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疏星入河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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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 交易

角战骨崖蛛的第二天,孔益心情甚好,睡到晌午才起,起身后没去惊龙寨,径直地自个儿晃去齐雅斋照看珠宝生意。

不过他新得的血瞳石却并不敢放去齐雅斋去,而是悄悄藏在惊龙寨里,这事要是万一走漏了风声,齐雅斋必然成为被官府搜查的首要目标,惊龙寨就不一样了,不仅占地面积大,而且建筑结构亦是庞大复杂,不是长年在寨里讨生活的,初入惊龙寨都会有闯入迷宫的感觉。

在这里面藏个小石头,不知情的人想找出来还真有点困难。孔益在珠宝界和角斗圈跨界经营多年,灰色生意不是第一次做,而且做得也不少,处理这些事体自是游刃有余。

惊龙寨是在凤平城的西端,齐雅斋则在凤平城中最繁华的街段福煦路上,孔益在路上悠然的晃了半个时辰,到得齐雅斋;那斋是栋两层木楼,八开门面,在福煦路上也算是大店了。进了店内,几个柜台后的店员见孔益进来,俱都躬身道:“老板。”

一个身姿婀娜的人类女子赶紧从柜台后迎上来,恭敬的道:“老板,您来了。”孔益点点头,说道:“紫英,把上半月的出入帐拿楼上来我看。”这个叫紫英的女子应了一声,又说道:“老板,今早上裘爵爷来了店里,选中了那块鹃卵蓝钻,爵爷说让老板亲自给送到爵府上去,他还有别的生意和老板谈。”

正要往上楼走的孔益听了,停下脚步来,转向紫英道:“那枚鹃卵蓝钻?裘爵爷付了钱了?”紫英认真答道:“爵爷放了五十两银子的银票在这做定金,说让老板给送去爵府上,余的两百三十两直接在府上付。”

孔益皱皱眉,这个裘爵爷也在齐雅斋买过几件珠宝,却从来没有说要老板送货去侯爵府上的,凤平城所属的蜀南道都是裘润的封地,虽然裘润一般不干涉政务,却也有例外的时候。

念到自己才从缪疤那收了件黑货,孔益心中不免忐忑,却无他法,便转身道:“把那枚鹃卵拿出来,我现在去吧。”

侯爵府在城南的篷源大街上,青砖红檐的院墙,宽逾三丈的朱漆大门,一尊石雕的狰兽立在大门左首,两名佩刀披甲猱类立在大门两旁边。

孔益带着一个猱类小童,自己先行到那侍卫前,那两个侍卫却是认识他的,一个侍卫先笑道:“孔老板今日怎么有空到爵府来?”孔益也陪笑回道:“军爷,这不是爵爷才在齐雅斋相中了一块蓝钻,让我给送府上来,还烦军爷通报。”说着递上自己的通贴,那贴上还放着两张小额的银票。守门的侍卫笑着把贴接了,说道:“孔老板稍侯,马上就递进去。”拿了帖子就往府里去了。

不多时,那侍卫出来,领了孔益进府去,进了一进庭院,又穿过两道回廊,到了爵府的见客厅。爵府见客厅颇大,侯爵裘润已是坐在主座上候着他,一个人类的管事恭敬的立在一旁;这个管事孔益却是识得,叫杜德的。

见到孔益进来,裘润亲自起身迎上来,笑着说道:“有劳孔老板亲自把货送来府上。”孔益微微躬身陪笑道:“爵爷有眼力,是齐雅斋莫大的福气,自当孔某亲自送上府来。”

裘润笑笑,抬手请孔益入座;孔益在左首坐将下来,一个猱类婢女端了一盏茶恭敬的放在孔益手边的案上。待婢女退下去,孔益拿出盛了蓝钻的锦盒,起身恭恭敬敬的放到裘润主座边的桌案上。裘润拿起锦盒打开了,面带笑意看了片刻,合上锦盒向旁边的管事杜德道:“把购宝石的余款取来给孔老板。”杜德应一声,转身出去。

裘润笑着轻拍了下那锦盒,说道:“孔老板最近收了件好货啊。”孔益听了,心里一阵发毛,也不知裘润是不是暗指缪疤拿来的那枚血瞳,因为齐雅斋最近其实都没进什么新货。

孔益控制住自己不去转头看先前那管事是不是去门外找爵府侍卫来抓他,强颜笑道:“爵爷说笑了,齐雅斋对爵爷可不敢存私,爵爷但到齐雅斋来,斋内的存货无不拿出来给爵爷您过目的。”裘润呵呵笑道:“我说的可不止是齐雅斋,我说的是你的惊龙寨里。”孔益额上的冷汗都要落下来了,自已将金沙血瞳藏在惊龙寨这般机密的事裘润怎么会知道。

