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相思长剑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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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那年相思

林慕白目光一刻也不离门外,冷冷地说道:“我们这位楚姑娘与你无冤无仇,你到底要作甚?”

那人哈哈大笑,恶狠狠地说道:“是,这位楚姑娘与我无仇,但我此刻就是想把她带走。”

林慕白说道:“你休想动她一根毫毛,除非……”

那人道:“除非什么?”

林慕白道:“除非从我的身体上踩过去。”

那人道:“其实我并不需要从你的身体上踩过去,我只要说一些话,那楚姑娘自然会乖乖地出来。”

林慕白转身对楚香云说道:“楚姑娘,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别中了他的激将法。”

楚香云似乎完全没有听进林慕白的话,脸上现出一种不安,巨大的恐惧慢慢地在她的瞳孔里扩散。

她这一生经历了多少坎坷曲折,经历了多少风霜雪雨,这些都已经成为内心最大的秘密,直到遇见他,走进这僻静之地,本想能够躲过世事纷扰,本想让自己早已经苦难的身躯获得重生,但不想今日的不速之客还是找到了这里。

她想起那个神秘的组织,想起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面孔,想起无数个和她一样豆蔻年华的少女,在极其严格、极其神秘的酷寒之地的训练,想起那些随时都无情地拍打到身上的皮鞭,还有那一双双邪恶的淫笑……

那是她心灵上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一个噩梦。

一年前,她遇上了他,那个风度翩翩的青衣男子,内心的冰雪便消融起来——

“你这样真的能够带我离开这里?”

林慕白看着一地月光,说道:“就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带你走。”

他的剑眉一扬,自信地望着远方。

他们还年轻,他们的路还很长。

她就一声嘤咛,倒入林慕白怀里,但眼神中依然有一丝焦虑,她问他道:“你不怕组织上派人来追杀你?”

林慕白铿锵道:“我要是怕,就不会带你离开那个渡口。”

于是她为了他,躲避仇家追杀,用各种方式排挤那些等待的时光。

但是他要回去,他却不能带她回去。他对她说:“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以后再也不会踏出岷山派半步。”

她等了他一天又一天,眼看花开花谢,她快忘掉他的样子,快忘掉了他的声音,但依然没有看到他。

那是一个异族的小镇,交通不便,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忍受着世间一切的困难,但她一定要等他回来,他说过只要他师父同意了,他就立马带她回来。

在他临走的时候,她甚至把自己交给了这个才认识不到半月的男人,虽然她知道自己早就是一个不干净的女人。

但她还是愿意等,她甚至相信就是他再也不会出现,她也会编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因为她不忍心一个美梦就此结束。

她就依在窗子边,看着那些穿着长袍挤奶的异族大妈,他们在饥饿和贫瘠的日子里依然过得那般有滋有味,因为他们内心无欲无求,正是无欲无求的日子才是人世间最幸福的日子,那般让人羡慕。

这时候,她就会想到他对她说的一句话——“等他们收割青稞的时候,就是我回来的时候。”

转眼青稞收割了,青稞被酿成美酒,满脸高原红的卓玛还送了她一串绿松石项链,说等他迎娶自己的时候,就让他送这个。

就这样日复一日,她几乎到快要奔溃的边缘,他才出现。

他说,他的师父本来要让他和他的一个师妹成婚,他花了很多功夫才向师父说了他们的事情,他师父就让他把她带回来。

她问他:“你的师妹长得好看吗?

