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余日舟车劳顿,身体终于能着陆了。江雪回绝高桂玉的宴请,简单洗漱之后,倒头便睡。她要好好休息,养好精神再做此次北地之行的计划。
第二天日头高照,她才睡醒,赖在床上不想起,早饭也在床上吃的。沐容基的家眷来请安,也是两个丫头代为打发的。直到北野榛兴冲冲来找她,沐容基也派人来禀报说高桂玉要在达州最大的酒楼宴请他们,她才勉为其难地起来。
江雪洗漱梳妆完毕,喊来北野榛询问他先行的收获。北野榛很兴奋,跟她介绍的达州诸多生意的情况,又把他自己的心得见解和盘托出。
“我不去做什么见鬼的王太子了,我要做生意,我要把齐越的货品倒来塞北和漠北,再把北地的马匹、皮毛等货品贩卖到齐越,肯定能赚大钱。”
“直接说你想做边贸生意不就行了,罗嗦。”
北野榛凑到江雪身边,碰了碰她的肩膀,说:“我想在塞北开千味楼,昨天看了一家酒楼,叫千味府,规模很大。被达州知府的内弟开的凤阳楼挤兑,一直亏损,做不下去了,我想盘下来,改成千味楼,你支持我吗?”
直接盘下一家酒楼,另立门面再开张可以省去很多环节,也要因此承担原来经营者惹来的诸多麻烦。达州知府是沐家保举才获此高位,肯定也会买她三分情面。慕容商会的生意怎么做,她还没具体计划,可以先帮北野榛一把。
“当然支持。”
“难得你支持,那你先借我十万两银子吧!”
北野榛此语出口,有如疾风吹过,江雪春意盎然的脸顿时迎来寒冬冰封。
“不行,什么酒楼需要投资这么多?”
“你刚才还说支持我呢,我就不应该信你的鬼话。”
江雪白了满脸沮丧的北野榛一眼,说:“你还是让北野枫来一趟,做生意你没经验。再说要不要在塞北开千味楼,你还要听北野枫的计划。”
“你想见北野枫就直说。”
北野榛沉着脸出去,江雪看着他的背影长叹几声。北野榛不懂经营,很容易上当,十万两银子盘一家酒楼,主人一定在蒙骗他。肥水不流外人田,北野榛与其被别人骗,不如她把骗他的“伟大任务”接过来,反正北野氏不缺银子。
“冷香,你去找北野榛,就说我同意借钱给他,等我赴宴回来再具体商量。你要缠着他,让他带你吃饭游玩,看着他,别让他跟人谈生意就行。”
“奴婢明白。”
高桂玉要在凤阳楼宴请他们,正是他内弟所开的酒楼,挤兑千味府的那一家。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详细了解情况,为“支持”北野榛做准备。江雪谴走沐容基派来接她赴宴的随从,她与暖香乔装改扮,步行至凤阳楼。
一路行来,感受达州城不逊于京城的繁华富盛,不同于江东水乡的细致富庶,江雪感慨颇深。慕容商会的生意如何在塞北立足,延伸至漠北,她脑子里已有初步模型。她们边走边打听千味府的情况,了解到很多,北野榛确实被骗了。
千味府在达州有两家酒楼,掌柜姓李,西塞北人士。两家酒楼规模不小,只是菜系简单,无法与凤阳楼竞争。高桂玉的内弟盘下凤阳楼之后,对千味府冲击更大,以至于千味府现在处于半停业状态,掌柜急于转手。
与高桂玉等人虚蛇应酬,这一餐饭江雪吃得并不尽兴。却从达州军政要员嘴里了解到许多千味府的隐秘,还见到凤阳楼的经营者楼掌柜。
吃完饭,沐容基同高桂玉等人去谈朝廷要事。她把楼掌柜叫来,了解了凤阳楼与千味府的竞争和冲突,直言她要盘下千味府,与凤阳楼菜系互补,重新开业。
楼掌柜有再硬的后台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何况江雪提出菜系互补,对凤阳楼冲击并不大。于是,他给江雪介绍了千味府李掌柜的情况,又提出许多指导性的意见。江雪收获很大,她决定与北野榛合作,打着北野氏的旗号在塞北开酒楼。
从凤阳楼出来,她先去巡视着慕容商会在塞北的几家店铺。店铺经营情况很一般,她详细了解了情况,并通知几家店铺的掌柜管事明天议事。
