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凤清薇流年不利,刚从腾龙国牢狱出来,又被抓进了江东总督衙门。”
江雪一脸轻松地坐到摇椅上,吩咐暖香去买吃食,一点也没有要去救凤清薇的意思。冷香站在一旁,急得直搓手,摸不准江雪的想法,也不敢开口。
自从济州回到沐家,她承受了太多侮辱、奚落和谩讽,免疫力超强。即使有人当着她的面谈论榴花榭失贞和配阴婚的事,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凤清薇脾气火暴,对她又有很深的朋友情意,当到有人说她的坏话,当然会竭尽全力维护。
奴才挨了打,回去肯定会向二太太哭诉,这位二太太可真有本事,竟然能调动总督衙门的侍卫。江雪仔细回想,对这位二太太却没有太深的印象,也想不想她是哪家闺秀。能嫁到沐家做嫡妻,肯定有家放背景,否则也不敢猖狂。
冷香见她一直沉默,半晌,才试探着问:“九小姐,我们不去救凤公主吗?”
“不是不去救她,是我们没办法救她。”
“那怎么办?那……”冷香更加着急。
“别着急,救她的人一会儿就来了,有人比我们更怕她出事。”
冷香松了口气,问:“是四皇子吗?”
江雪微微摇头,南成远几天没露面,快发霉了,是时候拉出来晒晒太阳了。他救凤清薇,救羽凤国帝后皇族,帮羽凤国复国都是明码标价有酬劳的。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象南成远这种黑白道通吃的人,能不懂这个道理吗?
总督衙门在江东作威作福习惯了,这回抓了凤清薇,就要栽大跟斗了。沐容基派人刺杀她,南成远拼尽全力救她,虽没受重伤,却惹了一肚子闲气。这几天,他一定天天想着揪沐容基的小辫子,出口恶气,沐容基这么快就送上门了。
有南成远做急先锋前面开路,她稳坐帅营,笑看热闹。等南成远出了气,他还要给南宇沧一个机会,最后,她再发挥一贯做事风范――痛打落水狗。沐容基派人刺杀她,她一直隐忍,想择机反攻,总督衙门抓了凤清薇,这个机会很难得。
不管是对付南宇涣还是对付叶家,都是在跟沐家打擦边球,从没正式开战较量。就要跟沐家真正站于对立面了,她斗志无限,却也一声长叹,心潮难平。
清秀莹润的翩翩公子映入眼帘,南成远片刻恍忽,随即自嘲苦笑。曾几何时,唯一能入他眼的一抹倩影也喜欢穿一身素雅男装,一应装饰更是简约洁净,却能让他此生回味。他心中酸楚痛恨,无奈长叹,却不得不用一脸冷厉讥诮掩示。
江雪来到雅间门口,戏月打起珠帘,请她进去。雅间装饰豪华精致,假山盆栽入目精巧,花树苍竹飘香娇艳,一扇十六格透明绫纱屏风将房间隔成里外两间。南成远坐在里间红木圆桌旁浅斟慢饮,看到她,目光神情别有意味。
听说凤清薇被抓到总督衙门,江雪并不着急,南成远正想抓沐容基的把柄呢,况且他收了羽凤国的巨额酬金,出于最基本的道德,他不会袖手旁观。
她原计划吃过午饭去找南成远,要考量最全理的言辞,短时间内说服他。暖香刚把吃食买回来,戏月就登门传话,告诉她南成远在千味楼的豪华雅间等她。
“小人给王爷请安。”
南成远半眯着眼睛,眼底饱含戏虐的精光,问:“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依王爷之见呢?”
“看穿衣打扮很难判断,尤其长得不漂亮的人,更无法断定,男女有别不在外表。”南成远站起来,拉来椅子让她坐下,“在于哪里,你也应该知道吧?”
