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疏星入河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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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7 富池庄

清晨,惊龙寨的角士如常起身,在角房内被扣上锁链,带去角斗场内进行训练。明羿对这样的生活已是麻木,在角斗场里,他的生活只能有两个结局,活着,或者死去。

几个杂役带领着角奴列队走到角斗场角门边上,苍云站在门边,却没在角场内等着他们。十数个角斗士先后进入角场中,解开了链锁,随着杂役们把角门最后关上,锁上硕大的铜锁,明羿和海龙两个仍留下门外,明羿才觉得有些怪异。

苍云对他俩道:“跟我来,你们要去另一个地方。”一旁的淮千钟拍拍明羿的肩膀,示意他跟上去,明羿和海龙只好转身跟上苍云。

苍云领着他们左拐右拐,竟拐到了一个明羿从未到过的院落间,两个杂役正在给两乘蝜兽套上辕杆,蝜兽后的车辆上是个粗栅大笼,四个全副武装的侍从站在车的近旁,院子边上还有几乘已上好鞍具的青蝜。

到了院内,苍云停下来,转身望着明羿和海龙,沉默了片刻说道:“侯爵府要借你们两个去建州城打角斗,可能要借过去个多月。”明羿和海龙都面无表情,在哪打角斗也都是一样打,不会因为换了地方就死得快些,又或活得命长些。

苍云望着他们,半晌又接道:“这次爵府是要去和一具单兵装甲打角斗,爵府组建了一个十个或者十二个角士的角斗队。我不知道这个单兵装甲是怎么来的,但我想你们要打的应该只是一具单兵生化体,装甲应该已被拆除。”明羿皱眉问道:“角斗场怎么会有单兵装甲这种东西?”苍云摇摇头答道:“谁知道,只要给钱给女奴,空间站那帮官僚什么都敢放进来。”

明羿不说话了,见明羿和海龙都不再提问,苍云沉声道:“寨里也是迫于侯爵的压力,没有办法,等下我会送你们到爵府,希望一个月后看到你们活着回惊龙寨。”

海龙脸上显得有些许疑惑,他是狱陇星上出生的奴隶,显然不太清楚苍云所谓的单兵装甲是什么东西;但是明羿就再清楚不过,在被帝国军事法庭逮捕前,他是帝国装甲骑兵旅的中尉,作战的基本武器装备就是单兵装甲。他也疑惑单兵装甲生化体怎么会出现在流放犯人的星球上,还被作为供流放犯们角斗取乐的道具。

院落中的车辆已是架好,驾车的驭手站在车边望着他们,车辆上的粗木栅门大开着。苍云轻咳了一声,说道:“上车罢。”海龙和明羿先后走过去,两名杂役扶着他俩的腋窝将他们推上笼内,笼子里没有座位,只能直接坐在车板上。淮千钟伸手拍了拍明羿的腿,说道:“活着回来。”说罢便把笼门用力的关上,两套大锁挂到笼门上锁牢,淮千钟退开几步,站在院子边静静的望着车辆。

海龙看着退开的淮千钟,低声道:“我第一次听到他说话。”明羿没有答话,他自己何尝不想活着,只是他不想一辈子在角斗场中以奴隶的身份活着。

苍云左右看了一下,说道:“上蝜,出发。”

杂役将一乘备好鞍的青蝜牵到苍云面前,苍云接过缰绳,抓着鞍头一翻身坐在了蝜背上,院中四名全身披挂的看守也各自坐上身边的蝜兽。

两个杂役费力的将院墙边的两扇大门推开,苍云一抖缰绳,策蝜缓缓向那门中走出去,笼车上的驭手也一抖缰绳,吁的一声,车辆跟在苍云后面,四名武装侍从则策蝜缓缓跟到笼车之后。

出了惊龙寨,明羿是被卖到惊龙寨后第一次出寨;此时天色尚早,远处的天空只是微亮,如笼着一层薄雾,日头还未升起来,空气颇有些清冷,街上走许久才见两三行人。明羿和海龙双手都被锁在腰间,无声的坐在车板上,突然听到街边一声喊:“笼子里那个是明羿?”

