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了,王爷,这要不是他们急着去腾龙国,又没船肯去,谁会付几千两银子?平时比这艘船更好更大的船一位只收五两银子,船客还嫌贵,讨价还价。再说,我们这是海防营的船,偶尔有遇急的客人搭载,也不收银子的。”
“唉!楚化,你也真厚道,慕容玖的银子可是不要白不要,本王……”
江雪重重一脚踹开舱门,不问青红,不分皂白,脱下鞋子,一手一只,向南成远冲过去,对准他的脸,举鞋就抽。她不管什么身份,也不论有谁在场,只想用鞋底狠狠抽他的脸,抽他个青脸肿出口恶气,此时,她只恨鞋底没有扎上钢钉。以南成远当靶子,把对他长时间的积怨和怒气、对南宇沧的恼恨全部发泄出来了。
南成远久经沙场,武功深不可测,可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以至于他有片刻的思维停顿。就在他震惊的瞬间,脸狠狠挨了一鞋,火辣辣的疼痛袭来,他顿时暴怒。江雪再次打来的时候,南成远反手一转,把江雪和鞋子重重扔在地面上。江雪抓住鞋子爬起来,再次攻上来,被飞花戏月反锁了手臂,不能动弹了。
舱室里除了南成远和飞花戏月,还有两个高手护卫,两名官员打扮的男子、楚化以及随后赶来的于管事。众人都瞪大眼睛,被江雪气怒至极、恨不得将南成远杀而后快、比泼妇还强悍的架式惊呆了。直到她被控制之后,他们才回过神来。
“你还我银子,你这个该死不死天杀的,你怎么还不死啊?想要银子去扮山贼抢劫呀?又不是没抢过,再不行就去小倌馆做头牌……”
江雪被飞花戏月控制后,更加气愤恼怒,嘴里叫喊呵骂,半刻不停。自见南成远第一天起所受的全部委屈齐齐涌上心头,越想越恼,越骂越气。
南成远坐在地榻上,一动不动,他俊脸红肿,满眼气怒注视着她,眼底的冰冷足以冻死北极熊。两名官员站起来,和楚化并肩站在门旁,几人一脸惊诧地看着江雪。两个护卫站在南成远身后,看江雪的目光中透着崇拜。于管事看到这种情景,忙跪到南成远脚下,替江雪陪罪求情,又给江雪使眼色,示意她赶紧住嘴。
“不关你的事,出去吧!你们都出去。”
两名护卫拉着于管事出去,楚化和两名官员也赶紧往外走。趁飞花戏月分神之际,江雪再一次暴发,转身在戏月胳膊上咬了一口,戏月吃痛松手,她又抓向飞花的脸,飞花忙松开手、捂住脸。趁两人松手之际,她再次向南成远扑去,连抓带咬稍带揪头发,与南成远滚在一起,抓闹撕打,上下翻滚,难解难分。众人看到江雪和南成远扭打撕咬在一起,又赶紧进来,想拉开他们。
“出去,都出去。”
南成远厉声怒呵,护卫拉着于管事,两名官员和楚化一起出去之后,飞花和戏月也愤愤出去了。众人出去之后,顺手关上了门,两人又滚在一起。南成远曾与北野枫以这种方式多次决战,对泼妇掐架很有经验,可此时他却不是江雪的对手。他以强力和武功制住江雪,却没稳占上风,被江雪抓了几把,还咬了一口。
江雪两只手被南成远一手握住,不能再抓挠,嘴被他另一只手捂住,不能再啃咬呵骂,双腿也被他压得结结实实,不能攻下盘,身体不能再动弹。她仍不屈服,狠狠瞪着他,摆出一副要用眼神杀死他的模样。南成远把她压在身下,狠厉冰冷的目光慢慢多了温度,几丝柔情掠过眼底,嘴角弯起,眉稍带出淡淡的笑意。
“泼妇,疯女人,是不是?呵呵。”
“把银子还给我,否则我咬死你,跟你没完。”
“没完你能怎么样?信不信我能顺手把你扔到海里喂鱼。”
“哼!只要我不死,就要把银子要回来,你信不信?”
从南成远的眼神中,她可以看到冰冷狠厉的底层隐含的柔情。即使气急败坏,南成远也不会杀她,这点不需要凭她两世的经历和经验,她就能断定。此时,她对南成远除了厌烦憎恨,没有半点好感衍生,让他难受,她才开心痛快。
南成远挑嘴一笑,目露狡黠,这小女子每次都能给他出乎意料的惊喜,让他气愤,也让他心动。就象这时撒泼式地跟他打架,虽然他当着臣子下属的面挨了一鞋,又气又怒,却很佩服她的暴发力。身份低微、淡泊沉静的沐家九小姐,富可敌国、鼎鼎大名的巨商慕容玖竟然会这样打架,而原因只为区区几千两银子。
“你是要银子还是要命?”
