累口干舌燥时作润喉之用。

这样他就启程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

天黑之前准时返宿。还有个习惯就是喜欢于黄昏后跑步,因为那会儿跑步的人多,以瘦身养形的美女居多。程然穿一身白里透黑的运动装,耳朵上别两耳机,与音乐同步,与美女同步,绕体育场外转着圈。程然的造型有时会引起众美女的关注,尤其是那身白里透黑的衣服在黑暗中颇为耀眼,调过头仔细一看,顿让众美女大失所望,憋着嘴扭过头去,唏嘘不已。但程然是程然,他不奢望什么,只是这样一块儿跑就足矣,当然她们的回眸他也是不会拒绝或反感的。

日复一日,酷暑寒冬,程然都未断过,他相信,运动是快乐的,快乐是无极限的。

回到寝室,其他人都不在,只有龚杰在低声吟唱着国外某摇滚乐队的最新专辑。电脑的屏幕在一幅画面上定格着,是一位女车模斜倚在一辆蓝色的展车上,着衣颇少,摩登、烫发,身穿开衩很高的旗袍,裸露的肌肤沾人眼球似的白,容易使人联想到春天盛开在后山上的樱花。

看见易峰回来,龚杰丢下鼠标踉跄着扑过来,扯住易峰前衣襟,急切的问:“怎么样?东西呢?怎么样?”

“很好的,方师叫你打印出来明天自己去找他。”说着易峰便将文章递给龚杰。

上边密密码码的红色修改符号使龚杰感动倍至,喊了一声可爱的方师我爱你后就一头跌坐在凳子上,拼命地敲打起键盘来。

8

校报的学术论文版面刊发了龚杰的文章,位置仅跟几位老教授其后,字名耀眼显赫。

易峰知道前前后后的底细,就奉劝龚杰要稍安勿躁,沉住小气方能成大气。

龚杰暂时沉默,耳朵却竖得老高,随时准备着接收一些乐怀的信号。

没过几日,就有人开始打问起龚杰的身世来。风言风语传着说,龚杰这人天生就是颗才星,自幼通读过四书五经,小学没毕业时就熟研《红楼梦》。

这校报的读者遍及全校每个角落,无处不涉。关注龚杰的人愈日增多,开始有了粉丝并成帮结队形成声势浩大的规模。龚杰闻后春风得意,再也沉不住气了,每天用掉大半瓶嗜呃水,梳上锃亮的发型,夹一本厚厚的书,昂首挺胸从学校内行人最多的一条路走过。有时会带上豆乐,理由是成名之人身价高,身价高了不免遭小人暗算。

在偌大的图书馆晃悠半时,最后于文献资料密室前顿足,注视良久,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一个严肃而深刻的别人不敢深刻思考的问题,那架势好像明天就要针对这一密室展开论述,去盘剥揭示民族文化的劣根一般。

后边人群熙熙攘攘,终于有人认出是龚才星,吼了一声便一哄而上,拥了过来,要才星谈谈成才成星的经验和过程。

图书馆秩序顿时大乱,管理员无法控制,也混在了中间。

一圈人头叠人头的全包围结构霎时而成,才星端坐在中间,开始谈了起来。这谈和侃没什么两样,都是才星的强项。追溯到人类的起源并淌过历史的长河一直到今天文学所面临的窘态以及十年以后文学可能的发展动态,才星娓娓道来。

于是粉丝们便知道,便知道了。才星不仅仅能写,还能说。

易峰躺在床上,静心品赏着白凡一曲手风琴伴奏乐,时不时还会跟着哼上两句。

一曲毕后,白凡突然问易峰:“龚杰最近早出晚归,是忙啥去了呀?是不是处理一些论文的擅后事?”

“算是吧?我也不多看见他。”易峰道。

“你最近咋没去打球呀?”白凡问。

“没人玩,豆乐跟龚杰一块儿,说是安全警卫什么的,”易峰答非所问。

“哈哈……哈,真是能想的到,”白凡禁不住笑出声来。

笃笃……紧跟着白凡的笑声传来一阵敲门声,“谁呀,门开着呢啊!”白凡不解地望着易峰小声猜测道。

同学串门一般都是不敲门的。

拉开门,但见一姑娘立在门口,白凡有点惊愕,愣住了。

吴可可来势汹汹,未让请进遂自行破门而入。

认出上次一块儿去逛街的易峰,方开门见山的说她找龚杰,他人呢?易峰问有啥事吗?那姑娘说当然有了,有急事!

易峰噢了一声遂关心地请她歇歇,自己欲动手去找龚杰。

吴可可尊尻未落,执固要跟易峰同去寻找,说事急不宜耽搁,越快越好。

找遍了校园的角角落落,最后在后山湖畔寻到龚杰,大喊几声均未入耳。显然非零度靠近是唤不醒他了。

此时的龚杰正忙于和一帮粉丝们合影留念,嬉戏闹闹调侃着。易峰留步二十米开外,吴可可便悄悄地靠了过去。

“杰!你不会忘记我吧!”

