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成远慢腾腾站起来,给她解开穴道,问:“都看清了吗?”
江雪冷瞥了南成远一眼,不知道他要问什么,也不想回答。南成远救了她,却罚她在门后站了这么长时间,心中仅有的一点点感激也荡然无存了。她靠坐在地榻上,一声不吭,等着南成远开口谈条件。南成远用飞花替换她,又让腾龙国的海防营抓走了于管事等人,可见他早有准备。慕容玖已经被抓走了,而她只能代替飞花,南成远如何摆布她,她无力反抗,只能悉听尊便。
“没听到本王问话吗?看清楚了吗?”
“你想怎么样就直说,我看不看清楚你都会摆布我,何必废话呢?”
南成远冷冷讥笑,说:“本王原本打算把你奉为座上宾,你却认为本王要摆布你,既然如此,本王只能顺你的意,很认真地摆布你之后,再跟你谈条件。”
“先谈条件。”
“也好,你想不想于管事等人平安无事地回来?”
江雪撇了撇嘴,冷哼一声,说:“多此一问。”
“本王也知道象你这么重情重义的人肯定希望他们平安无事,那你就要听话。飞花替代了你,本王少个贴身丫头伺候,由你暂代,直到飞花回来。刚才洗漱的程序你也看到了,每天都这样,早晚各一次,其它事戏月会教你做。本王给你准备了一张脸,比你本来面目更有特色,保证让人过目难忘,你必须戴着。”
没等江雪答应,戏月就点了她的穴道,在她脸上贴了一张白玉膜,又拿到黑色药油、红色脂膏涂在她脸上,解开她的穴道之后,递给她一面镜子,扔给她一块面纱。南成远看了看她的脸,拍了拍手,笑得象一只刚偷到鸡狐狸。
江雪拿过面纱,却把镜子踢到一边,不用照镜子就知道她这副尊容已惨不忍睹。她顶着这张脸,做贴身丫头伺候南成远,确实安全。戏月跟海防营的官兵说飞花烫到了脸,江雪就顶着一张涂满红黑药油的脸代替了飞花。
“我好象记得王爷说过不插手这件事,当然王爷突然变卦也不稀奇,一个已经习惯食言而肥的人怎能守住承诺呢?我只希望王爷记住答应我的条件。”
“唉!江雪,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人了?”南成远摇了摇头,好象受了莫大的委屈,半晌又说:“本王没插手呀!本王只是把慕容玖等人抓住,做了顺水人情送给腾龙国海防营,顺便领了些赏钱,发了笔小财,其它什么事也没做。”
江雪轻哼一声,不想理会他,跟他这种颠倒是非、无视黑白的人是无道理可讲的。她两世相加大南成远十几岁,也无法掌控他的心绪,摸不准他的思路,只能甘败下风。飞花假扮慕容玖被腾龙抓去,南成远还能置身事外吗?把南成远卷进来,对她营救凤清薇、向叶家发难都有益无弊,她也乐得其见。
一天一夜的航程,江雪提高警惕、保持距离,认真伺候,南成远也没刻意难为她。第二天一早,大船驶入腾龙国海港,南成远把楚化和两个随行的官员叫到他的舱室,几人低声嘀咕了半天。船泊岸之后,南成远带着江雪、戏月和几个护卫上岸。护卫刚上岸后,四下张望片刻,就混进了过往的人群消失了。
港口船舶往来频繁,人流如织,进出有序,喧嚣热闹中透出紧张的气息。
锦衣华服、贵气天成的俊朗公子大摇大摆、悠闲自在地走在街上,身后跟着一丑一俏两个丫头,顿时吸引诸多目光,议论四起,人群哗然骚动。南成远不以为然,边走边四下张望,来到一座气派的酒楼前,他停住脚步,别有意味一笑。
江雪一身背着三只包袱,压在肩上很重,她走得很慢,很快就跟戏月和南成远拉开了距离。她无心鉴赏腾龙国的美景风情,边走边四面探寻,脚步更慢。看到巷口一家绸缎庄刚一早开门就挂起一件白色轻锦罗裙,她微微一笑,装做无心的样子,向绸缎庄走去。刚到门口,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吓了她一跳。
“这件白色罗裙不错,喜欢吗?”
“不喜欢。”
南成远轻哼一声,用扇子拍了拍她那张涂着药油的脸,压低声音,说:“不喜欢就别到处乱跑,免得一不小心把小命跑丢了,走吧!”
