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爷。”王公公向前几步,给江雪使了眼色,高声说:“玉香以奴告主、以下犯上,私盗贵重财物,罪不可恕,拖出去,乱棍打死。”
玉香紧接着声嘶力竭嚎哭求救,“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婢冤枉,冤枉……”
江雪心底一沉,为玉香发出一声长叹,这个时空,人命单薄如蝉翼,尤其是奴才。南成远早知给他下药的人是关桑柔,却拿奴才的命敲山震虎。这件事究竟有什么内慕?想必南成远已经了如指掌,他这么做更是自有用意。玉香一死,下药的小太监肯定也没命了,真相石沉大海,这件事也就成了无头案。
“王爷,玉香是我的奴才,今天的事又因海棠春睡而起,可否容我说句话?”
众人以为她要替玉香求情,都各怀心思,神态不一,玉香也瞪大眼睛看着她。
南成远转动着瓷碗笑了笑,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站在前厅正中与他对视的女子在他心里荡起几丝涟漪,不过她的言语做派令他很不满,他尤其不喜欢女人与他对视。他要给她别具一格的惩罚,还要让她心甘情愿地来领。
“沐姑娘有话尽管直说。”
“玉香卖主犯上罪不可赦,可是长脑袋的人都知道她受人指使。她明知自己要死,有些话是不会说的。不如别拖到外面,挺冷的,就在前厅当众打死如何?”
“沐姑娘,这……”
南成远挥了挥手,说:“好,就依沐姑娘所言。”
王公公长叹一声,冲小太监招了招手,“行刑。”
重重的板子打在身上,玉香脸色惨白,爬在地上,毫无气力,她此知道此时求饶,不如乖乖领死。此时,她只希望让她做事的人能履行承诺,替她照顾家人。
江雪弯下腰,看着玉香,沉声说:“玉香,我知道你冤枉,可是你必须要死,王爷不处死你,指使你的人也不会让你活。你死了,她答应你的事情肯定也做不到,不如这样,你在黄泉之下诅咒她,让她过不了今年就去找你,如何?”
她边跟玉香说着话,眼角的余光边扫视着四个侧妃。洛侧妃和花侧妃歪着头,不敢看血肉横飞的场面。关桑柔遮着脸,看不清表情,躲闪的目光已经出卖了她。沐云露十指不停颤抖,脸色惨白不亚于玉香。人都是逼出来的,沐云露走到这一步实属无奈,只是她本没有做恶人的胆量,却担负着家族的大业,可悲致极。
“沐姑娘,看够了吗?”
“拖出去吧!我不想看了,免得给某些人找晦气。”
几个小太监拖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玉香出去,鲜血汩汩流淌,滴在地上,有如盛开的红罂粟,妖治惨烈绝然。又有几个小太监端着水、拿着抹布进来,清理血迹。浓郁的血腥气散开,前厅的气氛死寂压抑。
“王爷,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王公公,派人送沐姑娘回沐府。”
“多谢王爷,不敢有劳王公公,我只带暖香回去就行。”
“也好。”南成远把几案上的木盒推给王公公,只留下装海棠春睡的小瓷瓶,他看着瓷瓶,别有意味地说:“既然海棠春睡适量使用无害,本王就留下试用,把其余的还给沐姑娘。如果真能让本王精神振奋,本王还要重谢沐姑娘。”
王公公裹好木盒,交到江雪手里,说:“沐姑娘,请收好。”
“多谢王公公。”
江雪把木盒交给暖香,施礼道谢完毕,刚要离开前厅,又被南成远叫住了。
南成远转着几案上的青花瓷碗,别有意味地看着江雪,问:“沐姑娘,你确定瓷碗里的用量正好?不会对本王的身体造成伤害?”
“我确定,适量使用不会伤害王爷的贵体。”
“哦?你怎么确定?”
江雪狠狠皱眉,以往这时候南成远都在户部公干,今天似乎是闲懵了。为海棠春睡的事浪费了半个多时辰,不能再跟他耗下去了。南成远生性多疑,要让他相信,要让他相信,最痛快、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亲身实验。
她径自走到几案前,看到瓷碗里盛着半碗果酒,波纹清澈、酒香淳郁。她端起来闻了闻味道,酒里确实只有海棠春睡,没有其它药毒。她斜了南成远一眼,冷哼一声,端起果酒一饮而尽,把瓷碗摔到他面前。
“王爷这回相信了吧?”
