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王爷。”江雪毫不客气,缓了口气,说:“家母病重,求王爷开恩让小女回沐府走一趟,不能伺候床前,捧汤敬药,回去看一眼,以表孝心。”
南成远点了点头,“皇朝以孝悌治天下,不论贩夫走卒、达官权贵,都以孝为先。探望病母,理由很充分,本王恩准了。”
“王爷,”没等江雪谢恩,沐云露就站起来施礼,说:“沐府刚传来消息,内院没人生病,还请王爷明查,莫让沐家枉生事端。”
“哦?这么说沐姑娘是在说谎了?”
江雪冷斜了沐云露一眼,以往的姐妹情深就因为一些流言飞语,现已堪比纸薄。各人境遇做祟,家族教养使然,利益争端当前,骨肉相连不如陌路相逢。如所猜不错,今天的事沐云露也有份,她怕江雪离开王府,而逃脱罪责。
“沐侧妃真是贵人多忘事,嫁进王府就把沐府内院房舍分布忘记了吗?小女母女身份低微,没住在内院,难道沐侧妃忘记了?”
沐云露沉下脸,冷声说:“奴才们的事我能记住多少?”
江雪摇头冷笑,不想跟沐云露辩白争执。她们撕破脸,只能让外姓人看笑话,一争长短、胜负分清又能怎样?也不能解她的燃眉之急。
“病母在床,不能耽误,还请王爷开恩。”
南成远点了点头,冲王公公抬了抬下巴,“松绑。”
王公公忙亲自过来,替江雪主仆松绑。绳子解开时,王公公冲江雪使了眼色,示意她稳住,不要着急。江雪微微点头,她那份厚礼没白送,这阉货还讲些人情。可能小路子已经把能私下结交慕容玖的事告诉他了,银子冲他招手,他不给人面子,也要给钱面子。成亲王府的红人,用钱能轻易打通,是一件令她宽心的事。
“王爷有什么事求小女尽管说,小女竭力而为,报谢王爷大恩。”
南成远对江雪这番话很满意,挑嘴一笑,说:“洛侧妃,你来说。”
“妾身遵命。”洛侧妃站起来,昂首挺胸,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带玉香。”
玉香抱着一个绢纱包袱,被两个小太监推推搡搡押进前厅。她看到南成远和几位侧妃都在,忙跪爬在地上,挨个磕头请安。之后,她把怀中的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木盒,她又哆哆嗦嗦地把木盒打开,里面装了些瓶瓶罐罐。
江雪暗自咬牙,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木盒是她的,那些瓶瓶罐罐都是竹玉送给她的药毒和解药。这些东西都放在她的卧房,和那三件宝贝一起,都是她亲自保管,用秘制铜锁锁在贴身衣柜中,偶尔也会交给暖香。
隔墙有耳、隔窗有眼。玉香看到这些东西,并不值得大惊小怪,毕竟是她房里的奴才。若没人撑腰,玉香敢私自开她的贴身衣柜吗?玉香只是小喽啰,江雪不屑于跟一个奴才浪费心神,她想知道给玉香撑腰的人是谁。
“呈上来。”
一个小太监拿起包袱包好木盒,双手递给王公公,王公公接过去,放到几案上,打开让南成远过目。南成远摆弄着这些瓶瓶罐罐,笑容更加清冷。
“洛侧妃,你接着说。”
“是,”洛侧妃施礼之后,转向江雪,“沐姑娘,你可知罪?”
“不知罪,这些东西确实是我的,可我不知道备下一些偏方丸药何罪之有?”
沐云露冷哼一声,“王爷面前出语无状,你我称呼就是重罪。”
江雪耸肩一笑,“多谢沐侧妃指教,奴婢出语无状,不懂称呼,请王爷恕罪。”
“接着说。”
“多谢王爷。王爷有所不知,奴婢略通医理,藏些丸药以备不时之需。不想被奴才看到,误以为我私藏毒药,才来告发。这些丸药同太后、王爷赏赐的稀奇宝贝一起藏在我的贴身衣柜里,用秘锁锁住,我不知这奴才是怎么拿到的。且不论我犯什么罪,玉香是王府的奴才,私开主子的衣柜也是王府的规矩吗?若那些珍奇宝贝丢失了,又是王府内部人所为,那王府岂不成贼窝了?”