笼子里的明羿头也没抬,海龙倒是偏过头望了一眼,路边一老一少两个人类女子正推着辆两轮车从笼车边擦身而过,车上堆满了花卉,想是城外的花农,大早把新剪的花运进城内的店铺。那年轻些的女子忙从两轮车上扯下三支淡黄的花卉来,用力一丢丢到笼车顶上,随即两只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一定要活着啊。”

丢在笼车上的花摇晃着从木栅间坠落下来,落在木笼中央,明羿和海龙的脚边。明羿望着车板上的花,他突然有个念头,想伸手去拾过来放到鼻端,但是他的双手都被锁着,伸不出去。

一个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的奴隶,却被自由自在生活着的人们当做偶像,真是件讽刺的事,明羿自己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惊龙寨一行从侯爵府的侧门进入爵府,在一个中等大小的院落里停下来,裘润和卓欢已是早等在那院内。看到明羿和海龙坐在车内,裘润微微一笑,踱步上前对苍云道:“有劳苍教头亲自护送。”

苍云跳下蝜背向裘润拱手回道:“苍云份内之事,爵爷客气了。”裘润挥挥手,身后的管事杜德端着个托盘走上来,托盘上放着两锭三两的银锭,裘润道:“这是给教头和几个兄弟的茶资,辛苦几位教头和几位弟兄。”苍云伸手接过来,递给后面带刀侍从,才向裘润道:“多谢爵爷赏赐,这就把明羿和海龙交接给爵府上,我等好回寨里复命。”

那边卓欢带了几个爵府的侍卫同惊龙寨的驭手将笼车上的门打开,把明羿海龙引下来,带到角斗房去安置。安置停当,卓欢回到院内向裘润道:“爵爷,已安置妥了。”裘润笑着点点头,卓欢从身上取了张素色纸笺递给裘润,裘润把纸笺递到苍云面前道:“这是接收字契,烦教头带回交给孔老板。”

苍云接过看了一遍,便答道:“多谢爵爷,那我等就回寨覆命云了。”随即苍云翻身登蝜,领着笼车和武装侍从自回惊龙寨去。裘润转身向卓欢道:“妥善照看,休息一日,趁天气晴好,明晨就起身去建州。”卓欢微微躬身应道:“是。”

明羿海龙被安置在爵府内的角斗房是个小房,带三个床位和一个并无隔断的马桶,只有明羿和海龙住在这里面,并无爵府的角奴。

不多久,仆役给送来饮食,伙食不错,有汤有素有肉,而且明显精致烹饪过的菜品,量也足够。海龙倒挺高兴,端着食物坐到桌前便大吃起来,还说道:“爵府就是不一般,伙食都比惊龙寨好上不少。”

明羿答道:“一般死刑犯死之前伙食都特别好。”海龙笑了笑,停下往嘴里塞食物的手,说道:“在惊龙寨的时候难道每次上场不是如上刑场一样,每次上角斗场我都没指望自己能活着下来。”

在爵府的这个小房内呆了一天,除了有仆役来送吃的,便再无人过问他们。第二天一大早,明羿便听到外间院落里各种响动,起身来看,几个仆役已在院内给蝜兽备鞍备车,一些劲装短打的爵府侍从也在检查随身的武器,给自己穿戴甲胄。

又没多小会,一个衣着华贵身材魁梧的猱类领着两个侍从出现在院落里,院里一个领头的猱类上前禀道:“爵爷,都准备妥当,角士们上车便可出发。”裘润点头道:“那就带角士登车,开拔。”