孔益此时已是心虚已极,已在暗想怎么安排自己后事了,面上仍是尴尬的陪笑道:“爵爷又说笑了,孔某那寨子里都是养着些粗奴而已。”

裘润仰头哈哈大笑,摆手道:“你寨上那个明羿,岂不就是个好货,我昨晚才看了明羿斗骨崖蛛那场兽斗,很是精彩。”孔益听他提到明羿,心中一颗大石落将下来,原来不是暗指他赌赢的那枚金沙血瞳。

出去取银票的杜德回来了,用一个木盘托着数张银票,送到孔益面前道:“这是宝盛庄银票共两百三十两,孔老板您点一下。”孔益忙半起身把银票接下来,看了一眼,收进衣内。

孔益还未及接裘润的话,裘润已是望着他又道:“这个明羿,孔老板可愿割爱?”孔益强捺着自己想抬手擦汗的冲动,恭敬的回道:“爵爷,这个明羿现在可是寨里的招牌,若是没了他,寨里怕没有其他能撑局面的好手,爵爷您看这?”

裘润微笑道:“孔老板即是不舍,本侯与你另商一桩生意,你看可行?”孔益蹙额望着裘润,实是想不出这个爵爷还会想和他谈什么生意,只好道:“爵爷请说。”裘润看着他,正色说:“河东道建州城的天门寨,孔老板当是知道。”孔益听到他说到天门寨,暗暗觉得有些不妙,也只好应道:“知道。”

裘润又道:“天门寨不知从哪弄来一具单兵装甲生化体,设了个天门擂,凡十二员以下的角斗队都可以挑战他家的装甲生化体,设的擂金是三万两银子,我想借你家明羿去挑战这个天门擂。”

孔益听了,又是心里直叫苦,天门寨设这个擂他哪有不知道的道理,可是那个单兵装甲生化体是星际作战的单兵作战装备,一个装甲生化体近有三层楼高,要打这些角斗士和捏蚂蚁一样,孔益知道曾有四支角斗队贪那三万两的擂金,上门挑战,结果都是被碾成了肉泥,比普通角斗不知血腥了多少倍。孔益绝对不想让惊龙寨的角士去参加这种角斗。

明羿在惊龙寨与黑鳞团一战后,惊龙寨的收益每个月增加了近两千两银子,孔益首先是一个商人,商人自会权衡如何运营一个资本才能让收益最大化。而裘润却不同,裘润这种封官授爵的贵族,在乎的是刺激和乐子,而不是利益最大。

孔益苦着脸,不知如何回答裘润,裘润好似完全未见到他脸上的苦状,仍笑道:“当然本侯不是白借你的明羿,那三万两擂金,若胜了,一万两是惊龙寨的。”孔益耷拉着脸,仍是不知如何应对,他心中想,这个明羿要是死在天门擂上,多少擂金岂不都是泡影。

裘润自然也看出他不情愿,又接道:“当然打擂有可能会回不来,本侯再给惊龙寨五千两银子的押金,若是你家明羿在天门擂上战死或是致残,这押金都归惊龙寨,如何?”孔益仍是有苦说不出,相比明羿给惊龙寨增加的收益来,这五千两银子真的不算啥。

孔益摆出一副愁容道:“爵爷,您看,这不是银子的问题,这个明羿其实只是侥幸胜了几场角斗,他再强也只是个人类,他若是替爵府出战天门擂,便怕拖累爵爷大事,他死了倒不打紧,可要是挑战角队全给那装甲生化体虐杀了,到时怕坠了爵爷的威名。”裘润脸色一沉,说道:“那便一万两押金吧,若他战死,惊龙寨也不亏。”孔益听他这番语气,知是已无商量,只得说道:“爵爷不嫌明羿技拙,便凭爵爷安排。”

裘润见孔益松了口,面色又缓,继而笑道:“惊龙寨的海龙,我也一并借了,押金三千两,绝不会亏待孔老板你。还有,我府上的卓欢也要去参战,主要也是他想去见识见识这生化体能有多大能耐,他提出请贵寨的明羿相助,便能有六成五的胜算。我和他说了,若能胜得,三万两擂金,本府只收一万,一万归卓欢,一万归惊龙寨。”

孔益吃惊道:“卓头领也上场?”裘润拿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放回案上,点头道:“正是,卓欢当年被流放前,是天行党的机械维护师,对单兵装甲生化体还是有些了解的,若能有几个好手助他,他有信心胜得这场擂。而且,天门寨的生化体外装甲是早被卸掉了的,只披了普通的皮甲,并不是让他们去和完全的星际兵器作战。”孔益心中虽叫苦不迭,却说不出口,他只想当着那个卓欢的面臭骂他真是个不要命的死疯子,自己活腻了想死就算了,还要拉别人给他垫背。