他说:“好看。”

她的脸唰地一下就黑了起来,心里的醋坛子全都打翻了。

他就把她抱进怀里,说道:“再好看的女人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心动,因为我有了你,你才是最好看的女人。”

情人眼里出西施,恋人眼里容不得沙子。

他们又经历了漫长的一段时间,经过汹涌澎湃的雅鲁藏布江,经过无数僧侣朝拜的布达拉宫,翻山越岭,又受了多少艰难困苦,终于到了这里。

她一到这里就迷恋上了这片神奇的土地,远望,奇峰迭出,终年积雪封顶,如巨塔凌空,峰嵘兀突,蔚为壮观,却是身处林木秀茂,泉水下溢,湖水湛蓝,随云影天光幻化莫测,却是一个人间天堂

……

“你还在等什么?”那声音是那般恶毒,那般让人厌恶,那般咄咄逼人,“难道非要让我把发生在你身上那些不堪入目的往事说出来,你才自己出来。”

那声音又仿佛带着一种磁性和魔力,召唤着那个苦难的女子。

楚香云的莲足已经不由自主地移动着,她不能拒绝什么,她也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她只是这个世间万万千千弱女子中的一个,她无力改变什么。

余子碌看情况,感觉到将有什么不详的事情发生,但他却不能阻止。

因为林慕白早就跃了过去,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蛊惑,他绝不能袖手旁观,他焦急地抱住楚香云,说道:“香云,你在干嘛,千万不要上了歹人的当。”

楚香云的眼里里却闪过一线绝望的光芒,突然一把推开他。

余子碌眼见二师兄楞在一边,也插不上什么手,料想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而转眼看三师姐,她更是一脸茫然。

林慕白不敢相信这就是他朝夕相处的情人,但他深爱着她,还是再次将她抱住,楚香云更像是木头人一样。

——她已经不知道是爱,还是麻木。

这时,那怪人又说道:“楚香云,你还愣着干嘛,有人挡住你的去路,你该怎么办?”

——那话带着命令,带着一种邪恶的召唤。

只见,楚香云的手里突然多出一把匕首,那匕首狠狠地刺进了林慕白的要害。

余子碌刚看见刀光闪烁,却早来不及阻止,这一变化来得太快,令人完全想象不到。

只见,林慕白的脸上流露出难堪、愤怒、痛苦,各种难以言说的表情,他完全不相信他深爱的人会刺伤他,完全不相信本来美好的开端,突然变得这般难以理喻。

他本以将拥有这样美貌的妻子而无比自豪,但这一切却如镜中花、水中月。

他甚至忘记了内心埋藏多年的仇恨,甚至忘记了在十万大山深处苦苦寻觅,在最艰难困苦的日子躲避仇家。

他突然变得无比的平静,就像世界突然少了一切声音……

然后他只能隐约的听见余子碌的大喊,听见他两个师妹的哭泣声,还有楚香云那白色瘦小的影子渐渐地被恶魔吞噬……

宽阔的庭院,月光洒在地面上。这是八月十五的月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是团圆的月光,但团圆也意味着离别,这一次团圆难道不是为了下一次离别吗?

余子碌和他的师兄师姐们一齐涌到林慕白身边,只见他因为痛苦而剧烈地抽搐着,伸出右手,但却永远拦不住楚香云渐渐远去的背影。

就在那背影前面,突然多出了一道灰色的身影,如鬼魅般,那身躯修长、冷峻,像一杆标枪一样钉在地上。

楚香云,正缓慢地向这个灰衣人移动。

灰衣人冷冷道:“你是否在外已经太久了!”

楚香云点头。

灰衣人道:“你亲手杀了你的情人,你朝思暮想的人,你只差一步就可以和他白头到老,你不后悔?”

楚香云道:“不!”

灰衣人点头道:“那很好,你就跟我走吧!”

灰衣人在前,楚香云在后,他移动一步,她也紧随一步,那样有节奏,若不是那千万次训练一样,怎么会如此一致。

但余子碌哪里有时间想这些,想到平日里二师兄待他如亲兄弟一般,心头的怒火便不由得上升。

他抹掉眼角的泪水,抓起地上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楚香云的后背。那剑尖带着愤怒,带着仇恨,像一条毒蛇,嗖嗖地咬了过来。

一尺,十寸,三寸,一寸。

楚香云却是一动不动,虽然以她的武功修为早已洞悉了这一变化。

她此时的内心不知道是何种滋味,更与何人说?

解释已经多余,她这一生已经背负太多,也许死才是唯一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