向裘润告禀的正是卓欢,卓欢应了声,转身点派各个仆役和侍从到角士房把角斗奴隶都带出来。明羿和海龙也被几个仆役先在角房内锁上锁链,领了出来,先被带上一辆笼车,这辆车比惊龙寨送明羿来的车大得多,随即又有几个角士被带到这辆笼车上来。

这辆车内共放了六个角斗士,院内的另一辆笼车也一样,放进了六名角士,随即车上栅门关紧,锁上两把硕大铜锁,两辆笼车里的角斗奴有猱类蜴族,就明羿一个人类,没有翼手族。

旁边还有两辆大车上堆满了箱子,用皮带捆得结实,想是装的出行置换之物。仆役们叫嚷着让笼车内的角士一个个背挨笼边坐好,把锁链解开重新穿过木栅锁回角士腰上,明羿料想或是避免笼子里角士过多在路上发生斗殴,看来这建州城应该是个很远的地方。

所有都安排妥当,裘润翻身上了一乘火红蝜兽,当先向院外走出去,三十余名侍从二十来个仆役,四驾辆大车,俱都随着裘润起行;一队车行出得侯爵府,向东出了城门,一路遇店打尖,晓行夜宿,倒无他事。

爵府人等打尖时,自有仆役到笼车边将角士的链锁三个三个的轮着解了,递进饭食来让角士轮个用饭,三急之事则是每天正午休息时轮着给放出笼车来解决。晚上住宿时又有仆役把被褥送进笼车内给角士们盖好才入寝;住店之前角士们也都能被轮着锁好了链锁,放出笼来四下活动下手脚。

这一路却也无甚事故,行了约十来日,到得一座农庄,早有几个庄奴等在庄前,见大队人马来了,急急开了庄门,让队伍开进庄内。

队伍进得庄园,在庄内候着的却是爵爷府的人类管事杜德,杜德旁边还站着个肥壮的翼手族。

杜德见队伍进来,忙迎到裘润的蝜兽前帮裘润拉住缰头:“爵爷您可是到了,这一路可辛苦。”裘润翻身跳将下来,淡淡的道:“天气大好,有什么辛苦的。”杜德旁边那翼手族同着迎上来,陪笑说道:“裘爵爷驾临敝庄,真是让敝庄篷筚生辉。”

裘润向那翼手点点头道:“本侯此次随邑众多,租住宝庄,给杲庄主添麻烦了。”翼手族忙陪笑道:“爵爷您客气了,爵爷能驻足富池庄,是富池庄莫大之荣幸。”

这时杜德微微躬身插话道:“爵爷,我已经和天门寨的老板裔通谈好,角斗合同已签,爵爷但到了庄上,让角士们休息两日,就进城入天门寨挑战。”裘润点点头,说道:“那就让角士们好好休息,不可出甚偏差。”杜德躬身应道:“是,爵爷长途劳顿,请先到房间休息。”

爵爷一行进到这个庄园后,笼车中的角奴终于可从笼车中出来,分放到三间奴隶房去,明羿与海龙与两个蜴族同被安置到一间房内。锁链被取下后,明羿海龙各自找了个床位躺下,那两个爵府的角斗奴在房中活动拉筋俯撑,活动开筋骨;到得庄园第一日,角奴们各自休息,并无甚事。

第二日大早,爵府的修身和侍从们却是把角奴们都锁好锁链,从临时休息房里放了出来。卓欢早候在休息房所在的小院内,左手提着一柄约一尺三寸的带鞘直刀。

角奴被安排站成一列,站到院落的正中,明羿注意到,爵府的那些侍卫,全都穿戴好甲胄,手轻轻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环立在院内的四周。

卓欢踱步走过来,立在角奴们的对面,扫视了一眼被锁着链锁,站成一排的角斗士们,开口道:“今天这里有两名是惊龙寨来的兄弟,所以我先介绍一下,我叫卓欢,是侯爵府的侍卫统领,兼角斗士格斗教练。站在你们左手边这两位的人类,是惊龙寨的角斗士明羿,这位蜴族兄弟也是惊龙寨的角斗士海龙;爵府的角士兄弟我就不一一介绍了,如果从天门寨活着回来,大家再慢慢认识。”