南成远面带盛大的笑容,连连鼓掌,“沐姑娘好气魄,果然是名门之后,颇有大家风范。本王喜欢爽快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不错,不错。”
江雪扫到众怨妇嫉恨的目光,冷笑几声,说:“多谢王爷,暖香,走。”
“沐姑娘,本王忘记告诉你了,连续两天有人下药的果酒都被本王倒在了这只瓷碗里,连同今天的,好象量有点大,沐姑娘走好。”
南成远俊朗的脸宠挂满浓郁的笑容,灿若春花,皎若秋月。他对江湖通行的药了如指掌,海棠春睡于他更有另一番意义。他想知道三倍药力的效果,本打算让给他下药的小太监试试,看到江雪气势盎然,他改变了主意。
“多谢王爷提醒。”
声音从江雪牙缝里挤出来,此时,她恨南成远恨得心疼。她万般小心,也不及南成远奸诈狡猾。南成远亲手往果酒里放海棠春睡的时候,就已经给她设下了圈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询问是否适量,就在等她往坑里跳。
怎么办?不出半个时辰,海棠春睡就会发作,而且剂量太大,会来势凶猛。
暖香扶着江雪走出王府大门,急切地问:“九小姐,怎么办?”
“先回沐府再说。”
主仆二人坐进马车,江雪从木盒找出几种解毒的药丸,一起吃下去。海棠春睡药性发作不可避免,现在她只希望更晚一些发作,发作的时间短一些。慕容商会是她全部的心血,她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能应对处理。
暖香从怀里掏出夜明珠递给她,“九小姐,只丢了子母珠,奴婢把夜明珠和子母珠都写上了,又随便编了几样东西,让她们去查吧!”
“丢了好。”
子母珠是风三少所赠,丢失了她会借机赖帐,不承认他送过聘礼。至于倒底谁盗走了子母珠,让樱花门去查,很快就能水落石出。南成远想囫囵了事,制造无头案,她却不想善罢甘休,借机扩大事态,在南成远心里扎根刺。
她收起夜明珠,对暖香的怀疑仍然存在,就象一个肉疙瘩长在心里,很不舒服,可她却不想多问半句。当务之急,她只在思虑慕容商会到底发生的什么事,她中的海棠春睡怎么解?天色不早,她要赶在发作之前回到沐府。
一辆马车跟上来,看到成亲王府的标记,江雪冷哼一声。南成远派人跟踪她们,是想看海棠春睡发作的情况,他想看热闹,那就让他痛痛快快看一场。
暖香催促车夫快马加鞭,赶到沐府角门时,江雪已经脸如红云,浑身焦烫了。她怕柳姨娘询问,不想回青芷院,吩咐暖香去拿衣服、白玉膜和祛毒丹。
荒草地上三株寒梅被毒烟薰燎之后再吐新蕊,虬枝疏影,暗香轻浮。
她扔掉斗篷,解开绫袄,靠在雪人上,被闷躁烘烤的发胀的身体舒服了很多。很快,她就感觉雪人慢慢融化,满地冰雪在她眼里化成悠悠春水,缓缓流淌。
“你怎么了?”
看到萧十八,江雪一脸惊喜,冲他伸出手,“萧十八,你来……抱我,抱我。”
萧十八见她脸飞红霞,眼含春情,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忙抓住她的手,点了她身上几处大穴,把她推到雪人上,抓了几把雪扑在她的脸上。
江雪稍稍清醒,抓住萧十八问:“出什么事了?”
萧十八犹豫片刻,说:“户部差役抓了绸缎庄的掌柜,封了绸缎庄。”
“户部?他们为什么要封铺抓人?”
难怪南成远今天这么轻闲,他呆在王府,是等慕容玖上门,还是躲避是非,静观其变呢?照此来看,人虽是户部抓的,事情却不因户部而起,他是旁观者。
“快点,去慕容居。”
她脸带媚红,衣衫不整,眼角堆聚着似醉且迷的风情。她扯起斗篷刚要走,被萧十八一把扯住,推在雪人上,他瞄了墙外一眼,给她使了眼色。
“不行,必须先解毒,你这样会死的。”
江雪媚眼瞟到墙上飘过的人影,咯咯娇笑,南成远派来的人正在暗处观察。南成远想看戏,就让他看有真材实料的,还要让他绿云罩顶。
“好,先解毒,萧十八,我误服了海棠春睡,你知道怎么解吗?我告诉你……”
她摇晃了几下,重重扑向了萧十八,紧紧抱着他,压着他向茫茫白雪倒去。
鸳鸯吻颈,雏燕旖旎。
漫天云霞绯色,酥柔绿水泛波,眼中所见与心中所想,一切似梦如幻。
雪枝寒梅霎时迎风怒放,心香瓣瓣,随风飘舞,娇俏含笑堪比春花。朵朵艳梅映入江雪的眼帘,如彩衣婉转翩跹的女子赤脚踏入春水,在冰雪中开成醉人的风景。江雪半闭睡眼如醉,风情浸染眉梢,妩媚无边。贴近萧十八的身体,炙烤身体、煎熬灵魂的炽热慢慢消退,舒爽漫延之后,她感觉身体的空洞无限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