裘润接着微笑道:“那我明日就着府中匠人到贵寨去给明羿和海龙量身,定制装备。”

从爵府回来,孔益没心情再去齐雅斋看帐,直接回到角斗场,苍云给角士训练。孔益坐在角斗场边的一个普通坐位上,望着场内几个新入寨的角斗奴,惊龙寨的大多数主力角斗奴此时都不在场内训练,头天晚上角斗的角斗奴们这时休息的休息,养伤的养伤。昨天的三场角斗还好,惊龙寨三场全胜,第二场的群斗惊龙寨战死两员,两个轻伤,第三场明羿脚踝受伤,却无大碍。角斗场中约有八九个常上场的角奴,还有十来个新卖回来不久的角奴,包括那个叫宝棠的猱类孩子。

这个宝棠是惊龙寨唯一在受训的角奴孩童,虽然这种小孩子暂时不能上场给孔益挣钱,不过从孩童时期就接受残酷训练的角斗奴,将来上了角斗场,存活的机率却也比那些仅训练了半年就上场的成年角斗奴高得多。

场中的宝棠已是拿了两柄特制的铁锤,跟着苍云练习锤法,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甚是认真。在这里倒是比他原先在侯爵府做家奴时强那么一点,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六七年内也不会上场角斗,暂时没有对生死的恐惧,也不用眼睁睁看着爵府里的那些恶徒欺凌他母亲。虽然他知道,这也只是眼不见为净,这些情况仍然都改变不了,但是奴隶命运由不得他来选择怎么生活。

孔益歪着脑袋正看那场中的训练,一个提着长弓的蜴族走到他身边躬身道:“老板,四娘来找你。”孔益转头一看,只见年四娘带着睿晴站在数十步外的走道边,正嘴角含春,明眸带俏的望着他。

孔益忙起身迎上去笑道:“四娘今日怎么想起来小寨,今天寨里可没有角斗了。”年四娘微微笑着扭动腰肢走过来,说道:“孔老板,奴家馆里才来了三个新丫头,水灵灵的蜴族妹子,奴家怕孔老板不知道,特地来告诉孔老板,晚间去黛香馆小酌尝鲜,莫给别家拔了头筹去。”孔益听了呵呵大笑,说道:“有劳四娘费心关照。”

年四娘走到孔益身边,就在边上的看位上坐下来,一手抚着胸口颦眉娇嗔道:“昨天晚上的角斗可是看得奴家心惊胆颤,脚也软了,差点就没力气走出你的惊龙寨了。”

孔益又是呵呵一笑道:“角斗嘛,看的就是心跳,若是淡如茶水,谁还来看角斗,孔某不得去喝北风了。”

年四娘斜斜睨了他一眼,幽幽的说道:“昨日见明羿伤了脚,不知可是要紧?”孔益笑道:“四娘自是关心他比关心我多了,医倌看过了,明羿只是脚踝上伤了筋,骨头没事,手上破了些皮肉,俱无大碍,有劳四娘挂心,将养得月余便好了。”

年四娘一手拍拍胸口,吁了口气,笑道:“孔老板你看,我那黛香馆店大客杂,又没几个有本事的帮我看馆,不时有个无理取闹的,借酒撒泼的,我一个妇人家都不知怎生理会,我看你寨上的明羿身手了得,在凤平城也有些名头了,孔老板照顾我些,把这个明羿让给我,黛香馆开门做生意也有些胆气。”

孔益听她说到这个正题,面色却严肃起来,低声道:“四娘,这个明羿现在是惊龙寨的招牌,不能卖。要不四娘还有看上谁的,孔益可考虑一下。”年四娘眉头微颦,她知道这时明羿在惊龙寨锋头正劲,孔益断不会轻易放走,便又微嗔道:“孔老板,您再开个价,要不价高些也无妨。”

孔益看着她,半晌没答,良久才伸出一个手指。年四娘顿时笑了,说道:“好,孔老板,一千两银子,我给他赎身。”孔益看着她没说话,手指伸着摇了摇头,年四娘一愣,她知道这不是一千两的意思了,孔益放下手淡淡的道:“裘爵爷今天找过我,他要借明羿和爵府的卓欢组队打一场角斗,给的押金便是一万两,若是明羿死了或残了,这笔押金就是买断他的钱。”

年四娘听闻,愣了愣,诧异的道:“裘爵爷还用租借角斗士去角斗?那是要去和谁打?”

“建州城的天门寨不知从哪弄来一具单兵装甲生化体设擂,接受任何团体十二员以下角斗队的挑战,挑战方若能得胜,便可获得三万两银子的擂金。”说完孔益自己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年四娘愣了半晌,喃喃道:“去打单兵装甲生化体?那还能活着回来吗?”孔益摇摇头:“我不知道。”年四娘怔怔的望着孔益,良久才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让我今晚再陪他一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