江雪斜了他一眼,面露嘲笑,说:“小人一直认为王爷是男人,看来还须仔细断定。王爷请小人来,若为判定彼此是男是女,小人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你我解衫卸衣,坦诚相见,请戏月做见证,男士优先,请王爷先脱。”
是男是女从衣着外表不能判定,只能精光对阵、坦诚相见。只要南成远敢,江雪也不会退缩羞怯,她活了两世,约无色女嗜好。此时,被南成远所逼,不过想赌一把,跟他一较高下。南宇沧身材颀长,却显单薄,南成远高度不减,却是四肢匀称,体格健美。先让他脱,就当免费参观人体男模,一饱眼福,也不亏。
南成远狠哼一声,耸眉冷笑,头转向窗户,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用解衫卸衣的方法断定男女,主意不错,不过让他先脱,还要让戏月做见证,他就很为难了。他愤愤咬牙,这么快败下阵,会被她嘲笑,若真脱衣服,也会被更多的人看热闹。总之,不管怎样做,他都占不到上风,又不想承认失败。
“王爷,他们来了。”
“好,让他们进来。”
终于来了救星,南成远松了口气,暗自庆幸,神情热切,把江雪撇到一边,亲自起身迎出去。他们来得正好,有人打断,他就不用再被这小女子刁难,来人正好给他解围。他本想为难她,却被四两拨千斤,不动声色,轻松反攻。
江雪耸了耸鼻子,刚要起身出迎,就见南宇沧进来,身后跟着凤清薇,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男子。看到南宇沧,她怦然心跳,心底泛起愧疚欲浓。
凤清薇被抓到剖督衙门,这么快就放出来了,南成远办事效率不低。沐容基很识时务,南成远委托南宇沧上门要人,他能不买账吗?凤清薇因怒打孙嬷嬷等人被抓,抓人之前,他们不知道凤清薇的身份,更不知道她有南成远做靠山。
江雪不由暗眼,沐容基狗眼看人低,抓人之前,一定把凤清薇当成与她同种身份了。她心中恨意又积聚了一层,尽管将来面对翻天覆地,她会于心不忍。但还要跟沐家绝斗,斗得他们垂头丧气,剪羽大败,才能消心中之恨。
南宇沧向江雪抱拳问安,请她和凤清薇入座,并把两个陌生男子介绍给她。两个陌生男子一个是江东总兵花贺标,一个是海州府尹连代雄。
江东富庶繁华之地,由三大家族共同把持,总督沐容基是沐家次子,总兵花贺标是花家次子,主管风评考核的洛柄真是洛氏族长的亲弟。江东有半数官员属沐家一派,其他各有依附,不知海州府尹连代雄依附哪个家族。
南成远坐到主座,左边是花贺标、凤清薇,南宇沧坐到南成远右边,江雪趁机坐到南宇沧身边。连代雄笑了笑,很坦然地坐到末座,夹在江雪和凤清薇之间。
凤清薇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江雪,触到江雪的眼神,她扫了南宇沧一眼,又冲她耸了耸眉头。江雪微微摇头,笑了笑,忙示意她不要多嘴。
餐桌上不谈家国事,只谈风与月,是南成远一贯的要求。与上次宴请截然不同,这次,这些为官做宰、贵为皇子公主的人都对江雪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原因很简单,南成远刚一入座就说慕容公子宴请众人,众人务必尽兴。江雪欣然应允,她根本不把一餐饭花的银子放在眼里,何况她认识了花贺标和连代雄。
南成远带头向她敬酒,其他几位也不甘落后,各有热烈说辞,不容她推却。一圈酒喝下来,江雪酡颜含娇,略带醉意,身体不由自主想往南宇沧身上靠。
在江雪强劲的枕边风薰陶下,南宇沧对慕容玖不再反感,也没有躲避的意思,却还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酒壮人胆,江雪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她很想摒弃一切顾虑,马上把身份告诉南宇沧,看看他的反映,再择机而动。
总畏头畏尾、左右为难,担心一旦说破,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可事到如今,越是犹豫,就会越担心说破,不也等于在脚下埋了一颗隐雷吗?与其不知隐雷何时爆炸,时刻担心,不如自己把隐雷拆掉,即使被炸死,也死得其所。
江雪浅笑嫣然,端起酒杯,碰了碰南宇沧的酒杯,手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手,轻声说:“小人敬四皇子,感谢四皇子从滁州到海州一路照顾。”
南宇沧点头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慕容公子太客气了。”
盈盈浅笑带着他熟悉的风情,弯弯媚眼浅含炽热,令南宇沧不时恍忽。他不禁思绪涌动,一幕一幕的过往浮现眼前,他突然感觉到沉重的眩晕。
江雪很给南宇沧夹了一块鱼,很小心地剔掉鱼刺,放到他的吃碟里,表情殷勤亲密,却举止有度,轻声说:“四皇子,这鱼做得不错,你尝尝。”
“多谢。”
南成远冷峻的目光扫过江雪和南宇沧,嘴角微微挑起,别有意味盯着南宇沧的吃碟。花贺标和连代雄都以为慕容玖有意向南宇沧示好,各怀看法,却不好插嘴。凤清薇看了江雪一眼,皱了皱眉,神情焦急,眼底闪过不耐烦。