“大胆。”
“奴才私开主子的衣柜胆子足够大,做主子的当然胆子当然要更大。如果王爷不急,我倒要先去清点东西,看看我带来的宝贝在王府丢了多少。”
南成远看了王公公一眼,没说话,王公公扫着江雪一眼,沉着脸看着玉香。玉香连忙求罪讨饶,她也知道珍奇宝贝若少一件,她小命难保。
“奴才回王爷,不如让小桂子和小圆子同暖香回去清点,让沐姑娘放心。”
“好,让他们回去清点,回来再说。”
江雪转身替暖香解开绳子,给她使了眼色。暖香会意,衣柜里的珍奇宝贝丢了什么她们说了算,小桂子和小圆子一人一两银子就能打点得熨熨帖帖。
南成远捏起一只小瓶子,看了看,“沐姑娘精通医术本王确实不知,本王想请教沐姑娘,海棠春睡能治什么病?还请沐姑娘如实回答。”
江雪冷瞥了南成远一眼,他明知海棠春睡是什么,却让她回答,不过是想让她难堪。海棠春睡是竹玉精心制作的,不同于一般的春Y药,使用适量能舒缓疲劳,兴奋精神。使用过量就是烈不可挡的春Y药,得不到正常途径的发泄,还能治人于死地。是药三分毒,什么药治什么病还要看用法和用量。
“海棠春睡用得适量能让精神萎靡的人振奋,让疲累的人身体舒适,用量太大会适得其反。王爷忧国忧民,日夜操劳,难保精神不济,可以用小量试试。”
“哦?那本王还真要试试。”
南成远面带阴狡的浅笑,连隐藏在眼底的暖昧都透着奸狞神色。他从丫头手里接过一只银勺,打开装海棠春睡的瓷瓶,倒出少许粉末,溶入几案上那只大号青花瓷碗里,仔细搅动。他扫了江雪一眼,恶作剧的笑容在绝美的唇边漫延。
“沐姑娘,本王的用量还合适吧?”
江雪点了点头,南成远的用量只能让人兴奋,还不至于造成不发泄就毙命的后果。她明白,今天的事与海棠春睡在关,而制造事端者一定是关桑柔。可关桑柔怎么知道她的衣柜里有海堂春睡呢?玉香也不知道那些药毒都是干什么用的。暖香伺候她七八年了,一向温顺,不会背叛她,难道是暖香不经意间泄露的?
她看了看天,时候不早,急问:“王爷,小女可以回沐府探母了吗?”
“稍等,清点东西的人还没回来,事情前因后果还不清楚,洛侧妃接着说。”
江雪微微皱眉,暗自揣摩,南成远今天清闲得让人起疑。平时,王府后院的哀女怨妇想见他比登天还难,现在他却有闲情把她们聚在一起,管后院的闲事。
“是,王爷,”洛侧妃清了清嗓子,说:“接连两天,后院有人买通薄园伺候的小太监,把大量的海棠春睡下到王爷养生的果酒里。刚才沐姑娘也说了,海棠春睡适量可以让人精神好,用量太大就是毒。想必这人想害王爷,不成想第一次就让王爷发现了,王爷要引蛇出洞,交待我和花侧妃仔细查访。得知沐姑娘私藏海棠春睡,我和花侧妃都很惊诧,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沐姑娘还有什么话说?”
江雪冷蔑一笑,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如此。依洛侧妃之言,所有带刀者都是杀人者,不管他的刀上是不是有血腥,也不管是否有人看到,他是否有杀人的意图。敢问洛侧妃,你所言是不是这个意思呢?”
“当然不是。”
“哼哼!同样的道理,玉香只知道我藏有海棠春睡,却没亲眼看到我串通小太监加害王爷,刚才我也说过,海棠春睡用得适量就是药,意思不是一样吗?如果有人看到,尽管让他跟我对质,没人看到,就要还我清白。”
“这……”洛侧妃询问请示的目光投向南成远。
“接着查。”
江雪的目光落到关桑柔身上,谁指使玉香陷害她暂且不纠,给南成远下药的一定是关桑柔。南成远让洛侧妃和花侧妃暗查,走露了风声,关桑柔情急之下,买通了玉香陷害她。她仔细把事情的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总觉得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她隐约感觉这件事沐云露也有份,只是现在还没理清其中的头绪。
暖香带着小桂子和小圆子回来,使眼色让她放心,又把丢失物品清单交给王公公。南成远过目之后,拍在几案上,嘴角掠起凉淡的笑意。
“子母珠?呵呵,没想到沐姑娘竟然保存着子母珠。”
“回王爷,风三少托小女照看他的宠貂,那是他的谢礼。”
“哦,本王明白了,这份谢礼太过厚重,不一查到底难平悠悠众口。”南成远把丢失清单扔给洛侧妃,沉声吩咐,“连失物一起查。”
“王爷,小女可以回沐府了吗?”
南成远微微点头,冲王公公抬了抬下巴,“奴才的事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