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敛财为上:极媚九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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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凉风飘摇,雨落如柱,污白的水花起落跳跃,人和物都迷离在茫茫雨雾中。

混浊的雨水带着透骨的寒凉淹没了南宇沧的双膝,湿透他的衣服,紧贴在身上,水流滚落。他目光炽热,冷笑寒冽,神情坦然淡定。他没有矫情,没有造作,更没有因自己曲膝一跪而感觉卑微懦弱,此刻,他伟傲孤纵之气浑若天成。

面色沉静如寒冰冷雪雕琢,胸中好似惊涛骇浪肆涌,堵在心底的悲恨愤慨欲加坚实,转瞬间即会顶立成城,泛滥心田的酸楚苦涩早已干枯无味。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地、父母、君皇。岁月轮转,大浪淘沙,黄金也会随波而逝,唯此心长存,此情长生。除了心爱的女子,他没想过去感动谁,为了心爱的女子,他可以曲就取悦。若能换她一生幸福平安,他不吝啬屈膝一跪。

沐乾柱会不会守信用?襄亲王会不会就此罢休?想看他热闹的人会不会编出让江雪和他都难以承受的野闻趣事?这一跪究竟会有什么后果?不容他过多考虑,纵是很冒险,他也要一试,许多事情,试过才知定局。

风雨依旧无情肆意,殿宇楼阁,辉煌气派,在他眼底慢慢幻化成灰。无须沧海桑田转换,入眼的富贵浮华也会夷为废墟,寒鸦悲鸣,游魂呜咽。

归元归真气得咬牙切齿,无奈之下,也跟着跪下了,他们身后还跪着两个轿夫。过往的行人冒雨驻足,指手划脚,低声窃语,得知详情之后,惊呼唏嘘。沐府的门人、小厮和婆子严严围住门口,议论声声,嘲笑不断。

“臭婆子,让沐乾柱出来说话,我们跪了,人呢?为什么还不放出来?”

“老太爷说了,要跪上一个时辰。”

“臭婆娘,你们……”

“归真,你们都起来,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你们没必要陪跪。”

南宇沧咬紧牙关,胸中激涛恶流慢慢平静,面色沉凉依旧。无职无爵,他自得其乐,从没想过要向皇权低头、向家族示好,也没想过与他们苟且在朝堂上争一席之地。如今,他为心爱的女子跪在沐府门口,看似屈服,实则挑衅。他不怕围观者非议,不怕御史言官风评,对于不屑一顾的东西,他没必要一较长短。

沐云雾贝齿紧咬,脸色青白变幻,眼底充斥着阴狡妒色。她绞着丝帕在厅堂里时而快步,时而挪动,心里更无片刻安定。南宇沧肯为江雪跪在雨里,这在她意料之外,她恨南宇沧,更恨江雪,心里涌动怨潮早已把他们一同吞噬。

“都让开,太太来了。”

转在门口的门人、小厮和粗使的丫头匆忙回避,躲到一边,闪出一条通道。受十小姐指使的两个婆子慌了神,忙跪到厅堂门口等十小姐指示,张望了好半天,也没见花太太的人影。沐云雾跺了跺脚,叫过两个婆子吩咐了几句。

“四皇子,沐家欺人太甚,我们冲进去找他们理论,再不行把人抢出来。”

“是呀!四皇子,不能再受他们的鸟气了,我实在不能忍了。”

南宇沧长吁一口气,扶着归元慢慢站起来,仰头向天,任雨水肆虐冲洗。沐乾柱有意拖延时间,想等襄亲王府迎娶的人上门,让他跪、考验他的决心不过是拖辞借口。他跪了,给足了沐府面子,沐氏家族不给他情面,也休怪他不客气。

“奶奶的,我们冲进去,管他沐家还是襄亲王府。”

归元话音刚落,一桶污水从墙上浇下,紧接着残羹剩饭也落下来,他们躲闪不及,破碎的鸡蛋打在他们身上,饭菜渣渍落在头上、衣服上,污腥恶臭扑鼻而来。归元归真回过神来,抽出刀剑恶骂着就要往沐府冲,被南宇沧拉住了。

南宇沧冷笑几声,甩掉发丝、服饰上的残饭烂叶,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沐府大门口的台阶下,低声出言,语调沉着,“你们转告沐候爷,沐九小姐是我从成亲王府赎身出来的,她是我的人,我也替她跪谢了养育之恩。我一定要带她走,谁也休想干涉,不管是沐家还是襄亲王府,拦我者死。”

“四皇子好大的口气,这样的话连皇上都不敢轻易出语。”

苍老阴沉的声音透着蔑视与气恼传来,沐府深红色的大门打开,沐乾柱带着三个儿子站在门楼内,周围诸多随从院丁,两旁站满青一色的黑衣死士。沐容初三兄弟围在沐乾柱身边,一脸愤然,一干死士随从更是气势汹汹,局面一触即发。

好汉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他们五个人,功夫再高也不敌车轮战术,何况沐府所养的死士中也不乏一流高手。他做为皇子,到臣子家中挑衅,虽事出有因,也合情不合理。沐乾柱之所以敢刁难他,就不怕他们打进去。此时,就是冒着伤亡的危险打进去,他们也占不到上风,还会影响救人。

“沐乾柱,你说话算不算数?你让跪,我们跪了,为什么不放人?”