之后,她挑了几位精明的掌柜管事陪她一起去见千味府的李掌柜。她开门见山,以五万两银子的价格盘下达州城两家千味府,价格李掌柜必须严加保密。条件是李掌柜可以打着慕容商会的旗号到西塞北经营,慕容商会低价供货。
回到驿馆,北野榛和冷香正在房间等她,两人还给她买一堆好吃好玩的东西。
“我见到了千味府的李掌柜,都谈好了。你十万两银子盘下一家千味府太贵,我讨价还价半天,费了很多口舌,十五万两银子盘下了两家,省子五万两银子。你给北野枫写信,让他送银子送来,另外告诉他慕容商会同北野氏一起经营。”
“太好了,”北野榛从袖袋里掏出银票,全部塞给江雪,“这些银子全给你。”
江雪见北野榛这么相信她,良心不安,犹豫着要不要把两家酒楼才花五万两银子的事告诉他。想到北野枫的奸狡,她决定继续蒙骗,无商不奸,无奸不商,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反正银子也不需北野榛出,让他拿钱买开心也不错。
“我收你七万五千两,一家一半,剩余的银子你留着花用。等装饰门面、开业请人再用到钱,我会另外跟你细算。你给北野枫写信,顺便帮我带一封信给他。另外慕容商会和北野氏还要与一份契约,怎样投资、怎样分成都写进去。”
“好,我这就写。”
两人写好信,把契约复制了一份,同信一起交给樱花门,快马送到齐越给北野枫。之后,两人又商量了酒楼的装饰和菜系,以及开业的一系列问题。
不费吹灰之力就赚到两万五千两银子和两家酒楼的一半经营权,江雪在塞北初战告捷,兴奋得难以入睡。高兴之余,又难免为蒙骗了老实人自责和惭愧。
燕南洵派人送来请柬,约她闲瑕一聚,并派来两个土生土长的达州人,供她调配驱使。江雪回了请柬,她想把慕容商会的事情安排妥当,再去见燕南洵。沐容基要安排达州的事务,还要安置家眷,送她出境的时间定到两天后。
这两天,她马不停蹄,跟李掌柜签定盘购千味府的契约,跟北野榛商量如何经营。她在达州城买下一座宅院,做为慕容商会在塞北的分支总部,跟掌柜管事确定经营目标,又让罗掌柜派有经验的掌柜管事来塞北支持帮助。
起程前一天,她去见了燕南洵,跟他一番详谈,了解到塞北和漠北的边贸情况,确定了慕容商会与燕家合作的货品,自是双方满意。
“燕先生,半年前之前,我给你写过一封信,让你关照家姐,不知可有消息?”
燕南洵深思片刻,说:“信我收到了,我还专门跑了一趟益州的马场,也见到了南宇涣和沐云岚。他们毕竟是朝廷的钦犯,我只能关照,却不能放了他们。几个月前,马场管事来信说南宇涣因逃跑被打死了,沐云岚也失踪了。”
“难怪这么长时间无音讯,原来是出了变故,京城也没收到消息。”
江雪重叹一声,南宇涣曾经身居高位,一朝败落,前程丧尽,难以承受心理落差。沐云岚从小养尊处优长大,被流放塞北,无法忍受边境苦寒。所谓失踪,不过是让亲人还对她的生命残存一线希望而已,至于境况如何,无法预测。
“都是朝廷流放的重犯,谁会在乎他们的生死。”
南宇涣身世揭露,已成丧家之犬,沐家是他外祖,不过是利益纠葛,根本没有亲情可言。沐云岚本身就是家族的棋子,南宇涣被流放,她也成了弃子。许姨娘思女心切,重病在床,除了生母,谁会在乎她的生与死呢?
江雪点头苦笑,想了想,差开话题,问:“燕先生,你与梁原默有过往来吗?”
“燕家和梁家常有生意往来,自三皇子扬名中天大陆,燕某与他只有几面之缘,印象并不深刻。他温文尔雅,不象北地人,倒有几分中原男子的风范。他做生意很有手腕,与慕容公子你可谓棋逢对手,真是佳遇良偶。”
“呵呵,能棋逢对手我很欣慰,是不是佳遇良偶我不敢断言。”
对于梁原默其人,江雪也有两面之缘,印象并不深刻。同北地男子相比,梁原默温润有余,豪气不足。他身形姿态如何,江雪并不在意,她来北地以做生意为主。至于和梁原默相处,还了解情况之后再说,实在不行,就把他休了。
“三皇子在北梁臣民之中口碑不错,只是听说他与生意人接触较少,而且不易相处。你是合亲郡主,想必他不会把你看成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