“啊!你怎么来了。”

“我有急事要和你谈。”

“我现在忙,完了再说吧!”说罢龚杰便牵着粉丝们的纤纤玉手不辞而别,沿湖畔向拱桥那边踱去。

现在吴可可的表情可以省略一部分了。只见她顿了顿,扎紧辫子,勒紧三带:鞋带、裤带、纽带。耸了耸肩,通身活动几下颈骨,目标锁定龚杰,方位判断无误后,啪!丢下包,发疯般冲上去,勾着头直撞其腹。

啊……啊……几声尖厉的叫喊声喋喋而起。

一阵击水搏浪的哗哗声响彻云霄……

粉丝们大惊失色,落荒离逃,几秒钟之后全都消失在后山的后面了,音信皆无。

龚杰就像一只落水的旱鸭子般扑腾了两下,也音信皆无。

易峰闻迅奔来,跳下水费二虎九牛之力拉龚杰出水,扶上岸。望着狼狈不堪的龚杰,他一句都没说出口,默默地帮着拍打身上的浊泥污水。

吴可可从容镇定,两手叉腰,横摆到了前边,挡住易峰无情的丢下一句话:“没你啥事,你快走吧!”

侧过头悄悄给龚杰叮嘱:“要稳住妥善处理,”易峰就原路往回返了。

龚杰抖了抖身上的水,强迫着放低声音对吴可可亲和地说:“有啥事就好好说吗,何必大动肝火,会伤着身子的。”

不料此话一出,吴可可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哭够了才送给龚杰一条五雷轰顶的消息:她最近食欲不振,恶心呕吐不止,可能……可能怀孕了。

龚杰一时半会还未听懂,等听懂时噢了一声,只觉头脑嗡嗡响,眼前一黑,跌坐在湖边的竹椅上,不省人事……。

等龚杰醒过来,吴可可便又凑上前去,开心亲近地捏了几下龚杰的大鼻子,逗了逗。遂睁着眼一本正经地指着自己的肚子给龚杰说:“我准备留下这个孩子,你想想,你这么有才,这孩子定会遗基传因,将来一举成为文坛巨星什么的,好好培养说不定,说不定有望填补中国人无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空白。”

“啥?你疯了!”龚杰的眼珠子快要蹦出来,挣扎着想坐起来。不料这一动眼珠子立马就缩了回去,眼皮却飞速拉扇下来,慢慢地顺着竹椅的斜度往下滑,消消地又晕了过去……

易峰回到宿舍,豆乐他们早已听白凡说龚杰可能有情况了。齐声心急火燎地问:“龚杰呢?没啥事吧!”

“事闹大了。”

“啥事?人在哪?”

“在后山湖南畔。”

豆乐火速前往营救龚杰,程然一同前往。程然熟悉地形,便于搜寻。常溜达的缘故,校园里的角角落落、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龚杰停尸湖南畔。秋风吹来,满目萧瑟。

吴可可用手提包勉强苫着龚杰的脸,在五米之外独自晃悠着。听见有人喊龚杰,警惕地环四周探望,发现有两人朝这边赶来。即刻觉得不妙,勾腰捞了把湖水不顾脏净抹到脸上,遂扑过身去,扯着龚杰的衣服大放悲声:“龚杰,你醒醒啊!你醒醒,龚杰啊!”叫到最后觉得没意思了,方改了调换了腔,内容也变了:“龚杰,你不能死,你不能死,龚杰啊!你赍志而殁,我咋办啊!”

豆乐和程然赶到,她哭的更猛烈了。哭叫声渡水穿山过桥,回悬在空气的浮粒中,宁静的后山此刻便不再宁静了,乍一听去像是鬼子进后山扫荡了。

吴可可继续抽泣个不停。怕出意外,豆乐就派程然送她回去。程然欣欣地去送了。

搀扶龚杰回到宿舍,脱光衣服在被窝里暖了一会儿,人方才渐渐醒过来。醒过来的龚杰二话不说,对着墙就是两巴掌,大声嚷骂道:“你疯了!”

“谁疯了?”豆乐接过话问。

龚杰未答,继续骂着。

伸出手去摸龚杰额头,觉得灼热烫手,知道高烧伴随心理恫吓,现已使大脑处于神智不清的半昏迷状态。

吃药,打针,蒙头大睡了一觉,晚十点多龚杰再次苏醒。这下算是彻底清醒过来,捏了一把虚汗的易峰和豆乐为之也大松一口气。叫嚷着要喝水,接连喝水五杯之多,揉着眼睛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