沐府管家冲上来,呵问:“狗奴才,瞎了狗眼,老太爷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归真抽出剑,直奔管家刺去,“你敢骂老子,你……”

“归真,住手。”南宇沧拦住归真,平静片刻,说:“我们走。”

“四皇子,人还没要到,这样走太便宜他们了。”

“不必多言,走。”南宇沧呵退归真,转身几步,与沐乾柱等人对峙片刻,说:“沐候爷,皇上不敢说的,我敢说,皇上不敢做的,我敢做。九小姐是我赎身而出,养育之恩我已替她跪谢,她与沐府已无关系,我不会让她嫁给死人。我南宇沧无职无爵,说到做到,不会惧怕你们的龌龊行当。”

沐乾柱冷哼一声,面对南宇沧的威胁,他心中底气渐泄,但还要撑起沐氏家族的面子,“四皇子,她是沐家人,必须听从族长父母安排,没有人让你替她跪,是你自愿。皇上不敢说的、不敢做的,老夫很想看看四皇子想怎么说、怎么做。”

“我不会让沐候爷失望的,你很快就会看到。”

“沐氏家族随时恭候,容生,拿银子,还他赎身的钱。”

沐容生托出一盘银子,扔到南宇沧脚下,倨傲冷哼。沐府大门嘎然关闭,隔开了南宇沧的视线,也辗碎他最后的希望。他拣起一锭银子,捏在手里,银锭在他手里慢慢变形。归元归真不敢再说什么,把地上的银子拣起来,交给南宇沧。

“我们先回去。”南宇沧走了几步,回头看着红砖绿瓦、金壁辉煌的沐家大宅,沉声说:“不出三年,我要把沐府夷为平地,言出必行,天地为证。”

霎地间,淫雨嘎然而止,浓云渐渐变薄,云缝中透出几丝红晕,分外娇娆。

“天晴了,天晴了。”

路人欢呼雀跃,又不免遗憾,天晴了,人走了,热闹也散了,他们只好悻悻走开。有好事多言者高调议论,把此事当成笑料风传,只恨天下人不知。

“四皇子,我们怎么办?”

“先回去,召集你们的兄弟,我们再商量。”

无论如何,他不会让心爱的女子嫁给死人,可该用的方法都用了,接下来怎么办,他心里没底。还有一个时辰,他要尽快安排人手,想出办法。

“宇沧,你等一下。”沐宸钰追出来,递给南宇沧一封信,“九妹写给你的。”

南宇沧接过信,握在手心里,暖流瞬时周身漫延,他没有急着看信,而是平静地注视着沐宸钰,轻声说:“宸钰,我与沐家为敌,你怎么自处?”

“宇沧,总会有办法的,九妹让你稍安勿躁,你冷静一下,听我说。”

……

沐云雾隔窗看到门口站满了人,不敢出去,挪动着脚步,暗自埋怨把这件事通报给沐乾柱的人。她让婆子浇了南宇沧等人污水残羹,本想看一会儿热闹,就一脸哀怨、满面泪痕地出去替南宇沧收拾,给他留一个体贴温顺的好印象。

她想一面做鬼、一面做人,坏事做了,该扮演圣母角色出现的时候,沐乾柱等人来了,破坏了她的计划。白费心思,却没得到表现的机会,一旦传出她是这件事的主谋,南宇沧会恨她、厌她,想到这些,她不由心惊。

“十小姐,公爷让你厅外说话。”

她犹豫片刻,缓步来到厅外阁堂,给沐乾柱等人行礼,没等沐乾柱询问,她就承认让南宇沧下跪、浇他残羹盛饭是她的主意,还编出了一堆理由。又以奴才擅做主张为由,让管家处死那两个等着领赏的婆子,威慑小厮和门人。

沐容初冷哼一声,怒斥到,“闺阁女儿家,不懂礼数,太过造次。”

沐云雾慌忙下跪,一脸委屈,说:“父亲,女儿错了,请父亲责罚。”

“责罚是必须的,你……”

“十丫头不该罚,你管教女儿,按理我不该插嘴,毕竟你是她的父亲。不过道理要讲清楚,十丫头认为四皇子上门要人是对沐家的挑衅,有侮第一家族的门楣,应该给他点颜色看看,用意没错。让四皇子下跪又怎么样?浇他残羹剩饭又能怎么样?他不把沐家和襄亲王府放在眼里,竟敢上门要人,让他反自取辱就是大快人心,哼!”沐乾柱坐到椅子上,又说:“十丫头,你私自到前院,又自作主张,你父亲也应该罚你。但爷爷会赏你,你有胆有识有谋有略,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