他们刚走出几丈远,就听到绸缎庄传来惨叫声,血从门口流出来,几个黑衣人掀起房顶,起落几次,消失在青檐绿树之间。江雪回头一看,心脏狂跳,忙掩住嘴,几乎惊叫出声。若不是南成远拦住她,她就会走进绸缎庄,恐怕此时早已凶多吉少。想必宇文俊等人早被叶家盯上了,不知萧十八怎么样,他们留下的线索断了,怎样才能联系到他们呢?明天就是叶谦下葬的日子,她连人都没联系到,救凤清薇更是毫无眉目。江雪紧皱眉头,越想越烦,不由心如油煎。
“戏月,你还记得腾龙国最好吃的东西吗?”
“记得,桂花糕又香又甜又软,特别好吃,可惜现在不是桂花开的季节。”
江雪想起在中州的时候,她给南成远做得“加精”桂花糕,忍俊不住,哑然失笑。南成远和戏月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女孩子都喜欢吃又香又腻的东西。”南成远靠近江雪,扇子挑起她的下巴,嘴角挂着讥诮地笑容,问:“你喜欢吃桂花糕吗?”
江雪推开扇子,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不喜欢。”
南成远并不介意江雪的态度,用扇子拍了拍她的脸,说:“去年在菊园吃的那道把蟹肉装进橙子的美食不错,直到现在,本王还会想起,真令人回味无穷。王本让王府的厨师做了很多次,总是滋味不对,看来想吃还要向你求助。”
“王爷真想吃?”
“当然,本王对美食、美女和金银珠宝一向来者不拒。”
江雪嘴角弯起,浅含冷笑,凑到南成远身边,轻声说:“我要救凤清薇。”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时候不早,先找地方吃饭,再好好睡一觉。”
“有王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三人在街上转悠,南成远摇头晃脑地品味鉴赏,跟她们讲解腾龙国的风土人情、美人美景,和游客无二。一圈之后,三人回到那座气派的酒楼,在酒楼里用过早餐,又到后面的客房休息。回到客房,江雪坐立难安,绸缎庄是他们约定见面的地方,被叶家觉察,人死庄毁,要怎样才能联系到宇文俊和萧十八呢?
她坐在床上,感觉头昏目眩,思虑诸多事情,更觉烦躁,倒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时过中午,她才醒来,洗漱之后,贴上那张丑脸,却找戏月和南成远。二人房间的门虚掩着,屋里没人,被褥床铺也没动过的迹象。
江雪松了一口气,心又不由一沉,他们不在正好,她可以摆脱他们去找人。可他们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告诉她?她早已料到南成远此行另有目的,只希望别和她想做的事冲突。南成远就是游山玩水也代表朝廷,而她始终是商人。
她来到街上,凭记忆找到那家绸缎庄,决定进去看看。绸缎庄门口的白色罗裙依旧高高悬挂,门口的血迹已经擦净,隐约还能闻到血腥气。她进到庄里,立刻有伙计迎上来,目光扫过门外白裙,轻声询问她想要什么。
江雪暗哼一声,绸缎庄的伙计可不象他这么迎客,这人一定是密探伪装,在等接头的人。她唏嘘几声,赞叹着绣品衣料、彩服衣饰,随便挑了几件,贴到身上比划。她试来比去,又问了一堆问题,为了表示她真心想买,还掏出几块碎银子扔到柜台上。伙计和掌柜确定她不是来接头的人,盏茶功夫,就一脸厌烦了。
“小哥,你帮我挑几件,你们铺子的衣服都好看,我都挑花眼了。”
伙计塞给她几件衣服,把她推到门口,说:“你这模样穿什么都好看,走吧!”
“多谢小哥,多谢小哥。”
接头的地方被发现,宇文俊肯定会派人在一旁看着,她在绸缎庄试衣比划了这么半天,也该引起注意了。她收好衣服,摇头一笑,这几件衣服要值十几两银子,几块碎银子就买到了,也小赚一笔。她找地方,挑了一件喜欢的换上,把身上的破衣扔掉,又把另外几件衣服包好,到绸缎庄四面寻找。
巷口传来打斗声,一个带着猴脸的紫衣男子被十多个黑衣男子围住,群殴阵式,攻斗激烈。黑衣男子个个功夫不错,攻势很猛,很快猴脸男子就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机了。猴脸男子又拼尽全力应付,累得气喘喘吁吁,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了。胜败已分,黑衣男子又一次猛攻,把他制住。一个武功奇高的白发老者突然出现,很快制服十多个黑衣男子,拉着猴脸男子嘀咕了几句,迅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