顿了片刻,卓欢又接道:“各位弟兄想必还不知道这次长途跋涉到这里来,是和谁打角斗,我现在告诉大家,我们是要和一具单兵装甲生化体打角斗,而且,鄙人将与诸位一同上场。”几个角奴听到这话,不免诧异,海龙也微微转头瞟了明羿一眼,明羿知道海龙是在想什么,又遇到了一个疯子。

卓欢看到角斗奴们的反应,显是很满意,微微笑道:“至于单兵装甲生化体是什么,诸位有些或不知道,我给大家简单说说。单兵装甲生化体是星际军队作战的一种军事装备,生化体是一种拟生物的技术,我们将对战的这个生化体体型近似于猱类,或者人类,只是它体型巨大,高约五丈多,近三层楼高。这种生化体的胸腔内应该有一个神经级操控舱,像我们一样的普通生物乘坐在里面,操控者的神经与生化体的操控中枢直接相连。这个东西装备上巨型的全封闭装甲和动力系统,配备各种武器,就成为了单兵装甲生化体,能够脱离引力影响,进行短途的太空飞行,一般装备在星际军队中。当然,我们要角斗的这具生化体是没有装甲和动力系统的,不知道天门寨从哪弄到这东西,反正它既不能飞,也没有恐怖的星际武器,只相当于一个可怕的巨人。”

卓欢边说边在角奴行列面前来回走了两圈,继续说道:“那么,我们怎么打败他?这个生化体迄今共打了四场角斗,我不幸一场都没能赶上去看,不过我还是专程到过建州城,专门寻看过这个生化体角斗的朋友仔细询问了。这个生化体角斗时,手上戴着铁铠的手套,以一支三丈来长的皮鞭为武器,脚上也穿着铁铠裹足,但身体上则是穿戴皮甲,我猜他要是全身都穿铠甲,就没人愿意来天门寨挑擂了。”

说到这句卓欢似是认为很幽默,自己微微一笑,有几个立在院边的侍卫也附和的笑了几声,但是站在那听的角奴一个也笑不出来。

“它的主要进攻部位就是它的手足和长鞭,而它的身体其余部份,就是会被攻击的弱点。”说到这里,卓欢伸出左手抓紧着的直刀,“我们就用这柄直刀来与它角斗。”

卓欢右手抓住刀柄,发力一抽,雪亮的刀身被拔出来,明晃晃的光泽显示这绝对是一柄极其锋利的直刀。卓欢说道:“每名角斗士将配带两柄这样的直刀,这是爵爷为了这次角斗专程去卫京城定制的粼光刀,每柄刀的造价是十八两银子,不敢说削铁如泥,切割那个生化体上的皮甲绝对是如裁薄纸。”

说到这里,卓欢双足跨立,望着众角奴道:“我们的另一个装备就是脚上的鞋,这双鞋中内嵌钢爪,使我们能够攀爬到生化体的身体上,对其身体进行攻击。”众角奴低头望向卓欢的双足,才注意到卓欢的靴尖上各伸出三支约两寸长,有如兽爪的锐利钢钩。明羿才想起前些日有三个不知哪来的匠人在惊龙寨专门为他和海龙量身量足,原来是为了这个目的。

雪亮的刀在卓欢手掌上转了两圈,锵一声插回刀鞘内,卓欢又道:“这个生化体最薄弱的弱点,其实在它的各个关节处。生化体和我们一样,体表覆盖了一层类肌肉层,类肌肉层下是信号光纤,起着我们身体内神经的功用,而传导光纤非常脆弱。生化体的各个关节部位的类肌肉层是最薄的,一刀切下去,肯定能立即切断关节位的传导光纤;一旦传导光纤被切断,光纤对应的那部份机体就会丧失活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