“都要。”
“本王要是让你只选一样呢?”
“哼!银子就是命,缺一不可,当然都要。”
“哈哈……尖酸吝啬、爱财如命的小女人。”
“哼哼!彼此彼此。”
南成远在她的下巴上轻捏了一下,提着她起来,说:“不跟你一般见识。”
“我的银子,还给我。”
江雪坐起来,动作迅速地冲南成远前胸抓去,摸到银票,又伸手到他衣服里去掏。南成远双臂撑地,挺起上身,任她摸抚,半眯着眼睛,似乎把在他身上摸银子当成了一种享受。江雪掏出全部银票看了看,只有两千两。
“还有呢?差两千两。”
“别这么小气,等到了腾龙国,你就知道你的银子花得很值,正如你所说,本王是喜欢谈条件、讲交易的人,两千两银子保你们平安到达腾龙国。你们八个人,又要坐船、又要吃住,一人才平均二百五,很值了。”
“你才二百五呢,哼!”
原来南成远早预知她会来抢银子,提前藏起了两千两,留下两千两让她抢,算她还有人性。江雪收起两千两银票,愤愤地看着南成远,花两千两银子不要紧,必须花得值才行。与南成远同船,即使防他甚于防贼,她也觉得心里踏实放松了。她靠坐在地榻上,想询问南宇沧的事,又怕听到让她心里难受的话,只好做罢。
“你为什么不问南宇沧失约的事?”
“不想问。”
“真不想知道?”
“当然是真的,没有他,我自己也能把凤清薇救出来。”
“呵呵,有气魄。”南成远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可我必须告诉你,他此时正在享受伊水蓝给他挑来的两位美人。他昨天晚上同本王一起去的,一夜风流,累得今天难以下床也是情理之中,枉你费心苦等。”
江雪冷哼一声,面带挑衅,凑到南成远耳边,说:“傻子才信你的鬼话。”
“信不信由你,本王不勉强,等回去见到他,一问便知。”
即使自己对自己说一千遍不信他的鬼话,知道他在挑拨是非,江雪心里仍然怪怪的难受。她整好衣服,穿上鞋子,瞪了南成远一眼,跑到舱室外面,站到甲板上吹海风。强劲的海风没有带走她的千愁万绪,反而让她更加失落。她警告自己要相信南宇沧,要相信一个可以为她在雨中下跪的男人,可还是不由连声长叹。
于管事和楚化向她走来,递给她一瓶酒,问:“公子,没事了?”
“没事,喝酒。”
她打开酒瓶,喝了一大口,辛辣微苦的液体直冲上嗓,呛得她连声咳嗽,眼眶里也溢出了泪水。她晃了晃头,擦去眼泪,又连喝了几口,嘴里泛出甜丝丝的火热,迅速漫延全身。她凝望着海水,放慢了喝酒的速度,深掩眼底的愁思。
楚化见她喝酒豪爽,冲她竖起拇指,问:“公子是哪里人?”
“西南济州。”
“济州人?难得,我还以为公子是北地人呢?”
江雪笑了笑,说:“我小时候在京城呆过,几岁就去了济州,祖籍也在济州。人们都认为北地人豪爽直率,其实也不尽然,楚师傅是哪里人?”
“楚郡人,在海州城外三十里,土生土长的江东人。”
“江东不错,有山有水,我很喜欢。”
于管事寻思片刻,说:“楚掌柜是江东楚州人,是不是离楚郡不远?”
“现在的楚郡就是原来的楚州,十年前就改成楚郡了,不再说楚州。”
江雪一怔,思虑片刻,问:“楚郡人是不是都姓楚?”
“不是不是,楚郡就我们一个家族姓楚,也是百余口人。”
“那你们楚氏家族有没有一个叫楚易的人,在京城谋差,五六年了。”
楚化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没有,楚家只有百余口人,我全认识。在江东日子过得不错,谁会背井离乡跑到京城谋差,又不是做官。”
“哦,那可能是弄错了。”
江雪淡然一笑,谁没有秘密?楚易也一样。从楚易的言谈举止和心智气度来看,他定是一个出身良好、有教养、有经历的男人。她又喝了几口酒,差开话题,与楚化和于管事聊起江东及京城的风土人情,连喝边聊,转眼一瓶酒下肚。她昏昏沉沉走回舱室,随便吃了几块点心,倒头便睡了,一夜平静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